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南聯繫不到無倩,雖然知道她也是想靜一下,但後來還是忍不住冒着挨批的危險打了李家的座機,幸好是崔阿姨接到,她說:“是小劉啊,無倩在家啊,只不過她說自己最近有些累,想休息一兩天,不想有人打擾。”
他很是失落:“原來是這樣啊,那您就不要叫她了,我也沒多大事,只是打不通她手機有些擔心而已。”
“那個,小劉啊,”崔阿姨猶豫了一下,“你和無倩真的沒有問題吧?我見無倩老是心事重重、鬱鬱寡歡的樣子,就算是公司出了再大的問題她也沒必要這樣吧?小劉,你老實說,你和無倩是不是出現問題了?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告訴你李伯父的。”
建南只覺得有苦難言:“崔阿姨,我和無倩真的沒有問題,也許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又加上出了這麼個大問題,真把她給累壞了,休息兩天就好。您放心,等這個問題一解決,我們馬上就結婚。那個,崔阿姨,我還有事情,先掛了啊。”
按下結束通話鍵後,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但心中依舊鬱積不改,近來真真諸事不順,而且是一件比一件棘手,彷彿是誰撒下了一張大網,一條條的線繩交織着撲過來,把人沒頭沒腦困起來,無路可逃。他開始想,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他慢慢理清思路,是魏紅音開的這個頭,還有赫立君這個大冤家,他們真是陰魂不散,見蓋天有點起色就要搗騰。他想到這個就有點咬牙切齒。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商場之上本就如此,虎視眈眈,弱肉強食,傾軋不斷,永不會有偃旗息鼓的一天。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除非金盆洗手。
可是現在的應對之策又該是什麼?他正值絞盡腦汁之際,萬萬不成想無靜居然給自己打電話,本來想直接掛掉,但看在是無倩妹妹的份上還是沒好氣接了,無靜說晚上想約他見面,他哼一下:“我沒興趣見你,你要見就回家見無倩,你最對不起的人是她。”
“姐夫,我拜託你就出來跟我見一面好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姐夫?你還這樣叫我呢,你昨晚上要是還把無倩當你姐的話你就不會進辦公室了!”電話那端靜靜的,他想了想還是鬆了口,“好吧,爲了無倩我就見你一面。”
“那晚上八點我們在XX酒吧見。”
劉家晚飯吃得早,六點半就開餐了,不過今天推遲了一點,因爲冰冰還沒有出來。建南在桌前枯等了十來分鐘,便提議自己去叫她,可週翠雅卻叫他再等一下,冰冰總不能餓肚子。再後來,冰冰總算是出來了,跨着包包對他們說:“姑媽,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出去吃。”
建南一聽此言馬上就怒了,剛想說兩句,周翠雅又擋着他說:“算了,她現在心情不好就隨她去吧。”
他沒話說了,就算想說人也走了,只好悶聲不響扒飯吃。
吃完了,他瞧一下時間,已經是七點半,便對母親說:“媽,我有個朋友找我,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建南開着車尋到那間酒吧時恰好是八點,泊好了車, 步入酒吧,只見俊男靚女鮮衣怒馬,閃光燈奼紫嫣紅紛亂交織,耀得人感到眼花繚亂;舞池裡的男男女女,搖手擺臀摩肩接踵,彷彿羣魔亂舞,在慾望的籠罩
下忘我狂歡;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人只覺得迷亂無措。他繞了一圍,終於在一個角落的位置上找到了無靜,趨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冷冷說:“我來這裡不是想看你借酒消愁的。”
無靜已經微薰了,現在才反應過來,緩緩說:“姐夫,你來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恨無倩,她是我姐姐,就算她害我丟了工作,我也不可能恨她,我只是嫉妒她爲什麼能擁有那麼多?而我卻這樣狼狽。她希望我進蓋天是爲了我好,我知道,可是她不懂這隻會讓我們之間的差距更大。我答應幫魏紅音,沒有任何惡意,我只是想回歸原點,而且這是無倩欠我的……然而我現在才知道魏紅音是騙我的……我好傻……”
“你不是傻,是笨。魏紅音是什麼人?她會好心來幫你?能不卸磨殺驢就算大慈大悲了。而且她野心勃勃,覬覦的絕不是一單生意這麼簡單,而是想搞垮整個蓋天,你如果真偷得了計劃書交給魏紅音,蓋天就會面臨違約鉅額賠償,你怎麼連這個都想不到?好吧,就算你天真好了,那你爲什麼要告訴冰冰少奇的事情?”
“我告訴她這個只是想擾亂你們的注意力而已……”
“李無靜,你給我們惹了多大的麻煩知不知道?你真是……”建南措不出詞來罵她,坐到對面去,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說,“無倩決定延期婚禮了,因爲你太讓她傷心了,她沒辦法帶着這樣的情緒嫁給我。”
無靜默了一下子,悲聲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輕信魏紅音的。”
“無靜,你難道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嗎?你從一開始就錯了,你被蘭荷開除我們是負有些責任,但真正的錯誤是在你自己。如果你當初選擇在銀行公開你跟無倩的關係,在業務上避嫌,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可你卻把這一切都推給了無倩,以此作爲嫉妒的藉口,來爲你的錯誤做辯護。”
一番醍醐灌頂的言辭,讓她不得不清醒,但還是於心不甘,連連搖頭繼續自欺欺人:“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這樣做是有苦衷的,因爲……”
“因爲你不想因此失掉一個表現自己的就會。”他替她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你從這個角度想是沒錯,但是你應該明白,當你選擇隱藏一個秘密的時候就等於是在自己腳下埋了一顆地雷,無時無刻不威脅着你,讓你心驚膽戰如履薄冰,直到有一天它嘭一下爆出來,你才能得到釋然無憂,所以這怪不了任何人,是你自己做了這樣的選擇就要自己來承擔後果。”
無靜頹然扒到桌子上,眼淚淌了下來,喃喃的:“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我已鑄成大錯,她不會原諒我的。”
建南動了惻隱之心,畢竟她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間腦袋轉不過彎走了邪路,幹了蠢事也是情有可原,但他又不知說什麼來撫慰她,只好拍拍她聳動的肩膀,語氣柔和:“你先不要難過了,無倩總會原諒你的。你現在還是快回家吧,李伯父還不知道這事,你再不回去該擔心了,走,我送你回去。”
“不,我現在還沒準備好回去。”她自己站起來,鎮靜一下神態,“姐夫,謝謝你今天來跟我說了這些話,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不過我還是想先靜一下再回去,你不用送我,我能自己走這條路。
”
建南望着她消失在人羣裡,又在那裡喝了兩杯酒,纔買單準備離開,可快到門口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很熟悉。“你放開!”
那人痞痞的說:“來嘛,美女,別害羞嘛,跟哥喝一杯。”
他不假思索就過去拉住雨荷,把那人扯開,那人還蠻橫地推了他一把,斥問:“你誰啊你?”
“我是她朋友。”
“是男朋友吧,你早說帶伴了嘛,害哥討了個沒趣。”那人嘀嘀咕咕走掉了。
雨荷也嘟嚷了一句什麼,就靠在建南懷裡蹭了蹭,像一隻慵懶的貓咪,聲音也柔柔的,帶着低迷的酒香:“建南,你怎麼會在這裡?”
“雨荷,我知道你爲了吳江的事情很難過,但你也不能就這樣來作踐自己吧?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成這樣是很危險的。”
“我爲了吳江作踐自己?”她輕輕笑着,拿手指指自己,“你真笨,我根本就不喜歡他,我幹嘛爲了他難過啊?他結婚了我還高興呢。”
胡言亂語,說得他一頭霧水,於是問:“你怎麼會不喜歡吳江呢?不是你主動要跟他交往嗎?我想你應該是太難過所以才這樣亂說吧。其實你用不着這樣,以後只要你願意還是可以跟吳江再續前緣的。”
她將手指抵在他脣上,柔若無骨的觸感,讓他心頭莫名一緊,而她媚眼如絲,輕啓朱脣:“建南,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喜歡的人是你。”
他只覺得頭皮發麻,耳朵嗡嗡作響,周遭那麼宣闐的一切都被這句話隔絕在外,只聽得見身體裡血流的沮沮聲,一直上涌,衝到腦袋裡,不斷在哪裡循環流轉,形成一個漩渦,將人所有的思緒絞得面目全非,天翻地覆,她卻還在喃喃自語:“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但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況且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我自然不會再對你有什麼想法。可是你那天晚上爲什麼要攛掇我和吳江約會?你爲什麼也在那裡?這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爲什麼彈了那首鋼琴曲?當我看見你在臺上翩然奏琴那一瞬,我就深知自己完了;你的深情款款讓我怦然心動,你的目光如炬讓我如癡如醉,你那一縷縷飽滿愛戀的樂曲如一枝枝柳帶撥亂了我的一池春水,讓我沉湎於此,而當你回眸一笑,我才知,原來你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另一個心愛之人,而我卻爲此泥足深陷,再無法自拔,還要對你們強顏歡笑,你知道這對我是多麼殘忍嗎?我明白,我的苦戀永不會有結果,所以我找到吳江,想借他來忘了你,可哪裡想得到會這樣。其實我很羨慕他,他愛了那個人那麼多年居然還能再在一起。”
漩渦漸漸停息,他找回了思緒,急匆匆說:“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雨荷猛不防推開了他,大聲說話,彷彿在發酒瘋:“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我把心裡憋了好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我痛快!”
一不小心就撞到後面的椅子,趔趄着就摔倒了,建南趕忙扶起她,她自然而然就雙手環上他腰,把頭貼在他胸脯上:“建南,你在關心我。”
按常理講,溫香軟玉滿懷,應該是無比愜意的,可他卻如焦似煎,頭上冷汗都快出來了,剛喚了她,她就肩一抖,“嘔”的一聲,吐了━━吐在他身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