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更多的還是感慨。
感慨命運,感慨……人生。
窗外是急速掠過的風景,燈影霓虹和萬千星光匯聚成了一片海洋,折射在她的眼睛裡,格外的明亮耀眼。
男人瞥過去一眼,從深暗窗玻璃的反射中,將女孩臉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難過的,落寞的,內疚的,自責的……
裡面的每一樣,都足夠讓人心疼。
深秋夜晚的林城,涼沁如水。
女孩的臉貼着窗玻璃,涼意順着四肢百骸,蔓延到每根神經上,冷的她哆嗦了下。
下一秒,男人就伸手脫掉了身上經典款的黑色風衣外套,披在了女孩瘦小的肩頭上。
女孩感受到男人帶着體溫的寬大外套,動也沒動,機械般毫無生氣的說了聲,“謝謝!”
男人聽後,長臂一撈,將女孩擁進了懷裡,磁性的聲音帶着數不清的溫柔,“漫漫,一生太長,我們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溫橙也是,你也是。”
女孩順着男人手臂的力度,窩在他健碩堅硬的胸膛前,隔着車玻璃,看向散落在深藍天際上耀眼繁星,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紀雲深,你們的局還要布多久呢?這次是溫橙,下次呢?是不是就該輪到我了呢?”
有些事,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只想讓日子變得簡單點,怎麼會那麼難?
“不會。”男人擁着女孩手臂的力度有收緊了一些,聲音因爲她的話,變得格外的沙啞,“很快,很快就好了,再堅持一下,嗯?”
“嗯!”
……
女孩這幾天都沒睡好,可能是累極了,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車子駛進藍山別墅的雕花大門,幾分鐘後,穩穩的停在了游泳池旁的停車坪前。
他怕打擾女孩的好眠,便驅散保鏢,擁着她坐在車裡,沒進別墅。
游泳池的水,倒映着周圍的一切,水影搖曳,朦朧入畫。
更在月光和各色園林景觀燈的裝點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可當男人低頭,一張乾淨無暇的小臉映入他的眼裡,剛剛看到的一切,彷彿瞬間就變成了她的陪襯。
或者說,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能看到她。
……
第二天,早上六點。
明媚的陽光穿透雲層,洋洋灑灑的落下,將車裡男女身影,勾勒出金色的輪廓。
女孩緊闔的雙眼感受到強光的刺激,微微動了動躲避,卻被脖子上和身上傳來的痠麻感弄得哼唧了兩聲,意識好像也跟着迴歸了一些。
她擡手遮到眉眼間,擋住刺眼的光線,適應了一會,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佈滿褶皺的白襯衫,然後是精緻昂貴的皮帶,熨燙的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褲,接着是一塵不染的黑皮鞋。
男人的黑皮鞋下,是深色的高級地毯,款式樣式都和房間裡的不同,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現在不是在房間的牀上,而是在車裡。
“醒了?”
頭頂傳來男人溫柔低沉的嗓音,女孩聽到,點了點小腦袋,“嗯,醒來了。”
“醒了就給我起來點,我半個身子都是麻的。”
男人的聲音很清明,沒有一絲惺忪慵懶,顯然並不是從熟睡中被吵醒,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因爲她,一夜沒睡。
喬漫一晚上只保持一個姿勢,再加上男人的胸膛太硬,整個身體也是痠疼的厲害,像是被卡車碾壓過一樣,難受的眉頭緊皺。
她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臂膀,又看了一眼窗外,聲音嬌軟的問道,“紀雲深,現在幾點了。”
男人擡起手上的腕錶,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二十。”
“哦!”
女孩抿着小嘴巴,似乎猶豫了兩秒鐘才說道,“紀雲深,我突然想吃你做的蔥油麪了。”
“早上就吃那麼油膩的東西,你確定你的胃受得了?”
女孩點頭,聲音溫溫軟軟,“嗯,就是想吃。”
“好,我知道了。”
兩人隨後下車,女孩穿着坡跟鞋,由於落腳的角度不對,剛一着地,人就直直的往前摔去,這邊的男人聽到女孩的驚呼聲,卻已經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倒在地上。
男人身高腿長,幾個大步繞過車頭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聲音已經沒了溫度,“喬漫,如果哪天我死了,別懷疑,一定是被你的蠢給氣死的!”
喬漫,“……”
“可能是一宿都保持一個姿勢,突然換姿勢不適應,就……”
男人的眼神越來越涼,女孩看到,聲音也就越來越低,最後沒了動靜。
空氣安靜了幾秒後,男人沁涼的聲音纔再次響了起來,他說,“喬漫,你確定你一宿都保持一個姿勢?”
昨晚她睡的很不老實,一會動一動,一會滑下去,一會又倒下去,如果他沒看着,她都不知道會睡成什麼樣子。
喬漫,“……”
進了別墅,男人虛虛的拍了拍她的後腰,“去樓上再睡會,面好了我叫你。”
“我不睡了,都快七點了,一會還要去片場善後,我不能遲到。”
“片場那邊我會解決,上午你不用出現。”
喬漫,“……”
溫橙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劇組本來就是個八卦匯聚的地方,如果是她去處理,肯定會傷神費力,吃力不討好,交給他,也未嘗是壞事。
“好,那我再去睡會。”
喬漫倦極了,回到房間沒一會就睡着了。
男人做好蔥油麪端上來,把她弄醒,她勉強吃了半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再睜開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還沒有徹底從睡眠中清醒過來,枕頭下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她好看的眉眼蹙起,胡亂的摸到電話,滑了接聽鍵,接着,電話那頭就有一道經過特殊處理過的柔軟好聽的女聲傳過來。
“喬漫,林嫣的那些備份視頻在我手裡,如果你不想讓它公之於衆,就到上次的那片禁海來找我,記住,只許你一個人來,如果讓我知道你告訴了第三個人,我會立馬把這些視頻散播到各大網站上,讓你的好閨蜜身敗名裂,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一番話語速很快,說完根本沒給喬漫說話的機會,就被對方掐斷了手機通訊。
備份視頻?
蔣英東幫她從肖夢那裡拿來的備份視頻,已經被她銷燬,怎麼還會有?
還是說,肖夢所說的備份視頻,根本不是一份?
腦子裡亂哄哄的,她卻不敢再有所耽誤,掀開被子就跑進浴室洗漱,然後匆忙了換了身衣服,隨便拿起門廳櫃上的一把車鑰匙,到車庫裡按遙控鎖找到車,就驅車離開了藍山別墅。
車子剛剛駛離高級別墅羣,她就聽到了儀表盤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戴上耳機,滑了接聽鍵,“前面路口,向右轉,我會幫你甩掉你身後的保鏢。”
喬漫擡眸看了一眼路上的指示標牌,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右轉是逆行。”
“我當然知道是逆行,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哪輛車纔是那些跟班狗的車?”
喬漫咬脣,在紅綠燈的路口,突然右轉彎,在車流密集的單向車道上,開始逆向行駛。
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她轉彎後,四輛車子跟着轉過來,但很快的就被幾十輛黑色轎車包圍,再也動彈不得。
她閉了閉眼,命令自己冷靜,可手心不斷滲出的冷汗告訴她,她緊張的要命。
逆向行駛了一段路後,她就開了導航,在二環高架的其中一個路口出來,直接奔着沿海大道的方向行駛去。
……
晚上七點,玫瑰海岸。
紀雲深解決了《麗人傳》片場的事情後,就約了幾位業內資深的製片人,導演,以及幾個廣電總局的領導來這裡談公事。
楊秘書按照以往的慣例,叫來不少美女作陪,果然沒一會,嚴肅正經的氣氛就旖旎曖昧了起來。
紀雲深坐在偏角落的地方,葉禾從拍攝現場趕過來時,包廂裡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喝多了,而她的視線,第一眼就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他修長筆直的雙腿優雅的交疊着,背脊深陷真皮沙發裡,神色隱在晦暗不明的燈影裡,根本讓人分辨不出來他的情緒。
葉禾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來了就好。”
葉禾作爲國際知名影后,能夠出現,本身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他沒有挑她的道理。
“喲,早就聽說紀總旗下再添一員猛將,簽下了國際影后葉禾,還真是空穴不來風,李某佩服佩服。”
男人舉起酒杯,朝着紀雲深的方向,說着,就是一飲而盡,一雙桃花眼在葉禾身上來回打量,興味十足。
“哪裡哪裡。”
紀雲深舉起酒杯,湊到嘴邊一飲而盡,“我倒是要恭喜李局長,聽說馬上就要進到中央工作了,說起來,我們這些滿身銅臭的商人日後還要多仰仗您混口飯吃,您這麼說,簡直是折煞紀某人了。”
李局聽後,笑的合不攏嘴,“紀總年紀輕輕,又慧眼識珠,就算沒有人特殊照拂,也一定會成爲這個行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真的特別看好紀總。”
生意場上,除了消遣作樂,剩下的就是男人之間,點到爲止的互相吹捧,他早已深諳其道,並且遊刃有餘。
“不敢不敢,李局長真是太擡舉紀某人了,如果沒有你們的照拂,我們明遠影視也絕不會有今天的這樣的成績。”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碰到李局的杯子上,“乾杯。”
然後,兩人同時仰頭,一飲而盡。
李局長喝完,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燃,神色淡淡的說道,“紀總,最近廣電總局響應國家淨影工作,有不少作品都在送檢後被斃掉了,不過以我和紀總的交情,就算有再大的困難,我也會幫着紀總多說幾句話的!”
“那我就提前謝謝李局長了。”
《麗人傳》是古裝玄幻劇,劇中會出現許多標新立異的劇情,爲了將來送審順暢,他提前打好基礎,這樣會節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這是喬漫第一部參與的電影,他不想出現任何意外打擊她的積極性。
楊秘書守在門外,偶爾幫着叫酒,送喝多的人離開。
這剛又送走一個,走到包廂門口,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眉頭微微皺起,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
他滑了接聽鍵,下一秒就傳來藍山別墅保鏢隊長的聲音,“楊秘書,不好了,太太不見了。”
楊秘書的眉頭蹙的更緊,“說清楚,什麼叫太太不見了?”
“太太剛剛驅車離開藍山別墅,在景觀大道和二環高架的一個出入口時突然逆向行駛,我們四輛車緊隨其後,卻被突然竄出來幾十輛沒有掛牌的黑色轎車阻攔住,沒跟上去。”
“一羣廢物。”
楊秘書深吸了一口氣,掐斷電話後,閉了閉眸,緩了好一會,才推開門走進包廂裡,徑自朝着偏角落的男人走了去。
男人正在喝酒,脣角始終掛着淺淺淡淡的弧度,漫不經心的樣子,卻讓人忍不住的畏懼。
楊秘書走近,湊到紀雲深的耳邊,“紀總,不好了,太太不見了。”
男人聞言臉色變黑,幾乎立刻就站起身,雙眸犀利的讓人不敢看,“你再說一遍。”
“紀總,剛剛保鏢打電話說,說……太太不見了。”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去找,多派些人手。”
話落,就以家裡出了急事爲由,從酒局撤出身來,然後立刻給傅青山撥去了電話。
嘟聲響了十幾下,對方纔接起,“我靠,紀公子,你最近是不是愛上我了?還是你女人不讓你上,把你憋到來煩我?”
“喬漫不見了,具體的我還沒有查清楚,你先調派些人出來,我需要對林城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我靠,你又把她怎麼了?”
傅青山煩躁的撓了撓頭,從女孩身體裡抽出來,“我這每次都進行到一半,早晚被你們弄得廢掉。”
林嫣抱着他堅實有力的臂膀,軟着聲音問,“到底怎麼了,漫漫怎麼會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