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戰鼓聲再次響起,曹軍開始緩緩的向前推進。
“弓箭手,無需管對方衝城的士兵,瞄準對方弓箭手,射擊!”城上張任大喊一聲。
對於張任來說,對滎陽守軍威脅最大的不是那些攻城的士兵,而是那些遠處的弓箭手。弓箭手所射出的帶火的箭矢,對於城上的藤甲兵殺傷力是巨大的,這經過油長期浸泡的藤甲,遇到哪怕一丁點的火星,都會很快的燃燒起來。
城上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射程自然要比曹軍遠的多,準確性也強的多,再加上城垛的掩護,城上的弓箭手完全可以壓制城下的曹軍弓箭手。
張任統帥無當飛軍多年,對於藤甲兵的優缺點了如指掌,也曾經無數次的演練過攻防戰鬥。所以張任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這種情況,前幾天攻城當中,張任是刻意的開始節省箭矢,以備不時之需。
箭矢如同飛蝗一般,來來回回,不過滎陽城畢竟是居高臨下,佔據了地利優勢,幾個回合的較量之後,曹軍弓箭手已經完全落入了下風。
“大將軍,這樣子不行啊,他們弓箭手地勢高,我們弓箭手壓不住他們……”
曹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無妨,滎陽城內箭矢肯定不多,按照這麼消耗下去,他們撐不了多久的。昨天時候你們也看到了,這藤甲太過怪異,拼些損傷滅掉他們也值得。況且若是能夠俘獲一些藤甲,他日南下江東,臨江水戰之時,也是一大助力!”
……
又是一天過去,這一天,無當飛軍的弓箭手大發神威,整整一天,完全是壓着曹軍的弓箭手打。
不過張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滎陽城的所備的箭矢本來就不多,雖然之前在井底找到了一些,不過面對對面曹軍十幾萬人,卻是有些杯水車薪。
對面的曹真已經吃透了藤甲的缺點,這藤甲用油泡了好幾十年,已經吃透了油性,沾點火星就着,所以曹軍只需要將箭矢射到城上便能夠對藤甲兵造成殺傷,根本不用考慮箭矢的力道和準確性。很多火箭落到城上以後,便無力的垂了下去落在地上,可是藤甲兵依然需要躲得遠遠地。
張任知道,今天之所以能夠守下滎陽,最主要是因爲還有箭矢,可是箭矢若是按照這個速度消耗的話,頂多能夠撐明天一日了。
“還有八天,還好,還好……應該能守下來吧!”
……
傍晚時分。
天邊已經浮現出一絲陰暗,遠遠的能夠看見,月亮已經開始緩緩升起。
“嗖嗖……”幾支箭矢飛過,一名無當飛軍的弓箭手身上向背上箭壺抓去,但是卻沒有抓到東西。
“糟糕,箭矢用完了!快把箭擡上來!”
“我們這裡也已經沒有了!”
遠處,沙摩柯一腳將一名曹兵踹倒城下,面露猙獰的看了看遠方,滎陽的箭矢,已經用完了。
“嗖……”一根燃着火的箭矢飛了過來,正好射在了一名藤甲兵身上,而後迅速的燃燒起來。
“啊!”這名藤甲兵驚恐的慘叫起來,而沙摩柯馬上從旁邊撤了半面軍旗,飛速的衝過去,一把撲向了這名藤甲兵。
厚重的大旗恰到時候的罩了下來,此時這火纔剛剛燒起,失去了氧氣,頓時就被撲滅。
“沙將軍,張任將軍讓我等來援你。”一羣身穿皮甲的士兵衝上了城樓,迅速的接替藤甲兵的位置。
滎陽城中皮甲並不多,區區三千副而已,其中還有很多是破損殘缺的。不過面對曹軍的火攻,這皮甲要遠比藤甲安全的多。
身穿同樣的鎧甲相拼,無當飛軍便不像之前那麼有優勢了。也許在士兵素質上,蠻族出身的無當飛軍要比曹軍好一些,不過這卻不足以彌補兵力上的差距。
那些登上城樓的曹軍見到藤甲兵撤了下去,士氣大振,如狼似虎般的涌上城樓。
遠處,曹真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滎陽的箭矢終於消耗乾淨了。雖然這要比曹真意料當中的晚一些,不過並不影響大局。
張虎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曹真,發現曹真並沒有絲毫準備收兵的意識,於是試探性的問道:“大將軍,天色已晚,我們要不要鳴金收兵?”
“不必了,若是鳴金收兵,漢軍打掃戰場,說不定有能弄到不少甲冑,不能再給張任任何機會了,我也不允許再發生任何變數。張虎聽令,你派人在城下豎起火把,然後你去接替陳泰,我要十二個時辰不停的進攻!定要破你滎陽!”
“末將遵命!”張虎毫不猶豫的答道。
晚上攻城要比白天攻城的難度大很多,對將領的指揮也是個考驗。相比起陳泰,張虎無論是領軍經驗還是指揮水平,都要強的多。
城上,張任已經注意到了,曹軍在城下豎起了一堆堆的火把。
“看來曹真是要連夜攻城了。”張任輕嘆一聲,隨後說道:“你們去換沙摩柯將軍下來吧,讓他先休息幾個時辰。”
……
喊殺聲持續了一夜,一直到黎明時分,仍然沒有停止。
曹真一方有十幾萬大軍,完全可以分成好幾批來輪流攻城,而滎陽城頭地方狹窄,無法容納太多人,所以無當飛軍同樣也被張任分成了好幾批,輪流守城。
當太陽升起,天色逐漸轉亮了,沙摩柯再次披掛上陣,準備守城。
當沙摩柯來到城牆上的時候,卻小吃一驚,此時雙方軍隊已經不是在地面上廝殺了,而是踩着人的屍體在戰鬥。
滎陽城牆上就那麼點地方,而連續的戰鬥也讓雙方軍士沒有功夫來清利屍體,所以經過這一夜,城牆上已經滿是士兵的屍體,有曹軍的,也有漢軍的。
天已經亮了,城下的曹軍依然舉着火把向上衝,這大白天抱着火把,看起來是有點滑稽,不過兵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這火把就是專門爲了無當飛軍所準備的。
曹軍登上城樓,一看城上沒有無當飛軍,便很乾脆的將火把向着城角一扔。可是即便是這樣,張任卻不敢再派藤甲兵上來,角落裡那些火把還放在那裡,雖然多數已經滅了,但是隨時可以被再次點燃。張任不敢讓無當飛軍上來冒險。
對面曹真彷彿也是吃透了這一點,每次讓士兵登城,都會帶着火把,雖然用不上,但是卻是一種震懾,讓張任不敢派上藤甲兵。
天亮了,陳泰再次換過了張虎,而曹真,卻是一夜沒有休息。
當攻城戰漸漸的步入正軌,曹真稍微鬆了一口氣。曹兵已經在城上站穩了腳跟,接下來會進入消耗戰,曹軍人多,這種消耗戰正是曹真所希望看到的。
“呼……”曹真微微鬆了一口氣,此時曹真覺得一絲睏意襲來,轉身對身邊將領說道:“你們先盯着點,我去睡一會,要是有什麼異狀,馬上叫我。”
……
張任同樣也是一夜沒有休息,不過與曹植不同的是,此時張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雖然又熬過了一天,可是看起來曹真是準備日夜十二時辰不停攻城,這對士兵和將領,都是一個很大的考驗,相比較起來,這種連綿不絕的攻城,守城一方所面對的壓力是要更大一些的,特別是對守城士兵的心理壓力,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增大。
“想不到啊,這個曹真可真是夠下本錢,十二時辰連續攻城……”
……
“頂住,給我頂住!”沙摩柯大吼着,可是漢軍依然止不住節節敗退,眼看就要退下城樓了。
見到士兵不斷的潰退,沙摩柯心中焦急萬分,鐵蒺藜骨朵揮起,每一擊都會帶走一條生命,不過曹軍人太多了,沙摩柯一個人雖然勇猛,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上去……”張任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羣精壯士兵衝上來,隨後,張任也跟着走了上來。
“將軍,你怎麼來了?這裡危險。”
“呵呵呵,沙摩柯,我張任也是縱橫沙場幾十年,經歷戰陣無數,這點陣勢,還嚇不倒我。弟兄們,有我無敵,殺!”
張任身爲主將,身先士卒,漢軍士氣大振,同時張任所帶上來的,都是張任的親兵,遠比普通無當飛軍要厲害的多,個個都是武藝超羣之輩,所以很快,曹軍的攻勢再次被打壓下去。
城牆上的,局勢暫時穩定住了,可是身爲主將的張任都不得不出動提振士氣,這也說明滎陽的形勢已經非常緊迫了。
……
天空又一次的暗了起來。
一陣風吹來,帶着一股子透骨的涼意,雖然這並不是那種冬天寒冷的感覺,但是卻會讓人覺得手腳冰涼。
子時過後,天邊漸漸的陰沉起來。
而到了丑時,這種涼意又更勝了三分。
“殺!”張任揮舞着手中長槍,點點槍花帶走了一條條生命。
“啪嗒……”一滴液體滴落到張任臉上。
“咦,這不是血,血應該是熱的,而這卻是涼的。”張任下意識的向着遠方的天邊望去,只見黑沉沉的天空,讓人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下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