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時針滑過午夜零點。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外,各色草坪燈,園林景觀燈,和高杆路燈散着幽暗的光線。
一束束從樹葉的縫隙漏下來,被雨霧折射,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真切。
男人深邃的眸光望着窗外,挺拔的身影被拉的老長,泛起朦朧。
雕塑般的臉沉在深濃的夜色裡,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大概一分鐘,再開口時,連聲音都被虛化了幾分,好像融進了這片墨硯般濃稠的夜色裡。
沒有盡頭。
也看不見的盡頭。
“好,我知道了。”
正要掛斷電話,那頭便又傳來謝之謙的聲音,他說,“紀總,前幾天見喬漫時,我覺得她的精神狀態不錯,恕我多句嘴,有沒有可能不是喬漫的精神出了問題,而是有人讓她的精神出了問題。”
“比如說,在食物裡,平時飲用的水裡……”
“還有,精神類疾病的出現,會有一個發展的過程,她突然這麼嚴重,在醫學上說不通。”
掛斷電話,他雙手插兜,看向遠方那被黑暗籠罩着的,連綿起伏的山脈。
久久,才收回眸光。
低頭,又撥通一個號碼。
嘟聲響了幾下後,電話被接通,“青山,上次讓你查喬漫弟弟當年那場車禍的事,怎麼樣了?”
那邊好像在做着激烈的牀上運動,男人的氣息十分粗重,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女人小聲的抱怨,“傅青山,你出去……”
“紀公子,我新婚燕爾的事情,你不知道?”
紀雲深揉着發疼的太陽穴,聲音略帶歉意,“抱歉,我明天打給你……”
“是剎車失靈,在沿海路上與一輛私家車相撞,除了喬漫的弟弟,對方一家五口都死了,當時事兒鬧的很大,被喬漫的外公秦擎壓了下來,賠了不少錢,還記得前一陣在你們面前瞎蹦躂的那個女明星嘛?給你老婆送法院傳票,被你直接封殺的那個,叫什麼唐淺的女明星,那幾個人就是她的家人。”
“我記得她有家人。”
在接觸的過程,他好像聽唐淺提過那麼一嘴,而且母親也說過,唐淺缺錢,是因爲她的家裡需要錢。
“演員嘛,演技要是不出衆,怎麼能矇混過關?小心她點就是了!”
“好,你休息吧。”
掛斷電話,他緊接着又撥了一個號碼,很快被接通,“紀總。”
“嗯,查一下紀宅所有傭人,包括司機保鏢的資料,越詳細越好,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
“好的,紀總。”
掛斷電話,他從褲袋裡摸出一根菸點燃,吸完一根,又吸了一根,直到腳邊落滿了菸頭,他才覺得自己失了控。
這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爲喬漫失控。
轉過身往回走,大片大片的陰影瞬間就將他包圍,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
黑的讓人心慌。
……
睡到凌晨三點,喬漫在噩夢中驚醒,身邊的位置沒有男人留下的任何溫度。
這麼晚了,他……去了哪裡呢?
正思付着,房間門被打開,她順着人影背後的昏暗光線看過去,居然看到了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和當年那張傭人的臉,不謀而合。
她尖叫着跑下牀,慌亂中,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不停的朝着走近的人影揮舞。
“站住,別過來,我絕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孩子的!”
紀雲深停住腳步,精緻如畫的眉眼微微堆砌,“漫漫,你怎麼了?是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爲什麼還要來找我?你走啊,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好好,我走,我走,你放下刀,別傷着自己。”
紀雲深慢慢後退,低聲的安撫。
門半敞着,喬漫尖銳的聲音傳出去,很快就將樓層的其他房間的人吵醒,趕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
喬漫已經放下了刀,可下一秒,視線裡又多出幾張當年那個傭人面目全非的臉,她的情緒一下子就失控了。
紀雲深的眉頭堆成山,怕她傷到自己,幾乎本能的走過去奪刀,喬漫閉着眼睛,胡亂的揮舞手中的刀,以此來保護自己,阻止別人靠近。
門口站着周蘭清,紀晗,管家李嫂,傭人於姐,和被紀晗一通電話叫來陪她的姜檬。
他們站在門邊,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從容不迫的接近已經情緒失常的女人,那把胡亂揮舞的刀,劃破男人熨燙妥帖一絲不苟的白襯衫,一下又一下。
鮮血從傷口迅速滴落,幾乎染紅了淺色的地板。
男人卻連聲都沒吭,只是一把奪過女人手中的刀,緊接着將她死死的抱進懷裡,低聲安撫。
“漫漫,別怕。”
如果今天之前,紀晗或許敢肯定的說,他沒有愛上喬漫。
只是將對她好的習慣,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即便他們領了證,是合法的夫妻。
即便他們有了孩子。
她也從沒相信過,他會愛上她。
可這一幕,卻讓她覺得,也許他已經愛上喬漫,或者已經愛慘了喬漫,只是不自知。
十年的戀愛,到最後分開,哪個不是傷筋動骨,撕心裂肺。
她以爲這個男人就算不會娶她,也會站在他能看到她的地方,一輩子守護她。
只是有些事,好像終於變成了她的一廂情願的獨角戲。
低氣壓蔓延,李嫂和於姐頂不住壓力,率先走了。
“紀奶奶,雲深哥會不會有事啊?
姜檬站在周蘭清和紀晗的身後,眼睛裡滿是戲虐,可臉上卻是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聽人說,她母親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看來,精神方面的疾病真的很容易遺傳啊!”
周蘭清本就心疼,聽到這話後,心都揪起來了。
“小深啊,一會你來我房間一趟,我有話說。”
說完,就轉身走了。
姜檬也跟着轉身走了,紀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纔跟在周蘭清和姜檬的身後,走遠了。
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喬漫手上的刀已經被男人劈手奪了過去,鋒利的刀刃劃破男人的手掌,鮮血溢出,順着手流淌下來,一滴滴的滑落在地板上,與胸前滴落的鮮血融在一起,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他擁抱的溫度,和獨特的氣息,已經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甚至不知道剛剛那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擡起雙眸,十分迷茫的看着一身是傷的紀雲深。
千言萬語,好像只能化成一句輕描淡寫的道歉。
她說,“對不起紀雲深,我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
……
傷口很多,但不是很深,喬漫幫他包紮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剛剛還深黑的夜空,變成了藏青色的帷幕,點綴着閃閃繁星,看一眼,就讓人不由地深深沉醉。
彷彿水潑一般。
清澈又明亮。
將最後一個傷口繫上結,她拿走醫藥箱,看着坐在牀邊一動不動的他,“奶奶還在等着你,你快過去吧。”
“過不過去都一樣,我又不會聽她的!”
周蘭清或許可以接受一個用計謀嫁給她孫子,併成功懷孕的女人,但絕不會接受一個有精神疾病,並且會隨時置他孫子於危險境地的女人。
今天很幸運,只是輕輕的劃了幾刀。
可明天呢?後天呢?
他們還年輕,後半輩子還那麼長,誰能說得準她什麼時候會加重病情,或者失手,殺了她孫子呢?
別說別人,就連喬漫自己都不敢肯定。
一段婚姻,如果天平的一端出現了傾斜,大概就是結束的時候。
“如果我真的得了跟我媽媽一樣的病……”她的聲音微微哽咽,眼眶發熱,“紀雲深,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不想她的孩子生下來,就被人用有色的眼睛對待。
更不想讓她的孩子感受過她感受過的痛苦,那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也太難熬了。
“我的孩子,我說了算,現在上牀睡覺。”
喬漫隔着昏暗的光線看着他,一瞬不瞬,她說,“紀雲深,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說到底,這段婚姻是我從別人手裡搶來的,不管是什麼樣的後果,我都能接受。”
他看着她,半天只說了一句,“漫漫,我們不會離婚。”
……
隔天晚上,七點,紀宅書房。
紀雲深站在窗邊吸着煙,看着窗外瀰漫的雨霧,和雨霧下,已經模糊成一片的紀宅宅院。
幾分鐘後,房間門被人敲響,他沒回頭,只是低聲的說了句,“請進。”
來人是楊秘書,他走近窗邊,淺聲的彙報,“紀總,查出來了,是於姐。”
紀雲深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唐淺給了於姐二十萬,讓她串通藍山別墅的醫生,給夫人吃了一種可以致人幻覺的藥,這種藥物長期服用,會加重抑鬱患者的症狀,也就是說,夫人現在的症狀並不是被人下藥所致,而是她的抑鬱症加重了。”
說完,遲遲沒有聽到男人說話,楊秘書試探的問了一句,“紀總,這兩個人該怎麼處理?”
男人深吸了一口指間的香菸,風輕雲淡的語調,“扔局子裡。”
沒說時間,也就意味着這兩人的下半生就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那……唐淺呢?”楊秘書又問了句。
“唐淺我親自處理,你不用管了。”
“好的,紀總。”
門開了又關,書房只剩下男人偶爾吸菸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寂靜一片。
……
紀雲深站在窗邊很久,久到褲袋煙盒裡的煙都吸沒了,他纔回了二樓的臥室。
喬漫正在跟林嫣視頻,聽到開門聲,林嫣問,“你家紀雲深回來了?”
喬漫點點頭,“嗯!”
“那就不聊了,當着本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說壞話,好像不太好,之後我們私下聊。”
紀雲深拿着換洗衣服正要進浴室,聽到林嫣的話,溫涼的開口,“林嫣。”
他叫林嫣的名字,林嫣嗯了一聲,等待他繼續說。
“告訴老傅一聲,在牀上的時候節制一點,凌晨三點還不休息,小心腎虧。”
迴應他的,是林嫣掛斷電話的嘟嘟聲。
喬漫放下手機,看他英俊儒雅的臉上鋪滿笑意,不知道爲什麼,很想折騰折騰他。
“紀雲深,我餓了,想吃沿海路那家法式牛排了。”
紀雲深眉目如常,面無表情的聽她說完,隨即輕聲慢語的說道,“咱們剛剛吃完晚飯半個小時,你就又餓了?”
“嗯!餓了!”
“從這裡開車到沿海路,需要兩個多小時,來回就要四個多小時,你確定不是爲了折騰我?”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拆開自己的髮辮,語氣極輕極慢,“哦,我覺得不是,但既然紀先生不太願意,那就算了吧,反正餓一頓也不會死。”
說着,她就掀開被子,準備刷劇。
最近她很迷愛情攻勢,白菲菲演的很好。
纖細的背部剛剛碰到軟包牀頭,眼前所有的光亮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深黑的眼眸裡靜靜的流淌着萬千情緒。
又深又重,大多她都看不懂。
她揚起巴掌大的小臉,靜靜的看着他。
“我想吃,你說我折騰你,我不想吃了,你又過來鬧情緒,怎麼感覺你纔像懷孕的人!”
從紀雲深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女孩纖細優雅的脖頸,和脖頸下他吻過無數遍的精緻鎖骨。
他說,“沿海路那裡新開了一家酒店,玻璃幕頂,能夠看見漫天星空,我們吃完就在那住,今晚不回來了,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喬漫眨了眨眼睛,手指把玩着肩頭的長髮,“可是……我不想去了啊!”
“嗯,如果你準備這副樣子出門,我也不介意的。”
“你怎麼比我還心血來潮?”
看着他拿出一個拉桿箱,收拾東西的背影,喬漫小聲的嘟囔,“不知道女生出門很麻煩嗎?”
“嗯,你不總是嫌我不懂製造浪漫和驚喜嗎?”
言外之意就是,這是他給她製造的浪漫和驚喜?
他很快就收拾好拉桿箱,穿好衣服,站在門口等她。
喬漫覺得自己懷孕後,皮膚越來越不好了。
拿起孕婦化妝品塗塗抹抹了半天,才覺得臉色好了一些。
正文 189,紀太太,你閨蜜除了教你馭男術,沒教你別對男人刨根問底麼
23歲,大多數的女孩不是剛剛走出校門,就是在繼續讀書深造。
而她的23歲,已經嫁人,做了別人的妻子。
她有時會想,如果肖敏沒有耍手段嫁給喬明章,做空喬氏,讓她從雲端跌落,她現在或許還在美國讀書,又或者成了一名優秀的心理諮詢師。
最差的,就是穩坐名媛寶座,但還是那個聲名狼藉卻又高高在上的喬家千金。
將披散的如瀑長髮隨意的紮起來,又換了一條裸粉色過膝長裙,才慢悠悠的走到他身邊。
他慵懶的靠在門邊,淡淡的看着她,“懷了孕還臭美,給誰看?”
喬漫眉眼不動,微微擡起下巴,帶着幾分喬大千金特有的驕傲,和魅惑,“給你看!”
然後踮起腳尖,朝着他的耳朵吹着氣,“行不行啊?”
男人捏起女孩精緻好看的下頜,眸光深邃,嗓音依舊低低沉沉的,“知道我現在動不了你,所以連說話都這麼毫無顧忌了嗎?”
“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樣,你打我啊!”
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這麼鮮活的樣子了,上次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了。
但他很喜歡,很喜歡她這個樣子。
比那個冷淡壓抑,隨便敷衍他的樣子,可愛多了。
“甩過我耳光,又當着我所有朋友的面潑過我酒,你見過我對你動手了?”
“嗯,紀先生英俊儒雅,風度翩翩,自然不屑跟我這種心機深沉又愛裝模作樣的女人一般見識的!”
男人一雙溫熱的大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帶向他的胸膛前,“紀太太,我好像沒有得罪你?”
喬漫眼睛亂飄,躲避着他深黑不見底的眸光,微微掙扎。
“說說看,我哪得罪你了,讓你說話這麼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
“我沒有啊!”喬漫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溫淨的臉上滿是笑意,“我平時說話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哦?”男人的俊臉又低一點,離她的臉很近很近,近的能夠清晰聞到那混着乾燥尼古丁味道的氣息,“說來說去,還是我心胸狹窄了?”
喬漫當然第一時間否認,眼睛裡有着掩飾不住的狡黠,“嗯?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猜的,唔……”
男人見她調皮靈動的樣子,薄削的脣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林嫣婚禮的那晚,她坐在那些男人中間,笑的明媚動人,他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拉過她狠狠的吻,狠狠的蹂躪。
然後,將她藏起來。
他不想讓任何男人見識她的美好,只有他一個人見識過,嘗過的美好。
“說!”
喬漫被他吻的七葷八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愣愣的看着他。
他見她反應遲緩,又問了遍,“誰教你的?”
“什麼?”
“紀太太裝傻充愣倒是有一套,我說,跟誰學的用這招表達愧疚,或者說,歉意。”
因爲昨晚動刀的事,她很不安,連睡着的時候,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會突然這樣,他不信沒有人告訴她,或者教她。
喬漫抿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這還需要誰教嗎?紀先生未免太小瞧我了。”
“是嗎?”
男人又靠近了一點,女孩連連後退,直到背部抵在門邊,無路可退。
他的一雙長臂放在女孩頭的兩側,將她包圍起來,然後低頭,薄脣含住她的小耳朵,舌尖緩緩的打着轉,雅痞又邪魅,“不說,還是不打算說?”
“啊……”
喬漫被他弄的很緊張,雙腿直髮軟,他難道不知道這裡是紀宅,而不是藍山別墅嘛。
當然,對於這個男人的厚臉皮程度,她還是知道和了解的,第一時間選擇了投降。
“嫣兒,嫣兒告訴我的,她說像你們這種男人,最不喜歡女人一副淡漠置之,毫不在意的樣子,說……說是會打擊你們男人的驕傲和自尊,變個套路的話,就能讓你們樂此不疲,言聽計從。”
她介意他的心裡一直有晗兒的存在,所以打算只愛他的錢和權,至於人,她即便愛上,也會剋制自己不那麼愛。
紀雲深清楚,林嫣當然更清楚。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給傅公子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他的女人有多麼會耍手段和心眼?”
“紀雲深……”喬漫伸手,在他胸口上狠狠的錘了兩下,“你還是不是男人?”
不說,他逼着她說,說了,他又這幅樣子。
活該他會被虐,活該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女孩不夠愛他。
“是不是男人,你是不知道,還是想讓我展示一下?”
“流氓!”
喬漫被他說的臉色通紅,轉過頭,不再看他。
男人如畫的眉眼,玩味的深笑,手指落在她小小的下巴上,微微挑起,“在牀上的時候,不是挺喜歡我的流氓樣嗎?忘了!”
“你……唔……”
不知道爲什麼,看她生氣的樣子,越看越舒服,舒服到他忍不住再次低下頭,吻住她。
紀晗口有些渴,打開房門,準備去樓下倒杯冰飲喝,卻沒想到,會看到這麼活色生香的一幕。
男人吻的很投入,一雙大手在女孩的腰身上曖昧摩挲,或輕或重的揉捏,能夠看出來,他在故意壓抑慾望。
她幾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女孩懷孕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牀上了。
喬漫一雙嫩白的小手死死的揪着他胸前的白襯衫,隨着他壓抑剋制的力道,而微微仰頭,被迫承受他兇重的吻。
他很高大,她只到他肩膀,現在又穿着拖鞋,這樣的角度,讓她有些難受,索性就踮起腳尖,從被迫承受這個吻,變成了享受這個吻。
紀晗呆呆的看着,如果不是手上傳來手機的震動聲,他們或許還吻着,她或許還呆呆的看着。
男人精緻的眉眼一沉,本能的將女孩擁在胸前,雙臂緊緊的摟着她,然後擡頭,犀利的眸光看過去。
紀晗理了理頭髮,尷尬的偏過頭,“我口渴,想下去倒杯水,抱歉,打擾到你們了嗎?”
狼狽,從沒有過的狼狽。
眼前的這個男人自詡愛她十年,卻從沒有對她表現出什麼男女間的慾望。
沒有,一次都沒有。
她以前不明白,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
一個男人真的愛你,怎麼可能會一點慾望都沒有呢?
她始終不願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他或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愛喬漫。
“沒什麼!”他溫淡的開口,沒什麼多餘的情緒,“是我忘記關門了。”
紀晗看見兩人身後的黑色拉桿箱,幾乎脫口而出,“你們要回去了嗎?”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態度過於緊張,趕緊說道,“奶奶好不容易盼你們回來住一段時間,你們這麼快走,她會傷心。”
“不是。”男人改爲一手擁着喬漫,一手拖着拉桿箱,“沿海路那裡開了一家玻璃幕頂的酒店,我們過去住一晚。”
“哦!”
紀晗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到泛白,很想再說點什麼,但卻找不到什麼話題,甚至連跟他所說一句話,都成了一件特別奢侈的事情。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從這裡到沿海路挺遠的,你開車小心點。”
“我知道。”
說完,就擁着懷裡的女孩走了。
紀晗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裡滋生蔓延,愈演愈烈。
……
五分鐘後,菸灰色的賓利車子駛出紀宅,門口的景觀燈散出的光影,從男人的臉上滑過,將精緻的眉眼遮掩,比漫畫裡走出來的人,還要動人心魄。
“你跟紀晗吵架了?”
男人的目光平視前方,聞言瞥過來一眼,聲音低低淡淡,沒什麼情緒。
“爲什麼這麼說?”
喬漫轉過頭,透過車窗玻璃,看向外面的被風吹得搖曳的玉蘭花樹樹影,“感覺。”
“我和她有什麼好吵的?”男人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盤,說的漫不經心,“她很快要嫁給顧西沉,我們也有了孩子。”
“哦,這樣啊!”喬漫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路上,路過一家精品男士服裝店,櫥窗裡面的模特穿着那身衣服,突然映入喬漫的眼簾。
經典款的英倫風衣外套,白襯衫,九分黑色休閒西褲,棕色的皮鞋,再配上服裝店裡的橙色的燈光,幾乎和她夢想中男人的穿衣搭配一模一樣。
“紀雲深,停車。”
“這裡是單行道,停車會違規。”
喬漫哦了一聲,趴着窗玻璃,看着那家服裝店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正打算坐正,男人便打了轉向燈,在十字路口變了車道,然後直奔那家精品男裝店駛去。
車子剛一停穩,喬漫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男人跟在她身後,按了遙控鎖了車。
服裝店的門口鋪的是金色的大理石,喬漫雖然穿着平跟鞋,但大理石上面有水,她沒注意,腳下一滑,整個人向下倒去。
就在她的身體馬上要和地面親密接觸時,她整個人就被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膀托住,然後輕輕鬆鬆的帶到了懷裡。
“喬漫,你幾歲了?走路都不會看路嗎?”
喬漫看他英俊儒雅的五官覆上一層寒霜,是真的動怒了,一時怔住了,“對不起,我沒注意……”
紀雲深壓抑的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語氣,“我真懷疑沒有我時,你是怎麼平安活到這麼大的!”
喬漫,“……”
所以,紀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他,她可能活不到現在?
進了店裡,馬上就有店員迎了上來,“兩位晚上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這家精品店的衣服,隨便拿出一件,就要六位數。
因此,這裡的店員,幾乎每天都跟林城上流社會的人打交道,可以說見慣了有錢有勢的人,但像氣質這麼出衆的,卻很少見。
喬漫走到櫥窗邊,指了指模特身上的衣服,“那套衣服給我包起來。”
店員疑惑,笑着建議道,“小姐,您不需要男朋友試一試嗎?”
“不需要,不是給他買的!”
可能是他的氣場太強大,店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站在女人身後,英俊儒雅的男人。
他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甚至可以說什麼情緒都沒有。
棚頂橙色的燈光下,將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白襯衫的男人,映襯的愈發深刻有型,整個人站在那不動,也會透着一股清貴逼人又不容人忽視的冷峻。
見他始終沒說話,也沒有表態,店員便壯着膽子說,“好的,小姐。”
一分鐘後,店員打包完,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小姐,這邊付款。”
喬漫跟在店員的身後走過去,打開包時,發現紀雲深給的那張金卡忘在藍山別墅了,她只好回頭看向他,“過來,把錢付了。”
男人走過去,深黑的眼眸裡染上絲絲縷縷的笑意,不明顯,但足夠讓人看見。
他說,“衣服不是給我買的,卻要我付錢,紀太太,你不覺得你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嗎?”
喬漫真的太喜歡那身衣服,只好低眉順眼的說道,“你先把錢借給我,之後我再還給你。”
“我借給你的錢,和你還給我的錢,難道不是一個錢?”
女人都愛逛街買東西,卻也最怕結賬時錢不夠的尷尬,她懊惱的皺眉,聲音也沒那麼柔軟了,“紀雲深,你到底借不借?”
當喬漫的嘴裡說出男人的名字時,周圍站着的店員全都愣了一下,再聯想之前兩人鬧得沸沸騰騰的緋聞……
不對,剛剛她們明明聽到這個男人叫這個女人,紀太太。
難道兩人結婚了?
周圍衆店員都沉浸在震驚中,卻聽得男人溫聲慢語的說道,“把衣服給我,我進去試穿。”
店員都是人精,聽到紀雲深這麼說,趕緊說道,“先生,模特身上的尺碼偏小一些,您比他高,可能要調整一下號碼,我現在去拿,您稍等。”
紀雲深點點頭,說了聲好。
店員看出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趕緊趁機都走了,只留下默默對視的男女。
“說了不是給你買的。”
“不是給我買?”
男人走近女孩一些,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是給誰買的?”
喬漫偏頭,躲避他的眸光,“我放在家裡擺着看不行?”
“可以,不過幾十萬買套衣服回家看,你當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喬漫淺淺的笑,淡淡的看着他,“紀雲深,幾十萬對你來說,不就是一頓飯錢嗎?”
“再說,你不是對女人一向出手闊綽的嗎?我和你沒什麼關係時,就一千萬一千萬的給,現在嫁給你了,反而小氣巴拉的!”
“嗯,沒聽過此一時彼一時?你見過哪個男人婚前婚後一個樣的?”
“你……”
喬漫錯身站在紀雲深的對面,可以看見找到號碼的店員走過來的身影,已經衝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收回來了。
店員將衣服拿過來,恭敬的說道,“先生,衣服的號碼找到了,試衣間在那邊。”
紀雲深接過,沉步往過走時,沒忘了賞給她一句話,“跟過來。”
喬漫很想說又不是小孩子,試個衣服還要我跟過去,但一想到他身上的傷口,可能不方便擡手脫衣服換衣服,這纔沒有多說什麼,跟了過去。
試衣間裡面的空間很狹小,他高大的身影一進去,就幾乎將整個空間佔滿了。
然後回頭看向她,似乎在等她走進去。
喬漫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進去了。
男人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緊接着去解襯衫上面的鈕釦,動作緩慢而優雅,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着她。
喬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死死的靠在牆壁上,不看他。
“我讓你進來躲我的?”
男人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脣角緩緩的勾起一抹弧度,“傷口疼,過來給我脫衣服。”
“其實你完全可以等傷口好了再試穿,反正衣服也不會跑。”
男人還是那副漫步經心的樣子,重複道,“給我脫衣服。”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不滿的叫,“知道了。”
她走過去,擡起小手解他的襯衫釦子,然後又往下移,去解他的腰帶,和褲鏈……
“又不是沒解過,你臉紅什麼?”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順利的幫他脫掉襯衫,然後又去幫他拽褲子,然後搭在臂彎處,褲袋朝下,裡面的東西也就滑落到了地上。
有車鑰匙,煙盒火機,還有一個禮物盒,大小看起來像是裝戒指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明知故問,“你隨身帶着戒指盒幹什麼?”
“送人。”
“送給誰?”
紀雲深隔着試衣間棚頂的光線看向她,微微笑道,“紀太太,你閨蜜除了教你馭男術,沒教你別對男人刨根問底麼?”
“沒教啊,不然我怎麼可能會問!”
“給我穿衣服。”
“答案。”
她看着他,一副他不給答案,她絕對不會再伺候他的樣子。
男人高大的身影靠近,立刻將她眼前所有的光線遮擋住,“送你的,打開看看。”
喬漫依言打開,裡面躺着一枚鴿血紅寶石戒指,她曾在英國的國家博物館裡看見過,市價難估。
也可以說,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