看着牢房裡面的楚陽,林越不知道此刻心裡是什麼感受,因爲他已經明顯地能感受到楚陽如今的眼神已經很是不同了,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陌生。林越也反應過來,畢竟這十幾年裡楚陽也是四處闖蕩,此時的他已經和以往很是不同了。
林越沒有說話,直接來到楚陽身前不遠的一張矮桌前坐下,將自己手上拿着的東西放下。楚陽看了一眼,發現是一瓶酒,還有一些包裝着的下酒菜。
林越細細地將下酒菜解開,然後又擺放好杯子,倒下酒。這個過程很慢,但是林越和楚陽雙方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一點壓抑。
“來,喝酒!”終於,林越開口說道:“我們這麼久沒見,好不容易重逢,我們帶痛痛快快地喝一頓!”
說完林越舉起酒杯向楚陽敬酒,楚陽遲疑了一下,也拿起酒杯,和林越碰了一下杯,然後就直接喝下去。以往的時候楚陽面對其他人倒的酒都是很謹慎,不會直接就喝下去。而現在雖說時隔這麼久,但楚陽依舊對林越很是信任,他相信林越一定不會在酒裡動手腳。
喝完一杯後林越又繼續倒了一杯,然後還沒敬酒,就直接一口悶了下去。第二杯喝完還打算再倒第三杯。
楚陽眉頭一皺,伸手製止了林越,說道:“夠了!”
林越帶來的酒是酒精濃度很高的白酒,加上他帶的杯子也很大,所以連續兩杯一口悶,他的臉上很快就浮現了一絲潮紅。然而林越此刻依舊很清醒,他擡頭看向楚陽,說道:“怎麼了?”
嘆了口氣,楚陽說道:“可以了林越,不用再試探我了,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林越聞言咧嘴一笑,說道:“你說什麼呢,我們十幾年沒見,怎麼也得好好喝一頓纔對啊!”說着林越拿起酒瓶又想倒一杯。
楚陽再次伸手製止了林越,說道:“過了這麼久了,你還是沒有變。”
對於林越的各種試探方式,楚陽很久以前就已經領教過了,再加上這些年的歷練,楚陽的心性也與當年有所不同了,所以他知道,林越表面上看上去是說喝酒,但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想問清楚楚陽這些年到底是什麼情況。
拿過了酒瓶,楚陽爲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慢慢說道:“在說說我的情況之前,我想確定一件事,就是你是否在凌英聯盟領導層裡面就職?”
林越一聽這個問題就知道不對勁了,他能從楚陽的語氣中明顯感覺到他對於凌英聯盟的一種抵抗,甚至是厭惡。不過林越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軍委會副委員長!”
楚陽聞言微微一愣,隨後自嘲說道:“此前在凌英聯盟剛剛建立的時候,我便收到了第一手情報。當時我就想如果以你的能力的話,如果加入凌英聯盟肯定至少是政委會委員長或是軍委會委員長,後來從情報上發現這兩個職位上的人都不是你之後我才放心,因爲我害怕和你處於敵對狀態。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你還是和我處於敵對狀態,而且是在凌英聯盟裡面擔任舉足輕重的軍委會副委員長。”
林越細細琢磨着楚陽這些話語,立馬就確認了一些信息,楚陽真的是歸順諾爾諾斯軍隊了。
林越也不再進行什麼僞裝,他放下酒杯,看向出楚陽,說道:“告訴我楚陽,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楚陽勉強一笑,仔仔細細地將這些年的經歷告訴林越,而林越也將這些年他的經歷以及元城的發展告訴給楚陽。兩人聊了很久之後,林越也終於明白楚陽爲什麼對凌英聯盟有所抵抗了,原因就是嘉文,或者說是唐國。
“唐國的具體信息我並不瞭解,但據我所知,嘉文是在這近幾年才擔任唐國的首領的,而唐國毀滅你所屬勢力的時候,他還尚未擔任唐國的首領。”林越說道:“所以說,對於嘉文,你其實不應該帶有那麼強烈的仇恨。”
楚陽點了點頭,喝了一杯酒,然後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毀滅我們勢力的是整一個唐國,而嘉文既然作爲唐國的首領,他就應當承受我這份仇恨。而且在嘉文擔任首領的這些年裡,他也沒少打心思要消滅我。因爲我已經作爲一個黑暗勢力潛伏在唐國周邊,我和他的仇早已不死不休。”
尤其是最後四個字,楚陽說的很重。林越聽到後感覺很不是滋味,畢竟他現在和嘉文是站在同一個戰線裡面。如果是以往,林越聽到楚陽這個話語之後,肯定會和楚陽一起去對抗唐國,而現在林越不僅是做不到,更是不能做。
“你也不必覺得很難堪,這是我和唐國之間的仇恨,和你沒有關係。”楚陽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又緩緩呼了出來,說道:“林越,如果你還念記我們十幾年前的舊情的話,就請放了我吧。我自由慣了,我想去過自己的生活。而且如果嘉文發現我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相反設法殺了我。”
“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林越重重說道:“楚陽,我們這麼久才重逢,難道你就不想去見見以前的那些兄弟。”
“我想,但是我不能!”楚陽看着林越,說道:“來送我過來的時候,我讓廖歡幫我隱藏身份,就說我是一個普通的諾爾諾斯人類而已,以免被唐國的人發現。就連龍濤在徐陽城,我都告訴廖歡別跟他說。”
“爲什麼?”林越很疑惑。
楚陽沒有立即回答,他拿起酒瓶,爲林越倒了一杯,然後再幫自己倒了一杯,說道:“我怕見了他們後我就離不開了,這次過來,我就只見你而已。我什麼都不求,就求你讓我離開吧,如果可以的話,也將那些同我一起被綁過來的兄弟也放了。”
林越盯着楚陽幫他倒的那杯酒,然後端起來直接喝掉一半,說道:“你和嘉文之間的仇難道就真的不能化解嗎?”
搖了搖頭,楚陽說道:“不可能的。”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楚陽打破沉默說道:“林越,我知道你現在有你自己的立場,我不會強求的幫我做什麼,我只求你放我和我那些兄弟走。我,現在也有自己的立場。”
林越盯着楚陽,說道:“你真的......變化很大。”
楚陽自嘲一笑,說道:“不是我變了,而是這個世道將我和你以及以往那些兄弟姐妹們分割成兩個世界了。說實話我很想回到以前那段日子,也很希望能和那些兄弟姐妹相聚,但是現在的我,真的做不到。林越,放了我吧......”
這是楚陽第四次乞求林越了。
林越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可話語到了嘴邊,卻不知該說什麼。林越很想勸住楚陽,但是他真的不知該怎麼勸。
楚陽盯着林越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兩人之間又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這一次,眼神的交流勝過千言萬語。
這一次是林越打破了沉默,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只吐出了一句話:“我知道了。”隨後便離開了牢房。
走出牢房之後,林越讓廖歡抓緊時間和楚陽好好談談。而他自己則是回到了軍委會的辦公室,起草了兩份文件,一份交給寇千、一份交給嘉文。
林越利用他職位上的便利,想申請運送一批諾爾諾斯人類份子送往大後方進行思想改造。這方面的行動早在之前就制定了,只是還沒有實施而已。
對於林越這個方案,寇千和嘉文一致同意,隨後林越便調動心腹立即送楚陽和他那些弟兄出卞城。林越吩咐好那些心腹,讓他們在到達一定距離之後,找一些人替代楚陽他們,隨後讓他們離開。
做完一切之後,林越的心情有些惆悵。他沒想到和楚陽這才見面不到一天的時間,便又要從此天涯相別。林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楚陽,但是他心裡也想着,和諾爾諾斯軍隊的戰爭結束了之後,林越還是有可能再遇到楚陽的。
與此同時,在政委會委員長辦公室內,嘉文才剛剛接收到那些送往大後方進行思想改造的名單。
“委員長,第一批改造一共有二百人,這些是名單。”秘書將一份文件交給了嘉文。
嘉文接過文件之後簡單看了幾眼後便扔在旁邊,然後跟秘書說:“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秘書說了一聲知道了,轉身便要離開。然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杯子,杯子上的水灑在了剛纔那份文件上面。
“不好意思委員長,我不是故意的!”秘書連忙將水杯拿起來,然後緊張說道:“我去拿抹布來幫您擦乾淨!”
嘉文笑了笑說道:“沒事,不用緊張!”說完嘉文示意秘書去拿抹布,而他自己則拿起那份文件甩了甩,將上面的水給甩掉。然後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看了一邊之後嘉文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這個時候秘書剛好拿抹布走了過來,嘉文看向秘書,問道:“這份名單是又誰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