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帝撇了一眼趙旪眼中女子,雖然她此刻正被趙旪緊緊護在懷中,看不清容顏,但是他一眼就斷定,那絕不是靜初。
靜初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氣質,能夠讓人煩亂的心安寧下來。歲月靜然,流年安度,那一份從容氣質卻是永生不變。丹陽街頭,就是那麼一份恬然靜和的氣質讓冷酷的天子心中出現難得的悸動。所以,他篤定這絕不是靜初。
可是王皇后爲什麼要讓衆人都認爲這就是靜初呢?聖元帝本就不是能讓人愚弄股掌之間的人物,思及方纔王相隱隱得意的嘴臉,他頓時明白過來,這只不過是他們聯合演的一場戲而已,目的在於陷害靜初與趙旪。
不過,他的心卻在此時提了起來,靜初不在行宮之內,又會身在何處,她有沒有危險?皇后與王相既然設下如此陷阱,又怎麼容她安然而退?
眼下趙旪忍受着衆人驚異詫然的眼神,猶能毫不懼色,面帶輕笑,定看着聖元帝。這讓聖元帝心內更加安定,自己這個弟弟終究是成長起來,青山翠隱,紅日斜照,漫天霞光之下,少年風神朗俊,自若翩然,絲毫不在意各色意味不明的目光。多年精心的培養,讓他終於能夠獨擋一面,御製風波。
萬里江山一盤棋局,終於撥雲見日,態勢漸趨明朗。聖元帝嘴角微微一勾,綻放出一個奪魂攝魄的笑意,看得王皇后與王相心中一驚,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聖元帝笑得如此詭譎。
“安樂王,你懷中女子可是沈容華?”聖元帝的聲音低低沉沉,含着後勁,不緊不慢讓在場每個人聽得心驚膽寒。
王皇后身邊的侍棋見狀,心中暗喜,皇上這般態度定是心中有怒,自己再加一把火,這沈容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王爺,沈容華這半天不見響動,想必是因墮馬磕碰着了。還請王爺能夠讓太醫給沈容華請個脈。”
說完之後,太醫署盧太醫立馬走到趙旪身前,趙旪仍舊不理,固執抱着懷中女子。盧太醫尷尬得環繞四周一圈,讓衆人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如果說先前侍棋的話讓衆人懷疑安樂王懷中女子是沈靜初的話,那麼此刻,盧太醫的表情就讓衆人認定了這懷中之人就是靜初!
不就之前,那女子還在大殿之上以一曲仙音打敗乾國琴藝聞名的太子,當時場景歷歷在目。女子莊重典雅,溫文有禮,進退有度,婉和恭敬,容貌上更是眉目如畫
,光豔動人,儼然成了一些京中子弟的心中女神。時過不久,他們心目中高雅聖潔的女子就與安樂王廝混在一起,讓衆人不由唏噓安樂王的膽大,同時心中又暗暗羨慕他的福氣。
不過再怎麼羨慕,這終究是一個講究禮法的時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偷葷摸腥,可是女子,絕不能水性楊花,不守婦德。
“皇上,臣弟有罪!”趙旪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口中說着有罪,面上卻是一片坦然。讓衆人心中更是浮想聯翩,這安樂王究竟是有多得聖心,這種情形之下還能不懼,篤定自己安然無恙。
“安樂王所犯何罪?”聽聖元帝的語氣,也沒有慍怒,目中也隱有鼓勵的光,只要安樂王將事情說出來,他就可以被赦免似的。
“皇上,請恕臣弟不能讓盧太醫爲懷中女子診脈。臣弟所來之時,並不見新安,只有這名女子躺在地上,衣衫爲人所破。臣弟顧慮她的名節,故不能讓她容貌示人。只不過皇上,此女並非沈容華,還望皇上心安。臣弟身爲皇室成員,無論如何是不會做出有損趙家聲名之事。”原來如此,安樂王一向行爲坦蕩,不見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如今他這麼一解釋,原來是顧慮人家女子名聲。早就聽聞安樂王宅心仁厚,爲了讓府中侍女他日得到夫君厚待,平日裡沐浴都不用女婢。
若是一般人,見到此種情景,巴不得多得遠遠的,以證自己清白無辜,哪裡還會估計女子衣衫破爛,被衆人瞧去哪裡還有顏面可言。安樂王這般作爲,真乃是君子之風。有些人不由紛紛爲自己方纔的齷齪想法感到羞愧。
“安樂王話是這麼說,可是沈容華並不在行宮之內,你不讓我們瞧這女子面容,我們又怎知這不是沈容華?”趙汝常見衆人偏向趙旪,不由大聲而問。這其中計劃,他可謂是清楚。當時他正與王相議事,王皇后便傳話過來,言道一切安排妥當,務必要將聖元帝與百官帶到此處。
如今一來,見情形確如王皇后所言,對安樂王及其不利。方纔他一時失言,引得聖元帝震怒,要查辦於他。若是安樂王真有事端的話,那麼他的罪責也可大事化小。此時,他又怎會容忍趙旪三言兩語將事情撇得乾乾靜靜?
“趙大人真想瞧這女子面容嗎?不是本王不給趙大人瞧,之時方纔情形本王講得明白,女子名節事大。你要衆目睽睽之下,讓衣衫不整女
子暴露眼前究竟是何居心?”趙旪一時之間氣勢凜然,高聲質問。
可是在趙汝常眼中,趙旪若是不肯讓衆人瞧她面容,越是證明他心中有鬼。此刻的厲聲質問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因此打定主意,與趙旪相槓到底。
“安樂王爺,下官並沒有什麼居心,只是想要還沈容華一個清白罷了。沈容華也是我大祁有功之人,不讓衆人看清楚您懷中女子不是沈容華,那麼關於她的謠言就不會止息。還望王爺爲了自己與沈容華聲名着想,讓衆人一看究竟。”
“可是本王做不到爲了自己聲名而害了一無辜弱女。”
兩人話落,衆人心內頓時清明。且不說這女子是不是沈容華,但就這安樂王大義凜然的君子之風就贏得衆臣讚歎。趙汝常平日就與安樂王多有不和,此刻想必是巴不得整倒安樂王爺呢。
“衆卿以爲如何?”聖元帝看着眼前場景,突然開口問道。
畢竟事關皇家秘辛,都不敢擅發言論。衆人一致道:“全憑聖上做主。”
聖元帝一聽,笑了起來,“憑朕做主,可是若不讓衆卿看這女子相貌,那日後沈容華想必是斷不了流言蜚語的。”聖元帝微微一頓,讓趙汝常心中一喜,扳倒安樂王就在眼前。
冷眼瞧着趙汝常的神態,聖元帝冷哼一聲,“不過,只要沈容華能夠出現在衆卿面前,想必就會證明她與安樂王的清白了。何必非看安樂王懷中女子面貌?元順,你速去尋來沈容華,來證明清白。”
聖元帝這麼一說,衆人都沒有異議,在原地等待着元順結果。趙汝常消停之後,聖元帝才深深看向趙旪一眼,事情何須要如此麻煩。趙旪只需用大麾將這名女子裹了,只讓衆人瞧見她的臉部就可證明自己清白。可是他卻死死不讓衆人看,無非就是怕衆人知道了這名女子是誰,自己就要負上責任。畢竟這名女子是衣衫不整事被安樂王攬入懷中的,就算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言官們也會讓趙旪納了這名女子。
趙旪只有不讓人瞧見這女子是誰,纔不會誤了這名女子的名聲。若是以前的聖元帝,遇到這種情況就會採取最簡單的方法,不過在他遇到靜初之後,才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夠勉強的。
既然趙旪此刻不願納娶任何女子,聖元帝也不勉強,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幼弟能夠覓得一知心相交的女子,安享白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