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居。
孟靜姝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她塗着淡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地拂過手旁的骨瓷杯,拿起,抿了一口,微笑着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因爲職業關係,已經習慣戴着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他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朝着孟靜姝手旁一推,開門見山的說,“孟小姐,實話告訴你,這兩人的東西可真不好弄,我調查了這麼久,也就只有這點。”
孟靜姝拿過牛皮紙袋,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卡。
孟靜姝說,“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男人拿過酬勞便離開了,孟靜姝掃了掃周圍,見沒人注意到這邊,這才動作小心的拆開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裡是十餘張照片,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同樣兩個人。
有幾張照片,因爲角度原因,讓旁人看起來,覺得格外曖昧親暱。
可仔細瞧過去,也能發現端倪,能察覺到這是借位拍攝。
孟靜姝皺了皺眉,一時間竟覺得自己這幾十萬花的不值得。
照片一一掠過,孟靜姝漸漸地沒了興致。
可翻到最後兩張時,眼睛倏的亮了!
最後兩張照片中的主角,在逼仄狹小的車廂中親密擁吻,角度十分清晰,兩人的五官也很清楚。
脣畔劃出一抹笑容,這兩張照片若是曝光出來,只怕要天下大亂了。
………………
………………
陸則深不想讓沈豌每天上下班的時候擠地鐵,擠公交,所以特地給了她一把車鑰匙,沈豌倒是欣然受用。
下午五點,沈豌準時下班,她特地選了一輛陸則深車庫裡最低調的車。
開車回家的路上,經過一間男裝店。
沈豌恍惚間發覺,好像與陸則深結婚這麼久,她從來沒有送過他禮物。
這樣的心思一時間在心底蔓延,沈豌沒有猶豫,立刻停了車。
而後,直奔男裝店。
陸則深的衣服鞋子,從內到外,無一不是高級定製。
所以,沈豌直接放棄了送他西裝的打算。
一來,她選的西裝對於他來說,可能過於低端。
二來,這間店的男裝不便宜,她沒錢。
見沈豌漫無目的閒逛,有店員上前來,客氣詢問,“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沈豌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想自己看看。”
“就戴着這個嘛,人家喜歡你戴着這個。”
驀地,身側後方不遠處,響起了一記女人低柔的撒嬌。
這並不稀奇,女孩子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撒嬌,見慣不怪。
可唯獨吸引了沈豌注意力的,是這音色,十分熟悉……
沈豌怔了一瞬,腳步微頓,有一瞬間的走神。
接着,又是一記更加熟悉的男聲隨之響起,“那就這條吧。”
清冽的嗓音,淳淳流淌,彷彿就響在沈豌耳際似得。
沈豌不自覺走到領帶區,那聲音就在身後方很近的位置。
一瞬間,生出了逃離的想法。
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她不想和這兩個人再有什麼牽扯,尤其,這裡是公衆場合。
沈豌想了想,正打算離開。
然,總有人先她一步,女人驀地揚聲,“豌豆!”
腳步聲由遠及近,沈豌背脊微僵。
直到那兩人已經站在面前,蘇清歡淺笑瑩瑩的握着身側男人的手臂。
沈豌分明看到了蘇清歡眸底的雀躍和挑釁。
被她挽住的樓懷眠,神色卻十分不自然,幾次想要掙脫蘇清歡的桎梏。
可察覺到他意頭的蘇清歡,像是與他作對般,更加用力的緊抱住他。
蘇清歡看着沈豌笑,聲音清脆,問道,“豌豆,來給我表哥買東西嗎?”
公衆場合,沈豌不想和蘇清歡有什麼摩擦,和氣的點了點頭。
這時,樓懷眠忽然又出聲,關切問道,“豌豆,你出院了?”
沈豌已經出院很多天了,可樓懷眠並不知道。
自從那天在醫院病房裡,他與沈豌之間的談話不歡而散後,就再沒有去醫院探望過她,更沒有打探過她的消息。
所以,這一刻的突兀相遇,樓懷眠的情緒有些微妙的複雜。
“嗯。”
沈豌點頭,迴應的有些冷淡。
聲音落下,她轉了身,似乎要離開。
手臂驀地被人緊握,沈豌詫異回眸,與蘇清歡挑釁的神色撞上。
蘇清歡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似乎在惡意用力。
沈豌眉心蹙起,感覺到了腕間的疼意。
蘇清歡說,“豌豆,走得那麼快做什麼,聽說你流產了?”
蘇清歡故意將最後幾個字的音量擡高。
此刻,男裝店的人流並不少,她聲音落下,周遭很快就有八卦的目光飄過來。
沈豌臉色微沉,眸色冷冷的看着蘇清歡。
蘇清歡搖了搖頭,口中‘嘖嘖’道,“好可惜啊,好不容易能借着這個孩子綁住我表哥,沒想到——”
“蘇清歡,閉嘴!”
樓懷眠聽不下去了,驟然冷喝,徹底截斷了蘇清歡的聲音。
樓懷眠護着沈豌,姿態過於明顯。
蘇清歡心底的怒火‘噌’的一下就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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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鬆開了沈豌,神色裡滿是慍怒,瞪着樓懷眠冷哼,“我說錯什麼了嗎?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每一個字都透着嘲諷,樓懷眠的臉色愈發沉了。
反觀沈豌,除了微蹙的眉心,表達着她的不滿,就連脣邊,都掛着淺淡不失端莊的笑意。
沈豌出聲說,“沒有,你沒說錯。”
蘇清歡微怔,神色有幾許詫異。
脣邊笑意漸深,沈豌的音調不高不低,偏偏又那麼清晰可聞。
她說,“你就是格外的惹人討厭。”
“你——”
蘇清歡氣結。
沈豌卻懶得再理會她,轉頭指了指旁邊的兩條領帶,對不遠處的店員說,“你好,我要這兩條領帶。”
*
從男裝店離開,沈豌徑直走去停車位。
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豌豆!”
熟悉的男聲,腳步聲就響在身後。
回身時,男人已經站在面前。
樓懷眠的神色有些尷尬,他推了推眼鏡鏡框,清冽的嗓音裡,滿是溫柔。
他說,“豌豆,我替她向你道歉。”
“替誰?”
沈豌挑了挑眉。
樓懷眠聞言,神色微怔,動了動脣正要說什麼,沈豌卻在他之前開口,說,“不必了小舅舅,我並不在意。”
“豌豆。”
樓懷眠的語氣裡,有極爲隱忍的痛苦。
在沈豌準備回身上車時,他驀地將她的手腕攥住。
這樣突兀的舉動,令沈豌心頭一跳。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格外抗拒樓懷眠的接觸。
側眸,眉目裡都蘊着冷意,沈豌咬牙警告,“放手。”
樓懷眠神色冷沉,眯着眸子和她對峙,久久的不曾放開。
沈豌忽然笑了,接着,語氣輕飄飄的響起,“你想讓蘇清歡看到,然後大鬧一場嗎?”
幾秒鐘的緘默,接着,手腕上的力道漸漸地鬆了。
樓懷眠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
‘砰!’的一聲,車門被沈豌摔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這輛車在視線中漸行漸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到。
垂在身側的雙手,幾次緊握又鬆開。
樓懷眠忽然覺得,此刻就連呼吸都特別壓抑。
………………
………………
朱雀門別墅。陸則深回來時,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他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氣,沈豌恰好洗過澡從浴室出來,見到他,有些過分開心了。
沈豌的小臉上洋溢着笑容,兩隻淺淺的梨渦,深深地陷下去,像是盛滿了美酒般,薰得人一下子就醉了。
沈豌淺笑着,聲音低柔,說,“你回來了。”
“嗯。”
陸則深淡淡迴應,神色柔和。
看着沈豌的笑容,他心底一動,有什麼難耐的情緒,就要從內心深處呼嘯而出。
緩慢的踱步到小女人面前,大手輕輕地捏了一把她柔軟的小臉蛋,戲謔道,“小東西,笑成這副模樣,幹什麼壞事了,嗯?”
沈豌撇了撇嘴,“纔沒有。”
說着,小手抱住了男人的一隻手臂。
沈豌穿着睡裙,睡裙裡面卻是真空的。
她抱着他的手臂搖晃瞎蹭,陸則深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臂觸碰到了過分柔軟的位置……
呼吸微滯,眼眸深深地暗了下去。
反觀小女人,卻恍若未覺。
她一隻手抱着他,另一隻手拿起了旁邊化妝櫃上的袋子,神秘兮兮的說,“我給你買了禮物!”
“嗯?”
男人從鼻腔中哼出一聲,眉梢微挑。
與男人對視了一會兒,終是沈豌先忍不住,垂首翻出了那兩條領帶。
接着,像獻寶似得捧到男人眼前,試探性的詢問,“喜歡嗎?”
陸則深垂眸,看着小女人白皙的手心裡的兩條領帶。
一黑一白,很普通,可對於他來說,卻極爲珍貴。
因爲,這是他的小妻子送的。
大手忽然攬住小女人纖軟的腰肢,輕輕一個用力,將她摟在懷中。
男人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鼻尖,聲音裡滿是寵溺,“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語氣微頓,男人低沉的聲線,莫名沙啞,彷彿蘊含着難以言說的曖昧情愫。
他將那兩條領帶拿在手裡,垂首,咬住了小女人的耳垂,嗓音低啞的說,“不過……我更喜歡你這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