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天涯海角

星期五早上,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她早早就收拾好簡易行囊,吃過了早餐,本想着建南還要好一會纔來,可她剛洗完盤子手機就響了。他已經到樓下了。她連忙拎行囊下去上了他的凌志。開出去好遠他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固,她只能去觀察他的臉色,卻發見他瘦了,臉部不似以前那般飽滿光潔,皮膚也暗淡了,眼圈也稍顯下陷,側臉曲線廖然,彷彿凝結着一層落寂。她強忍着收回目光,去瞧自己的手指打架,過了片刻,他說:“他真是大方,簡直讓我無地自容。”

她咬了一下嘴脣說:“我沒有告訴方皓,是瞞着他跟你出來的。”

他轉頭看她,不,應該是直勾勾盯着她,想要從她臉上探究到什麼;她趕快去推他轉正,並責備說:“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心頭一顫,記得以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她還以爲他會問些什麼,可是他又默了下去,直到她覺察不對問他:“這條路不是去火車站啊,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別慌啊,我你還怕啊,我只是想先帶你到一個地方看看,到了你就知道了。”

原來那地方是“天涯海角”,其實也不過是一塊石頭上刻了這四個字,又位於中國最南省份,故可得此美名,看了只叫人失望,她說:“這有什麼好看的?”

“這是天涯海角耶,相愛之人不都是經常以‘天涯海角永不分離’來起誓的嗎,這意義還不大嗎?”

她偏過頭說:“就是一個龐然的石頭而已,刻了這麼四個字,就變得意義非凡,我卻覺得無聊。”她是真心覺得無聊,以前看那些言情劇,動輒聽到男女主角說要逃到天涯海角去,那樣就沒有人可以再來分開他們了,可是如今她與他真的到了這裡,還不是掙不開命運人事的羈絆,所有的那些山盟海誓也不過是一場虛妄的綺夢而已。

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李無倩,也許她還能相信,但她已然成熟練達成琳達,連最基本的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木心說過:總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變成自己少年時最憎惡的那種人。她淡然地想,自己應該就是這種人吧。

建南木然了一下,喃喃說:“我只是想來看看,沒有別的什麼意思。”

她淺笑着說:“好了,快走吧,別誤了火車。”

七分鐘的車程,連一章小說都還沒有看完就到了,她收好書,回頭一看,這傢伙竟然睡着了,她朝他耳朵大喊:“到站了!”

他惺忪醒來:“啊啊,這麼快?”

她做了一個手勢:“七分鐘!”

他恍然:“早知道自己開車過來好了。”

“那樣我纔不來呢,怕你迷路。”

兩人出了火車站,她想先去訂酒

店,建南卻攔着她說:“現在還這麼早,幹嘛就急着去訂酒店,我們先去沙灘上玩玩吧。”

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貓膩,不過又想不出他能耍什麼手段,也就隨他先去沙灘了,反正酒店現在不是旺季,一定訂得着房間。

水清沙幼,碧浪白沙,天藍似海,美得如夢似幻,玩盡興後又去海鮮餐館大飽口福,吃飽喝足後才慢悠悠晃到附近一家酒店,開兩間房,前臺笑容可掬告之有房,她終於徹底放心了不會又出什麼叉子。可是她都訂好自己的房間了,卻發現建南還在旁邊摸口袋,於是問:“你什麼找不着了?”

他哭喪着臉答:“我錢包不見了,那裡面有一萬塊錢呢!”

“啊啊啊,怎麼會不見了呢?”

“我想想,”他冥思苦想很久,不確定說,“可能是落在火車上了……”

“劉建南,你……”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份證也在裡面……”

她覺得自己真要瘋掉了,沒有身份證就沒有辦法開房間啊。最後她腳一跺,拎起行囊說:“我要坐七分鐘的火車回家!”

他惶惶攔住她:“現在就算你飛奔到火車場也趕不上最後一班車了。”

“那我包車回去,一個小時就到了!”

“無倩,”他哀求,“我們都到這裡了,就待兩天再回去嘛,房間的問題好解決,你可以訂一個套間,這樣我不就有地方住了。”

她“哼”一聲不說話,他趁其不備就搶過她的包包,迅速找出她的身份證拿到前臺要換一個套間,她氣得罵他無賴,可是阻止不了了他,等他拿到房卡,她怒目圓睜質問他:“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對不對?”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咬牙切齒,心想跟無賴論理無疑是對牛彈琴,而且量他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要是他真敢自己絕對要他好受!

一進房間,她馬上就說:“你住右邊,我住左邊。”續而飛一般進了房間鎖上門,他卻越發得意,走到房間前,玩起隔門喊話:“無倩,我發現你真的是越來越怕我了,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不僅住過一個房間,還……睡過一張牀。”

他講得太過曖昧,以至於當年都沒爲這事害過羞的她,此刻紅了臉,沒勇氣跟他頂嘴,幸好他也是見好就收,沒再說別的,留給她一屋空寂。

她一直以爲建南沒變,但現在看來他變了,變得越來越痞了!

而且她堅決不相信他的錢包丟了,然而她又沒有證據,口說無憑,只好將這口惡氣給嚥下去。

她又翻出小說來看,可是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總想着那件事情,越想越氣憤,後來她聽到隱隱的流水聲,忽而靈機一動。

她放下書,躡手躡腳打開門,摸到他門前,推一推,真開了,她竊喜,掂起腳尖走進去,果然在牀上

看到一堆狼藉的衣物,她更竊喜,坐到牀邊小心翼翼翻那些衣服的口袋。

上衣口袋沒有,內襯口袋也沒有,連褲子她都找過了,都沒有,難道錢包真丟了?

她的目光滴溜溜滑向角落裡的行李包,不會是藏在那裡了吧?

她正猶豫不決要不要對行李包下手的時候,浴室的門就被拉開了,建南穿着浴袍擦着頭髮施施然走出來,氤氳的蒸汽環繞在側,越發顯露他的帥氣逼人,又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恍惚之態,見她在房間裡,嚇了一跳:“無倩,你怎麼在這裡?”

她索性攤牌:“我來找你的錢包,看看是不是真丟了,我把你的衣服全翻遍了都沒有找到,看來你沒有騙我。”

他聽得啼笑皆非:“無倩啊無倩,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她纔不要聽他繼續奚落自己,站起來要走:“我回房間了。”

他壞笑一下問:“你難道不怕我了嗎?”

“什麼?”她還沒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就感到兩眼一暗,身子一倒,被他按在了牀上,特有的男性氣息混合着沐浴露的芬芳撲面而來,縈繞在她鼻端,帶着一種隱忍的濃烈,他的聲音亦是沉啞而炙熱的。她別過頭去,緊閉眼睛,用顫抖的聲音說:“你要是真敢,我會恨你的。”

他不答話,只剩下他的呼吸,那樣的沉重,一下一下,堪堪吹進她的脖子裡,熱癢難耐,她越來越緊張,心跳咚咚如敲鐘,恰時終於聽到他說:“看來你真的這樣怕我。”接着是一陣嗤笑,她睜眼一看,他已經翻身坐到牀頭,臉上掛着莫測的笑,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被看得惱羞成怒:“劉建南,你剛纔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聳聳肩:“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瞧你緊張的樣子,我哪會真對你做什麼。”

“玩笑不能亂開的,你剛纔真的要嚇死我了,鑑於你的惡劣行爲,我決定明天就回去。”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居然說:“隨你怎麼決定。”

她大驚,心裡感覺很奇怪,但仍展出得勝般的笑容:“好,我現在就去訂火車票。”

次日早晨,他們真的坐火車回去了,而且彼此一路上都沒話說,她隱約感到失落,好好的一場旅行竟這樣不歡夭折,她捫心自問沒做錯什麼,都是劉建南在玩小九九才導致如此。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反正酒店現在也沒多少事務,又有方皓在那邊看着,她就藉機偷一次懶,可星期一回去上班才發現方皓已經三天沒來了,她非常詫異,方皓是從來不會曠工的,有什麼事總會跟她先請假。她覺出不妙,趕緊打電話給他,他哭哭啼啼告訴她:“琳達,我失戀了,55555……”

失戀?百如不是還沒有追到嗎,怎麼會,等等,難道說……她說:“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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