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閉眼,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媽媽慈祥的笑臉。還有兒時的記憶,那樣高大的父親,用強壯的臂膀,一次一次地將她高高舉起……
但是,都沒有了。
如泡沫般幻滅了。
她的夢想,也隨之一併碎裂了。
白心蕊仰頭,灌下一瓶啤酒來。寧靜想阻止她的,卻被她伸手拍掉:“不要……我成年了……寧靜,你就讓我放縱一次吧……”
十八歲的生日,一生只有一次。
放縱的日子,卻可以有很多次。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暢快淋漓的喝一次的機會,卻也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
她的聲音低低的,無助的貓兒般,低聲呢喃,又像是在乞求。
“心蕊……”寧靜承認,看見白心蕊這個樣子,她心軟了。白心蕊靠在她的肩頭,有溼熱的感覺從肩膀處傳來。
她知道,白心蕊在哭。
在她的面前,在陸巖的面前,哭的那麼真切,與他們的距離,那麼近,那麼近。
她終是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心蕊,好。你有什麼想說的,在今天一併說出來,我陪你到天亮。”
喝一點酒……應該是沒事的。小時候又不是沒喝過。
寧靜想着。
她確實對酒沒有感覺,以往一杯一杯下肚,卻依然精神得很。
白心蕊一杯一杯地喝着,杯子空了,就繼續倒,倒了,再仰頭一飲而盡。直到喝空了酒瓶,一瓶一瓶的空瓶排列在桌上,她似乎醉了。
“寧靜啊……我總是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夠站在舞臺上,而不是KTV的包廂,不是酒吧的舞池,是萬衆矚目的,在電視機前同步播出的,人人都想登上的大舞臺。”
“你說……那一天,我該多風光啊。能夠穿着華麗的演出服,對着全國的觀衆,綻放出最美好的紫階……我好想這樣啊……像公主一樣,多浪漫……”
陸岩心一軟,說着:“阿心,有一天一定會這樣的……”
面前的,是他小心翼翼暗戀了快一年的女人。即便是她懷過孕,流過產,愛過錯的人,已經變得骯髒不堪。可他就受虐一般,該死地愛着她!
越掙扎,越脫不開。
所以他不想脫開了。
“怎麼可能呢……”白心蕊自嘲一笑。“我有多麼骯髒,多麼低下,多麼卑賤,你們也看見了。我的過去那麼黑暗……”
她一根一根撥弄着手指,看着上面豔紅的指甲,鮮麗的顏色,就如同她那跳動的心臟,流動的是火熱的血液,可是,卻沒有了一種感覺——
那是,屬於活人的,生機。
“我知道我是得不到這種生活的。”深深地知道。從她的父親成爲一個殺人犯開始,她就知道,她的下半輩子已經沒有了希望。從進入酒吧,再到被凌風強佔,去做人流手術之後,她更深深地明白,這樣的她,已經沒有了未來。
一雙眼眸,即便是擁有生命的,可是沒了希望,又談什麼色彩,談什麼靈動可言呢?
不過是一具木訥的提線木偶,人生不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