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帝王家

劉永的話雖然難聽,卻也算是一句實話,趙雲已經病危了,那句死馬當活馬醫一點沒錯。一個生命垂危的人,醫不好是正常的,醫好了那是賺的。

雖然在大家看來,劉永這個長安第一紈絝相當不靠譜,他找來的所謂神醫,八成是個騙子。不過病急亂投醫,哪怕是大家都覺得劉永不靠譜,哪怕是諸葛亮這種智者,但是還是覺得應該讓那神醫試試。

“把那神醫叫上來吧。”阿斗板着臉說道,不過此事,阿斗心中卻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華虎莫名其妙的被架到了這一座大府邸當中,之後便沒有人再管華虎,華虎向周圍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裡是趙雲府上,而趙雲已經病危了。

醫者父母心,身爲一個醫生,華虎本想去看看趙雲的病情到底如何,不過這趙府豈是華虎能夠到處走動的,華虎只好等着。

片刻後,一個宦官摸樣的人走了過來。

宦官掃了一眼華虎,而後開口問道:“你就是那個什麼神醫?”

“神醫不敢當,不過在下確實是行醫之人。”華虎開口答道。

“好,陛下有旨,宣你進去,你跟着咱家走吧!”宦官開口說道。

“什麼,陛下?”華虎臉色一變,雙眼中閃出異樣的色彩,有驚奇,有驚恐,也有無奈。

華虎跟着宦官走進內堂,一干文武此時都已經等在那裡,華虎一出現,衆人好奇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華虎身上。

“見到陛下,還不行禮!”宦官的聲音響起,華虎趕緊跪了下去。

“行了,免了,省去這些繁文縟節吧,你先去瞧病吧!”阿斗開口說道。

“遵旨。”華虎頭也沒敢擡,就跟着宦官向內堂走去。

“這人的身形好眼熟啊!”華虎雖然一直低着頭,但是阿斗卻覺得,這個所謂的神醫的身形,看起來很眼熟。阿斗甚至可以肯定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他。

“等一下!”阿斗突然喊住華虎,接着說道:“你先擡起頭來。”

華虎身體微微一顫,隨後無奈的擡起了頭。

“是你?王小虎!”阿斗驚呼一聲。

華虎無奈的笑了笑:“陛下,正是草民……”

“真的是你?你不是……哦,對了,朕想起來了,算了,救人如救火,你還是先去給醫病吧!”

華虎走進去以後,諸葛亮率先開口問道:“陛下,您認識這個人?”

“認識,而且認識有些年頭了。”阿斗說着微微嘆了口氣,接着道:“丞相,你可記得,前幾年朕讓你去打聽的那個叫王小虎的人了麼?”

諸葛亮略微想了想,隨後馬上說道:“臣記得了,難道這人就是那個王小虎?華佗神醫的弟子?不是說他已經失蹤多日了麼?臣還以爲他已經死了呢。”

“是啊,朕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阿斗應道。

“陛下,臣覺得這事情有些奇怪。按理說這王小虎當年也是跟隨陛下轉戰汝南的功臣之一,若是安然逃出來的話,早就應該來找陛下。憑着當年的功績,混個一官半職絕對不是問題,可是他爲什麼要流落在民間,當個醫師呢?”諸葛亮不解的說道。

“這一點,朕也不明白。”

“陛下,你說他會不會是曹叡派來的奸細?”龐統插口問道。

“當年的他是一個很淳樸的人,不過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了,很難說啊!”阿斗嘆了口氣。

“什麼?”旁邊張飛大叫一聲,就朝裡面衝去,卻被關羽一手攔住。

“三弟,你幹什麼?”

“二哥,若是他真的是奸細的話,子龍危矣!”

“哎,三弟,就算他是奸細,子龍一樣也扛不過去,你去了也沒用。”

“三叔,二叔說的對,就算是他是奸細,你去也於事無補,如今倒不如賭上一把。況且若是當今世上,要說有誰還能夠救的了四叔,大概也就只有他了吧!畢竟他跟隨華佗神醫多年,應該也學到了幾分本事。”阿斗說着,突然想起左慈的相貌,隨後小聲說道:“不對,應該還有一人也能就四叔,不過這人嘛,朕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他。”

“陛下,臣以爲,不管這王小虎是不是奸細,咱們都先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爲妙。”諸葛亮接着說道。

“恩,先救四叔再說吧。若是他能夠救得了四叔,就算他是奸細,朕也要封賞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華虎還是沒有出來。

“怎麼還沒出來。”張飛此時已經急不可耐,在房中轉來轉去,而關羽外表看起來雖然很鎮定,但是那眼神緊盯着內堂,卻能夠顯現出,此時關羽也是非常着急。

終於,裡面腳步聲響起,隨後,華虎走了出來。此時華虎已經是一頭大汗,臉上寫滿了疲憊。

“怎麼樣?子龍怎麼樣了?”張飛第一個問道。

“我已經給趙將軍施完針了,不過這趙將軍的命,只能算是救回來一半。我現在給趙將軍開一副藥,趙將軍服完藥後,能不能轉危爲安,就看老天爺肯不肯幫忙了。”華虎開口說道。

“快去拿筆墨過來。”張飛立刻大喊一聲,隨從馬上拿來筆墨紙硯。

華虎提筆,在紙上揮寫了半天,而後遞上藥方,接着道:“這藥量一定要恰好,就是一錢也不許差,差上一錢半丁,趙將軍恐有性命之憂。”

諸葛亮率先接過藥方,低頭看起來,諸葛亮只是掃了一眼,這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孔明,這藥方有問題麼?”關羽察覺到諸葛亮的異樣,開口問道。

“好猛!好猛的藥!這藥,皆是虎狼之劑,這種藥,可是要吃死人的。”諸葛亮開口嘆道。

狼虎之劑,藥性峻猛,功破力強,說白了就是猛藥。這是藥三分毒,藥吃多了,反而會中藥毒。特別是一些特殊的藥,藥力迅猛,但是對人體的危害也非常的大,一旦用不好,吃了非但治不好病,還有可能害死人。

“這位一定是諸葛丞相吧……”華虎指了指這藥方,接着說道:“趙將軍的病,乃是多年累積所至。趙將軍征戰多年,殺敵無數,未嘗一敗,也沒有受過什麼嚴重的外傷。但是這並不代表趙將軍體內無傷。我剛纔已經給趙將軍診斷過了,趙將軍體內的積傷,已經非常嚴重,不過在外表上,卻是看不出來的。原本若想治療這多年的積傷,完全可以用溫和之藥,循序漸進,慢慢治療,大概三五年間便能有大的成效。不過如今趙將軍的身體,諸位也都知道,恐怕難撐多久了,再用溫和之藥慢慢調理,已經來不及了。所謂急病,當用猛藥,若想救回趙將軍的性命,非得用這極其剛猛之藥,方纔能見效。”

諸葛亮點了點頭。這諸葛亮對醫術也是頗爲精通,雖然比不上最頂尖的醫者,但是比起尋常民間行走的大夫,可要好的多了。根據諸葛亮的判斷,華虎說的非常有道理,重症急病,當用猛藥。

諸葛亮拿着藥方,看了看阿斗,隨後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爲,這位華醫師說的很有道理。陛下,這藥方……”

“行了丞相,抓藥去吧,都這時候了,人命關天,我們還有別的選擇麼?”阿斗無奈的說道。

“陛下,草民還有一個要求。”華虎突然插口說道。

“說吧!”

“要救趙將軍,還需要馬上準備一個大木桶,裡面放上烈酒,然後待趙將軍服完藥以後,將他放倒木桶中,以火烹之,方纔最有效果。”

“啊?這可不行,那人放在裡面,豈不是要煮熟了?”張飛立刻插口說道。

“這酒自然不能煮沸,但是卻一定要熱,最起碼要比平日洗澡熱上三分。而且這水要不停的煮,若是涼了,這效果便不好了。”

“行了,就按你的意思辦吧。”阿斗一錘定音,畢竟在醫術上,這華虎應該稱得上是個權威了。

扎針,喝藥,煮酒,一連串下來,一直忙活到了第二日凌晨,纔算忙活完。

其實這扎針和煮藥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這放在酒裡面蒸身子,所用的時間久長了。按照華虎的話說,服完藥以後,體內的積傷需要排出來,而這熱酒正好可以吸收掉這些積傷和殘留的藥劑。所以這一蒸,就蒸了好幾個時辰,一直忙活到後半夜。

趙雲被擡上了牀,此時趙雲仍然緊閉着雙眼,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但是從那平和的面容和已經微微泛起一絲血色的皮膚上看,趙雲的性命,已經沒有大礙了。

阿斗親自探了探趙雲的脈象,而後微微鬆了一口氣。趙雲脈象已經日趨平和起來,這麼看來趙雲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至少命保住了。

“呼……”阿斗長出一口氣,微微眨了眨有些疲憊的眼睛,而後說道:“好了,四叔已經沒大礙了。”

阿斗說完,看了看旁邊的王小虎,開口說道:“小虎,你跟我來吧。”

“遵旨。”王小虎彷彿一點也不意外,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未央宮,燈火通明。

王小虎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阿斗。

“原來是這樣!呵呵呵呵,曹丕竟然是吃春藥死的!這……太可笑了!報應啊!”阿斗笑了笑,隨後想起了那被曹丕害死的曹操。

“哎,曹操啊,你一世英雄,最後竟然死在曹丕手中,可惜,可惜啊!”不知不覺中,阿斗心中升起一絲惆悵。

“哼,曹丕啊,你竟敢弒父,大逆不道!這消息若是傳出去,必定會天下震動!不過可惜了,曹丕你也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消息,對我沒有多少用處了。”

王小虎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陛下,請問您是否知道,家師華佗的消息?”

阿斗微微搖了搖頭:“華佗神醫已經慘遭不幸了。”

“啊!”王小虎眼睛頓時變得霧濛濛的一片,半晌說不出話來。

“根據朕所打探到的消息,曹叡登基以後,便準備將華佗神醫殺死,不過華佗神醫他自己先準備了一些毒藥,服毒自盡了。”阿斗有些惆悵的說道。

阿斗的消息是從徐庶那裡得來的,王小虎的突然失蹤,徐庶也秘密稟報過,但是王小虎失蹤以後卻沒有絲毫音信,再加上當時潼關以東還是魏國的地盤,阿斗也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尋找。

曹叡登基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幹掉華佗,曹丕死在華佗手上,不過曹叡也一點也不憎恨華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華佗害死曹丕,是爲自己母親甄氏報了仇,而且若不是華佗害死曹丕,曹叡也不可能登基。

不過曹叡也意識到華佗的可怕,這天下第一神醫,不但可以治病,也可以殺人於無形。留着這樣一個人,曹叡始終感覺到提心吊膽,於是曹叡就派人準備去幹掉華佗。

可是沒想到,華佗早走一步,自己喝了早就準備好的毒藥,自盡身亡。

看到王小虎滿臉淚痕,阿斗心中也感慨萬分,當年王小虎還只是個啥事都不懂的淳樸青年,而如今這麼多年過去,王小虎也步入了中年。

“小虎,這麼多年來,辛苦你了。”阿斗語重心長的嘆道,隨後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接着道:“不過正好,這麼多年了,朕終於找到到你了,你就留在長安吧,朕給你個大官做!”

王小虎猶豫了一下,隨後跪在了阿斗面前。

“陛下,草民不想當官。”

“不想當官?”

“草民想像家師那樣,四處流浪,懸壺濟世。”

“呃……這,這是爲何?”

“陛下,草民離開師傅的時候,師傅曾經給告訴過草民,不要再入官府……”

“哦?”在這一瞬間,阿斗彷彿明白過來一些事情。

華佗原本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醫生,只是醫術高明一些罷了,若是按照正常情況下,華佗也許會四處流浪,爲人治病。不過華佗卻因爲名聲大,被曹操招到了許都,爲曹操治療頭風。

治病救人,本來是醫生的本分,但是華佗所救的乃是曹操,也因爲這樣,華佗很無辜的被捲入了曹家內部鬥爭當中,見證了曹操、曹丕兩代人的死亡。

華佗雖然用盡各種方法保命,但是最後還是身死。從某種角度來說,華佗是無辜的,他只是一個醫生而已。什麼奪嫡、什麼江山、什麼天下,都跟這個老醫生沒有絲毫的瓜葛,但是他卻不幸的被捲進去,最後成爲了犧牲品。

自古帝王家是非最多,只要爲皇帝服務,就難免會捲入皇家的一些事情,這一被捲進去,肯定就難以獨善其身,而最後犧牲掉的,往往是這些底層的小民。所以華佗不希望,王小虎再重複自己走過的道路。

此時,阿斗也明白過來,爲什麼王小虎逃出鄴城來以後,並沒有來找自己,而是改了個華虎的名字,到處行醫治病。

王小虎壓根就是不想讓阿斗找到他,他是在躲着阿斗。

“無情最是帝王家……”阿斗微微嘆了口氣,想想當年那個淳樸憨厚還有些傻氣的青年,再看看如今的王小虎,阿斗明顯的感覺到,王小虎變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傻里傻氣的青年人了,也不再是爲了一口白麪就能給自己賣命的王小虎了!而另王小虎改變的,正是那讓萬千人羨慕的“帝王家”!

“好了,朕明白了……”阿斗再次嘆了一口氣:“這樣吧,朕賜給你個太醫的頭銜,但是你不用再京中任職。一會朕給你寫一道聖旨,有了這聖旨,你在地方上行走,也方便一些。”

皇太后寢宮。

這裡是孫尚香居住的地方。

自從劉備死後,孫尚香變得鬱鬱寡歡起來,當年那個英氣勃勃的孫尚香,再也沒有動過那陪伴她多年的寶劍。

一切政事,自然不用孫尚香操心,孫尚香平日裡沒事就養些花鳥,到處溜達溜達散散心。

“母后,母后……”一個聲音傳來,而後只見劉永興沖沖跑了進來。

孫尚香看了劉永一眼,那眼神中盡是寵溺與慈愛,如今的劉永,大概是孫尚香活下去的唯一的那點盼頭了。

“永兒,聽說你昨天又闖禍了?”孫尚香開口問道。

“母后,孩兒昨天可沒闖禍,孩兒找了個神醫,還救了四叔。”

“有此事?稀奇啊!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孫尚香臉上露出一幅驚異的表情,而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接着道:“對了,永兒,吃早膳了?”

“呵呵,還沒呢。”

“恩,你們幾個,去給魯王弄些早膳來。”孫尚香隨便指了旁邊的幾個奴婢,那幾個奴婢馬上走了出去。

孫尚香回頭看了看,身後只剩下他從江東帶來的老人了。孫尚香鬆了口氣,隨後說道:“好了永兒,這裡都是自己人了。”

“母后,事情是這樣的。”劉永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孫尚香。

“原來是這樣,永兒,你老實說,這華虎神醫,是不是你故意抓去的?”

“呵呵,母后,孩兒當時就看出來了,這華虎有些本事,所以索性就帶去看看四叔,沒想到還真讓這華虎治好了。”

“哎,永兒,這麼多年來,辛苦你了。”孫尚香輕輕摸了摸劉永的頭,隨後說道:“明明很聰明的一個孩子,卻要裝作這長安第一紈絝,哎……都是我的錯,若是你不是生在這帝王之家,也許你要比現在過的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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