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帝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想不到她還沒有死心。“母后所言甚是,依朕看謝淑媛進退有度,處事穩妥,可暫代六宮之權。母后認爲呢?”既然想要職權,那他就大大方方給出去。年輕的帝王眼中浮現出一絲興味的光芒,他不會永遠那麼手下留情的。
太后沒想到聖元帝會答應的這麼爽快,呆愣着點了下頭。原本準備的說辭沒有用上,腦海中不由茫然了。這,還是她認識的聖元帝嗎?明明是他,可是又讓她不懂。
長樂宮中請安,原本以爲會受一番訓示的。鑑於聖元帝的出現,只是稍微說了幾句便讓她們各自回了自己住處。靜初走在悠長的宮道上,心內泛起一股悲涼。葉素蘭只不過承寵幾天,就遭受如此報復。帝王寵愛,對於宮中女子來說,有時卻是一道催命之符。
芙蓉軒中的石榴花開得仍是絢爛,絲毫不受宮中沉悶氣氛的影響。風吹過處,細小的果實壓得枝椏搖擺,綠葉婆娑作響,奏響一曲美妙的旋律。
流言,靜初想起來不由低低笑開,想不到她一個小小美人竟也會捲入到爭鬥的漩渦中心。
“姐姐,這個時候,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自長樂宮回來幾日,宮中陸續有傳言,葉婕妤數次奪沈美人的寵,導致沈美人心生怨憤,暗下毒手。袁佩英焦急得不行,見靜初還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模樣,忍不住跳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靜初淡淡一笑,聲音中沒有任何起伏,卻奇異給人安定的力量。袁佩英看着靜初立於榴花旁邊,髮絲順着風輕拂臉頰,身上散發出一淡淡的光輝,爲她增添了一種美感。那種美,是讓女子都嫉妒不起來的驚豔,是讓人見了就忍不住自慚形骸的羞愧。
安靜下來的袁佩英,帶有點點的喪氣。靜初忍不住安慰:“好了,難得來我這芙蓉軒一趟,就不要擔憂這擔憂那的了。前個兒,懷雲弄來了上好的龍井,正好請你品品。”
說
到底,她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卻無時無刻不擔憂這自己以及所關心的人在祁宮中的命運。想到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待在閨閣之中,期盼着兩位哥哥從外面帶來的新鮮玩意兒。還有,讓淡雲替自己……傳達書信。
尋芳沖泡好熱茶,將它端至竹林邊上石桌之上。二人坐下,細品起來。
“姐姐,就這麼品茶,怪覺無趣的。”到底是靜不下來的性子。靜初擱下手中的茶杯,靜靜問:“那你想找什麼來消遣呢?”
袁佩英吐吐舌頭,將頭靠近靜初幾分,“姐姐,我說了你可別怪我。那次尋芳給你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見看見你的妝奩下面壓着一張琴譜。入宮這麼久了,爲什麼沒有見過你彈琴呢?”
靜初的心被震了一下,那琴譜,還是方少謙給自己的,是一曲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那時自己不能隨便出門,只得拜託淡云爲自己傳遞書信。後來,方少謙便得知了自己學琴的事,費勁心思找來鳳求凰的曲子。原本這首纏綿悱惻的曲子用玉簫演繹更爲生動,卻偏偏被他改成了琴譜。前朝時,一曲鳳求凰成就了一段千古傳奇,而如今,自己夢碎,卻遲遲不忍將這曲鳳求凰毀去。
曾經千百次告訴自己已經放下了那段情緣,但是今日,爲什麼聽到與他相關的事後,心又會止不住的爲他顫動?
“姐姐,你就彈一曲給我聽聽吧。”袁佩英目中帶着期盼。
嘆了一口氣,靜初點點袁佩英的額頭,“好吧。”這兩個字吐出之後,袁佩英的目中被喜悅充的慢慢的。尋芳見機從屋內拿出掛着的絃琴,擺放在桌上。
端坐案前,調試好聲音。靜初閉上雙眼,手指熟練的上下波動,潺潺
樂音從指尖流瀉出來。依稀感覺,好似鳳凰盤旋於頂,輕鳴弄月。越是彈奏,往日熟悉的場景浮上心間,手指上下翻飛,不由越來越快。“嘭”,絃斷。指尖冒出圓滾滾的血珠,在白玉般的手指上越發殷紅,形成一幅妖冶的畫面。
“姐姐,”袁佩英忙用自己隨身攜帶的紗巾包裹住靜初的手指,心中是一片驚慌。入宮以來,從未見靜初如此失態。那臉上悽美的神情,讓她的心泛起一陣心疼。
“皇兄,怪不得在船上你總是盯着芙蓉軒的方向看,原來是有佳人在此。”
靜初整理好自己的心緒,擡頭,面前站着一華服男子正笑望着自己,眉如墨畫,面如冠玉,神采英拔,雅人深致 ,腰配翠玉,手中一柄德化窯白釉瓷簫彰顯着他身份的不凡。
此德化瓷簫造型秀麗精巧,釉質瑩潤潔白,可吹奏出優美的旋律,但是製造瓷簫工藝較複雜,不僅要求形同竹簫而且要求音質純正。古人有言:百枝中無一二合調者,合則其聲悽朗,遠出竹上。足可見其中珍貴,萬金難求。
當今聖上兄弟衆多,面前這位靜初只知道他是一位王爺,卻不知是哪一位了。只得恭敬行了一個禮:“王爺安好。”
那人聽了之後笑了起來,聲音爽朗,透着一種友好。“皇嫂不必多禮,該是小王給皇嫂行禮呢!”
靜初皺皺眉頭,皇嫂這個稱呼用在皇后身上還差不多。他一位王爺身份尊貴,犯不着如此喊自己。
剛剛打過招呼,聖元帝那明黃的袍角正好轉過竹林來,走進衆人視線之內。
剛纔就聽到這位王爺提起過聖元帝,靜初的心還來不及平復人就走到自己面前。如今自己冠上了帝王的印記,只得行了一個宮妃應有的禮儀。
聖元帝幽深的眸子打量着靜初,嚴肅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平身”兩個字似從遠處飄來,靜初站直身子之後,聖元帝又簡短的爲她介紹:“這是安樂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