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誇獎了的廣月雙頰羞紅,澀澀道:“多謝公公誇獎。對了公公,方纔你說大公子與二公子已經進京了,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元順一時高興,道:“今早剛到,這不皇上一知道就讓咱家來通知你們主子了嗎?”
“那我們大少奶奶呢?大公子新婚不久,怎麼也來了建康?”廣月終究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在她心目中,盧家小姐根本就配不上大公子,若不是沈家有難,大公子纔不會娶那個女人。
元順並不知廣月心中所想,只當她是替靜初問出這些問題來,因此也回答得極爲詳盡。“沈家大少奶奶留在了丹陽侍候老夫人,這次進京的只有兩位公子。原本安樂王打算讓兩位公子住他府上,可是聽沈大公子的意思是要在京城買一座宅子。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在京城住一段時間了。”元順沒有敢把話說得太死,皇上早有給兩位公子授官的打算,如今兩位公子也同意了,在京城定居是板上釘釘的事。若不是沈昭儀一直但對兄長爲官,聖元帝也不用囑咐自己要守住這張嘴了。
話說完了,這蜜沙冰也吃得差不多了,元順也便沒有耽擱,直接去向聖元帝覆命。
廣月再回到正殿之後,臉上露出的神色也與先前不一樣了。靜初看着她的模樣,知道廣月必定是從元順那得了什麼消息。
當下搖頭,大哥就算是不喜歡盧家小姐,對廣月也沒有那個心思。“廣月,大哥對姻緣一事極爲看重,你心中不該有的想法還是趕緊滅了吧。”
廣月自知這段時間表現反常,被靜初看出端倪也不覺奇怪。“小姐,廣月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大少爺。所以廣月從來沒有癡心妄想過,大少爺成親,廣月心中雖然難過,但絕不會煩擾大少爺的。這一切的憂愁煩惱,就讓廣月一個人來背。小姐就當廣月心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過後,廣月定然會迴歸原來的那個廣月。”
靜初嘆息,“廣月,你能這麼想,我甚是欣慰。只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大哥不是注重身份門第的人,他對你無心,不是因爲你的身份,而是因爲你不是那個能讓他心動的女子。”廣月畢竟跟在自己身邊多年,這段時間她不再狀態上,自己也給過她時間調整。只是,這調整總是有一個限度,若是她再不提點廣月一番,廣月永遠也走不出來。
“廣月明白了。”
“嗯,”靜初點點頭,“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看一下葉婕妤,也不知她腹中龍胎如何,廣月,你就陪我一塊去看看她吧。”
廣月就是通過葉素蘭之事後,才叫自己發現神思恍惚的。自那次之後,她再未踏足過東明殿。這次靜初點了廣月陪同,就是想告訴她,要早日變回那個穩重的廣月。
東明殿中葉素蘭剛剛吐過,人疲憊得斜倚在靠枕上。靜初一見葉素蘭憔悴的模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關切道:“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的人服侍不順心?丹
彤,你是怎麼照看你家主子的。”
丹彤不無委屈,卻不敢頂撞靜初。還好葉素蘭及時爲她解圍,“姐姐,這事不怨丹彤。是我孕吐反應太大,左大人說這很正常,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了。”
靜初一時語結,她沒有做過母親,只知道婦人懷孕之後會有一系列的反應,卻沒有想到會這麼折磨人。“原來做母親會這麼累。”
“姐姐,做母親雖然累,但是你會覺得幸福。我每天都會想象有一個小生命現在就在我的腹中一點點長大,再有幾個月他就會和我見面。皺皺的小臉,圓鼓鼓的身子,別看人小,那哭聲可響了。就這麼想着,也覺得宮中的日子沒有那麼難熬了。”葉素蘭自被罰禁足之後,再也沒有受過聖元帝的寵幸。她如今韶華正好,卻不得自由,只能在深宮中看着紅顏漸漸老去。
“素蘭。”靜初心中突然感到難受。當初聖元帝告訴自己,葉素蘭不過是她的一個幌子,他寵愛葉素蘭爲的不過是要讓她吸引住別人的視線。如今,聖元帝發現自己能夠應對宮中別人的算計之後,就決定不需要這個幌子了。葉素蘭何其可悲!
“姐姐不必爲我感到難受。皇上寵愛姐姐,素蘭也爲你感到高興。其實我早就知道,皇上心中喜歡的人不是我。可是那時我被這宮中的繁華給迷了眼,甚至故意搶姐姐你的寵愛。皇上終究是皇上,無論我怎麼做都入不了他的心。當初我被皇上禁足,人人都落井下石,恨不得踩上一腳。若不是有姐姐的護佑,哪有今天的葉素蘭。”當時自己身體不適,是靜初請了太醫署的左思良來自己診脈,之後才發現了身孕一事。宮中有人想害自己腹中胎兒,又是靜初據理力爭,盧太醫纔沒有爲自己引胎。這份恩德,她永遠也不會忘。“姐姐,若今後你有用着素蘭的地方,素蘭就是拼了命,也會幫姐姐把事做好。”
“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們就別提了。”當時她對葉素蘭施以援手,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她的回報。
“姐姐雖然不提,但素蘭會時時刻刻記在心中的。”葉素蘭道:“如今姐姐位列昭儀,又得皇上的心,在後宮中,誰的福分也比不上姐姐。不過姐姐,宮中女人無子,下場往往十分悽慘。姐姐還是早早有個孩兒傍身的好。”
靜初道:“這種事急不來的,順其自然爲好。”如今她剛承寵,暫時還不考慮子嗣問題。
又說了一會話,葉素蘭精力跟不上了,靜初才起身告辭。
廣月道:“小姐,您相信葉婕妤的話嗎?”前段時間葉素蘭一直排擠靜初,怎麼會因靜初的一次援手就對她投誠呢。
“廣月,你是不是想多了。”靜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葉素蘭之所以能夠入宮,那是因爲她貌美才高。這樣的女子往往心氣兒很高,這也是當初她入宮卻不屑與任何人爲伍的原因。之前她喜歡上皇上,卻又不甘與些庸脂俗粉共享一夫。所以,纔會搶別人的恩寵。可
是,本宮卻在她落魄之際施以援手。這與她人不同的做法會讓她從中發現,原來她身上失了女子的那種大度寬容。以葉素蘭的氣性,又怎會讓自己淪爲庸脂俗粉。當她發現是什麼讓自己喪失本心之後,就會從中清醒過來。”對於葉素蘭來說,聖元帝就是那誘惑她變化的原因。可是皇上永遠不是她能掌握的,與其執迷不悟,她很聰明得選擇了抽身而退。
“小姐,葉婕妤是因爲喜歡皇上才失了女子的寬容大度。恕廣月說句不敬的話,廣月自小與小姐長大,自知小姐心中的良人是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而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是必然之勢,到時……”到時小姐,你又如何維持女子的寬容大度啊?皇上的恩寵,向來是要搶的。廣月心中嘆息,這深宮,就是紅顏冢啊!
廣月的話,靜初不是沒有深思過。但她與別的女子是不同的,因爲在她和聖元帝的這層關係中,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將心完全交給聖元帝。有朝一日,聖元帝的恩寵不再,她也不會如一般女子那般哭哭啼啼,尋死覓活。
“小姐,是廣月冒昧了。”見靜初不答,臉上是少有的凝重,廣月不禁開口。
“既然知道冒昧,以後就多注意些。”在宮中,有些話,終究是不能講出口的。
靜初擡首,空中正有一羣飛鳥劃過,飛過高高的宮牆,去追尋外面世界的自由。靜初嘆了一口氣,自己這一生,到底是要交代在宮中了。
“昭儀娘娘!”靜初欲走,猛聽得身後有人在叫自己,轉身,正是一襲青衫的左思良。
“左大人。”自從她知道王氏與陳晟案件無光的時候,就篤定左思良不會離宮了。
左思良臉上是一陣羞愧,當時自己以爲家師的冤案得以昭雪,還像沈昭儀說出辭別的話來。可是沒過幾天,自己又出現在她面前。
君子一向重諾,左思良說出來的話沒有實現,他自然見了自己不好意思開口。靜初也不爲難他,“左大人這是要去爲葉婕妤請平安脈嗎?”
“是啊。”聽到靜初相問,左思良下意識答道。可是回過之後又不知該說什麼爲好。
“葉婕妤孕吐反應尤爲厲害,左大人要多費心了。這是皇上的長子,之後幾個月還要有勞左大人好生看護着。”靜初提點道。
等到靜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宮道盡頭,左思良才明白過來。沈昭儀,這是明白自己留在宮中不走了?
“昭儀娘娘。”左思良下意識喊道。
靜初的身影一頓,淡淡的聲音在空氣中傳了過來。“本宮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左大人給葉婕妤請完脈後去芙蓉軒一趟吧。”
靜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回到芙蓉軒後,等來的不是左思良,而是聖元帝。
“靜初,聽宮人們傳你身子不舒服,要請左思良看診。你也真是的,太醫署又不止左思良一個,這病情怎麼能耽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