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回家給家裡帶來了濃濃的喜慶氣氛。
趁爸不在旁邊時媽對我說:傑兒你回來就好,這幾年你都是一個人在外過年,我跟你爸我們在家過年,雖然親戚們也常走動,可就是這心裡像少了些什麼。就拿今年過年來說吧,你爸就有點反常。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飯時,你姐姐你姐夫,還有我,我們都坐在桌前,菜也擺上了桌。可就是不見你爸,後來你姐跟你姐夫都出去找,你猜他去哪了。
去哪兒了。我問。
你姐她們找到她的時候,他一個人正站在小區大門外公路邊上。就一個人,不知道在看什麼。平時公路上車來車往,熱鬧得很。可那天是年三十啊,公路上半天不見一輛汽車,也沒什麼行人,空落落的,就你爸一個人站那兒……
媽揩了一下眼,接着往下說:還是你姐說得對,她說爸年齡大了,他想他兒子了……
媽……沒等媽說完,我哭了,我說:媽,都是我不好,讓你們擔驚受怕,我不是個孝順的兒子……不過,媽你放心,等再做一兩年我就回來陪你們,再也不離開你們了……
媽說:別這樣說傻孩子,哪個做父母的都想自己的孩子將來能有個好。來不來家都沒什麼,我和你爸兩人的退休金月月都花不完,家裡也沒什麼愁的。你好好在外面幹,只要你有出息了,我和你爸就比什麼都高興。
說真的,媽的一番話讓我內疚不已。所以後來一連好幾天我哪兒都沒去,一直呆在家裡陪他們說說話。雖然只是坐在一起隨便拉家常,往往話題不着要領,可是父母與兒女之間要的就是這種氣氛和親情,這樣就滿足了。
老爸的話本來不多,主要是聽我講這幾年的經歷和見聞。其間我又主動提起當年的事來,我的本意是想讓老爸訓我幾句,我也想趁機認個錯,這樣我的心裡可能會好受一些。可老爸卻淡然地說:現在看來,當年你辭掉工作沒有錯,後來那家單位不是也不在了麼。也只是遲走和早走的問題。
唉,這就是父親對兒子的無限量寬容。相比之下,兒子想找個機會道歉的念頭顯得多麼蒼白和虛僞。
我在心裡說:老爸老媽,你們的兒子永遠愛你們。
第五天,我去了小菲家家。這次終於能和小菲媽媽說會兒話了。從說話中得知,她們這些年過得很不好。這些年她一直在上訴,花光所有積蓄。後來不得已把僅有的一處房子都賣掉了,把賣房的錢也都花在路上了,可是至今還是沒有結果。
小菲媽媽是個倔犟的人,她說還要繼續上訪,表示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不會停下來,絕不讓那些昏官得到消停。
至於小菲的去向,她始終不鬆口,只是說小菲出去打工了。她堅持不說,我也沒辦法。最後,我又給她留下三千元,她死活不收。我說:你就當是我借的好不好。
她還是不收。
我真急了,說:阿姨,你不是說還要去上訪麼,這就是你的路費錢啊。我相信,好人總會有出頭的一天。這輩子不行還有下一代,再下一代不行還人更下面一代。中國有一句老話講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沒到。
她終於同意先收下錢,說以後她要是還不了,就讓小菲來還。我心想,只要你同意收下就行,這樣我就心安了,說什麼都無所謂。
臨走時我留下了我的聯繫方式。
從小菲家出來,我步行回家。將家鄉的鉅變與小菲家的遭遇聯想起來,不禁又是一陣傷感,眼眶又溼了。
小菲,你在哪裡?
按原先計劃,我在回G城時準備路過一下W城。根據我的推測,W城就是小青的家鄉所在地。因爲曾經有一次,我在她房間偶然看到過一封信,那封信收信人是小青名字,而落款就是W城,讓我深感遺憾的是當時沒能來得及仔細看一下地址。
我雖然不相信天命,但是我相信世界上有許多巧合。而這些巧合就是專爲好人準備的。關於小青,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想只要我們還有緣,上天就會給我們相見的機會。
W城與我家相隔不到300公里。雖然不是一個省,但回南方正好路過那裡。W城是一座國家級文化名城,也是鐵路沿線上一個重要交通樞紐。要是在平時,我可以坐火車直達G城。但這次我只能先坐汽車到W城,然後再轉乘火車回G城。這樣一來,我就只能提前走了,我給W城留了三天時間。在這三天中能不能找到小青,就看我的運氣怎樣了。
當年我還在省城上學時,就聽說過W城這個地方。我們班有個同學就來自W城,我們之間關係不錯。有一回大家在一起喝酒吹牛,各自說自己家鄉怎麼怎麼好,我說我們縣是出美女的地方,美女比率是全國平均值的三倍以上。
我那個同學馬上接過來說:出美女算什麼,我們W城可號稱“小荷蘭”呢,專門消費美女的地方。那時我們都還不瞭解荷蘭這個歐洲北部小國是怎麼回事,就紛紛表示質疑。於是他說:W城人一個重要特質,就是特浪漫。具體表現在他們的觀念特別超前,尤其是性觀念方面表現突出。比如說換妻吧,一般都認爲是南方人的玩意,可W城人在這上面一點都不遜色於南方沿海地區……
從那以後,W城在我的印象中就多少被賦予了一些神秘的另類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