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無名無分的,又有什麼資格留在將軍府呢?所以我想把姐姐的墳墓遷出來。”越香如嘆了一口氣,“前兩天我就跟將軍說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似乎不太願意。”
廉靜曦愣了愣,側過臉看向藺無凡,藺無凡一直在慢悠悠的喝着龍井,看到了廉靜曦的目光,他這才放下茶杯。
“你不懂?”
廉靜曦搖頭,“爲什麼宇軒會不答應?”
“原因有兩個,都很簡單,要麼就是他愧疚,留着一個墓碑方便懺愧,要麼就是……”他忽然一頓,笑容有點隱晦,“他對香凝姑娘有感情,就算人死了,墓還在,他還可以憑墓弔唁。”
廉靜曦的心裡一緊,她剛剛就有過這樣的想法了,現在藺無凡所說的只不過是印證了她所想。
“公主,姐姐是離家出走當的兵,爹那時候已經堅決要和姐姐斷絕父女關係了,所以姐姐現在不是越家的人,就算我把她的墓遷出來,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
“那怎麼可以?!”廉靜曦原本就對越香凝心裡有愧,如果再讓一個已經逝去的人無家可歸,這麼殘忍的事情,她實在是做不到啊!
“所以……”越香如嘆了一聲,“我跟袁將軍提出了一個很無禮的要求……”
“什麼?”
“我希望袁將軍納姐姐爲妾,給姐姐一個名分,讓她得一個善終。”
廉靜曦的眉目擰得更深,胸口狠狠一滯,她下意識的抿住了下脣。
“袁將軍似乎真的很在乎公主,他當時就拒絕了我,我苦苦哀求他,奈何他生氣了,還把我趕出了將軍府。”
聽到事情的始末,廉靜曦倒是明白他那天爲什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公主,我知道我的要求是過分了,但是我姐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不就是因爲她成全了公主和將軍嗎?”切情之際,越香如還落下了一滴清淚。
廉靜曦點了點頭,“我明白,是我害死了香凝姐,我不會讓她死後也受委屈的。”
“公主,你……”
“香凝姐的墓就不要遷走了,讓她孤零零的在外面,我也不忍心,我會盡快讓宇軒給她一個名分,如果香如姑娘日後想要見她,你來將軍府找我,隨時都可以。”死者已矣,希望她現在所做的,能夠彌補以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越香如裝出了一副極爲感激的模樣,伸手拉過廉靜曦的手,藺無凡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已經拉上了,他的目光不由一斂。
“公主,您真是一個好人,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廉靜曦微笑着,一臉和善的回答道。
藺無凡的目光泛狠,他掃了越香如一眼,隨即就伸手去撥開了她們的手,牽起廉靜曦,他道:“既然事情談完了,我們就走吧。”話音一落,他拉起廉靜曦就往外走。
越香如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陰冷,看着藺無凡拉着廉靜曦越走越遠的背影,她嘴角淡淡一勾。
好戲纔剛剛開始呢。
“你放手啊!”廉靜曦用力的從藺無凡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藺無凡忽然卻步,她皺着眉頭看他,“你弄疼我了!”
聞言,藺無凡才不情不願的放開了她的手。
“你在做什麼?我和香如姑娘的話都沒有說完呢!”
“靜曦,今天有我陪你就算了,以後你不要一個人跟那個女人獨處。”
“爲什麼?”越香如雖然是煙花之地的女子,可是她的談吐禮儀都很周到,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
“她太會裝可憐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我沒有把她當成敵人的意思。”
“你是沒有,可你怎麼知道她也沒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傻丫頭怎麼就是學不會呢?
“你的意思是……她恨我?”
藺無凡擡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的臉,“你和袁宇軒可是害死了她姐姐的人,你覺得她會不恨你嗎?”
“她恨我是應該的。”廉靜曦垂了垂眸,有人恨她,那麼她至少不會這麼愧疚。
“靜曦,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嗎?你跟袁宇軒的感情纔剛剛穩定了下來,如果答應越香如讓袁宇軒給越香凝一個名分,他會怎麼樣想你?你覺得你們還能相處融洽嗎?”她這麼單純,藺無凡實在是捨不得算計她。
“可是,我活着就已經得到了很多了,香凝又是被我害死的,如果我什麼都不爲她做,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只不過是一個名分而已,爲什麼她還要去跟死人計較呢?
藺無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就是太善良了,再這樣下去,你以後會受傷的。”
廉靜曦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無凡,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愧疚一輩子都找不到解決的方法,但是我今天見到了香如,起碼我知道了補償她們的方法。”
“你就不怕你最愛的宇軒會生氣嗎?”
廉靜曦垂了垂眸,轉身往前面走去,似乎不太想回答他的問題。
見狀,藺無凡也不再問了,提步就追上去。
將軍府
嘭的一聲巨響,袁宇軒一掌就拍碎了庭院裡的石桌。
他怒得青筋暴起,目光冷冽到了極點,“你們到底是怎麼樣保護她的?!連人跟丟了都不知道?!”
“請將軍息怒,我們跟到巷口,公主就不見了,我們也在附近搜尋過,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爲首的士兵直直的跪在了袁宇軒的面前,一臉的歉意。
“你們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好,你們讓本將軍如何相信你們可以打一場好仗?!”袁宇軒怒吼了一聲,跪在地上的士兵們都不敢再多話。
唐源見袁宇軒如此憤怒,硬着頭皮往前走上去,提醒着開口道:“將軍,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公主。”
袁宇軒蹙起了眉頭,沉寂了一會兒,他纔開口,“都起來,去把公主找回來!”
“是,將軍。”
日落黃昏,藺無凡把廉靜曦送到了將軍府門口,她一直推攘着讓他回去,他笑得溫文,“你先進去,我再離開。”
廉靜曦不想再跟他爭辯,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然後就轉身走進去了。
袁宇軒帶着身後的一羣士兵正要出發去找她,見到她大大咧咧的走回來,門口還站了一個十分礙眼的藺無凡,臉上一沉,黑色的眼珠子發出了凌然的目光。
“宇軒?”廉靜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後熟悉的那幾個面孔一眼,抿了抿脣,她皺起了秀眉,“你帶着這麼多人,是想要去那裡?”
“你剛剛去那裡了?”袁宇軒的聲音很冷,問她話的語氣更是帶着一種質問。
廉靜曦的眉頭皺得更緊,這裡的人這麼多,她要怎麼跟他坦白?
聽不到她的回答,袁宇軒又把目光投向府門外的藺無凡。
藺無凡看到了袁宇軒那銳冷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揚,他衝他一頷首。
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到了袁宇軒此刻深深的敵意,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宇軒?”
“你剛剛,就是跟他出去了?”
廉靜曦對上他那雙漆黑森冷的眼睛,嚥了咽口水,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是。”
袁宇軒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腦,直直將她帶到自己的面前,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烏黑陰冷。
廉靜曦能聽到此時自己因爲恐懼而發出的心跳聲,她咬住下脣,故作鎮定的與他對視,無論他多麼生氣都好,她都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過了不知道多久,袁宇軒鬆開了她的後腦,伸手牽起了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裡,“跟我進去!”話音一落,他便直直的拉着她往府裡面走。
走了幾步,他想起了什麼,忽然又轉身,只見藺無凡還站在那裡,他的面色一陣鐵青,“來人!把府門關上!”
“是!將軍!”
臥房裡,袁宇軒將廉靜曦直直的甩上了大牀,眼底迸發着團團怒火,廉靜曦喘息着對上他的眼睛,心裡又是一縮。
“一次又一次!廉靜曦!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夫君放在眼裡?!”她就這麼喜歡跟藺無凡在一起,是嗎?!
“我不明白,你到底爲什麼這麼生氣?”廉靜曦扶着牀沿,緩緩坐直身子,“你派人跟蹤我,我都還沒有生氣,不是嗎?!”
“我那是爲了保護你!”
“不,你這是在監視我,因爲你有事情不能讓我知道!”廉靜曦一臉失望的看着他,“宇軒,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隨隨便便的懷疑她,有事情瞞着她,甚至派人跟蹤她,到底在他的心裡,她是妻子還是犯人?!
“我變了?”袁宇軒覺得她現在簡直就是在說笑話,“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你在說什麼?!”廉靜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從小到大就只愛着你!”
他怎麼能夠懷疑她的感情呢?
“是嗎?那你來告訴我,爲什麼我會覺得藺無凡是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