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心灰意冷的盡頭

這個人又是誰?他又是什麼時候進入到這武英殿裡來的?

不光是在場的大臣們,就連大將軍吳子光聽了那人的話,也是一愣。

可是這些人不認識那個年輕人,卻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認識他。

因爲這人正是隨着李墨然一起偷偷潛入這裡的竇少隆,燕七七看到竇少隆走上前去,心裡有一點點擔心,正想要上前一步,卻被李墨然暗中一拉,悄悄把她制止住。

“爲什麼要攔我?”燕七七擡頭看了李墨然一眼,問:“少隆兄冒然上前,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李墨然卻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道:“難道你忘記了,竇策和竇少隆之間的關係不成?”

燕七七心頭一動,突然回想到之前似乎聽唐嵐之老先生講過有關簫太后和扶風寨主之間的一段往事。

而那位早就已經故去的扶風寨主,名字似乎就叫竇策。

“老天,大將軍竟然就是竇策?”燕七七一下子也有些傻了,“如此說來的話,那李子恆……”

既然先帝那麼確定李子恆不是他的兒子,而且方纔簫太后也說出了那樣子的話,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李子恆其實就是竇策的兒子?

一時想到這些,燕七七心頭更是震驚不已。

然而在震驚過後,她又想到了竇少隆,若說李子恆是竇策的兒子的話,那麼竇少隆呢?他又是怎麼回事?

燕七七自然不知道,在江湖傳說之中,竇策早就已經失去了蹤跡,而竇少隆,更是從小都不曾見到過自己的父親。

說起來,竇少隆只是竇策在扶風寨裡的一個私生子,他的母親也算是山寨之中的一名女寨主,可是那些年月裡,竇策卻從來都沒有把那個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女子放在眼睛裡。

然而就是那麼一個女子,在竇策人生最爲失意的時候,對他關懷備至,溫存有加,只是竇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便再也裝不下其她的女子了。

當然,竇策也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了扶風寨之後,那個女人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這對於竇少隆來說,不得不說是不公平的,若不是他的母親向來堅強,而他從小就被寨子裡的兄弟當成少寨主來培養,再加讓他自己本就好勇鬥狠,經過了無數的磨難之後,終於執掌了整個扶風寨的大權。

可是在他當上了扶風寨的寨主之後,他的母親也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臨死之前,他的母親把過往的一切事實真相都告訴了他,原來那些年裡,他的母親從來都不曾放棄過尋找竇策的念頭。

可是當她知道了真相之後,卻又退縮了。原因很是簡單,因爲如今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她過去心心念唸的大寨主了,而是成了一個戰功着著,權傾天下的朝中新貴。

當她偷偷潛入人羣之中,看到那個從邊關凱旋歸來,騎着高頭大馬,懷裡還懷抱着一個皇上新賜給他的如花美眷之時,一顆心便徹底的涼透了。

她本想着要把這一切秘密全部都帶入棺材之中的,可是看到兒子當時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副可憐的樣子之時,她終於還是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便把一切都全部講了出來。

竇少隆聽了母親的話之後,先是十分的震驚,後面是無盡的憤怒。

因爲在他的心裡,原本早就已經認定自己的父親早就已經死了,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母親竟然告訴他,他的父親非但沒有死,竟然還是揚名天大的一個大人物。

可正是那個大人物,卻從來都不曾回頭去看望過他母親一眼,更不知道這個世間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的存在。

這讓竇少隆的心裡又如何不恨?

可就算是再恨,爲了母親殷切的期望,竇少隆最後還是決定試着去見一見那個人。

而那件事情,距離如今也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了。

當時大將軍知道了真相之後,先是十分震驚,過後也有些許的開懷。

奈何當時的竇少隆卻並不是打算和他父子相認的,而大將軍吳子光,更加不能明着接納他,讓他認祖歸宗。

當然竇少隆根本也不在意這一點兒,因爲竇策自己現在都已經改名變成吳子光了。

於是兩父子自然也是不歡而散。自那以後,竇少隆便絕了與大將軍之間的聯繫。而大將軍也因爲種種原因,竟然也沒有再與竇少隆再見過一次面。

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不管扶風寨行事有多麼的囂張,竟然從來都沒有官兵前去圍剿,這一點兒,或許和大將軍也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

可是不管怎麼樣,早在那個時候,竇少隆就知道,他的親爹其實還活在這個世上,並且還成了這東洛國舉足輕重的一個大人物。

而吳子光也同樣知道,他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這一點讓他十分的開懷。

甚至有一次喝醉酒之後,一不小心就說溜了號。等到醒來之後,坊間已經傳遍了大將軍還有一個私生子的事情。

可是天公不作美的是,他的私生子和他的關係並不好,並且誰也沒能從大將軍的口中得知他的那個私生子到底身在何處,於是這件事情也不過就是坊間的一個傳說而已。

而就在方纔,當竇少隆親眼看着大將軍與簫太后母子之間的種種摩擦之時,他的心裡其實一點兒也不平靜。

可是他卻一直都忍着沒有任何動作,畢竟他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他的這一生已經和吳子光沒有任何關係了。

直到吳子光突然出手殺死了李子恆,然後簫太后驀然間瘋了一般對他出手之際,竇少隆才突然意識到,如果這一次他再不做出點兒動作的話,只怕這一生,他便真的再也沒有機會和那個人見面了。

這或許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吧,不管竇少隆的心底有多麼的剛硬,當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面臨危險,竟然動也不動的等着受死的那一刻,他終於還是站不住了。

可是這一切,吳明月卻並不知道。

吳明月自然也是不能看着大將軍就此面臨危險而不管不顧的,可是她還不曾出手,便被大將軍的一席話給傷了個透心涼。

當時她的鼻子一酸,差點兒沒有掉下眼淚來,可就在這個時候,竇少隆突然間來到了她的身邊,與她並肩站在了一起。

不得不說,當吳明月看到竇少隆的時候,心頭也是猛得一驚,“竇少隆,你這是……要幹嘛?”

卻不想她這麼一開口,竟然一下子就把大將軍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你是竇少隆?”

吳明月心頭又是一驚,不知道父親爲什麼會對竇少隆突然間產生了興趣?

更讓她有些吃驚的是,當大將軍這話突然說出口之時,就連簫太后似乎也是一震,連帶着她手上握着的寶劍,似乎也抖動了一下。

回過頭來,簫太手也看了竇少隆一眼,神色之中透着一抹諷剌一般的笑容,“竇少隆?你竟然也姓竇?你和竇策到底是什麼關係?”

竇少隆一見引起了簫太后的注意,連忙又上前兩步,“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想必太后娘娘您早就已經猜到了吧?”

“你說什麼?”簫太后一聽竇少隆的話,神色之間突然又變得瘋狂了起來,“是嗎?竇策我來問你,你和哀家說一句實話,這個年輕人他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說話間,簫太后手上的寶劍又是一翻,再一次指上了大將軍的咽喉。

大將軍看看眼前的劍尖,目光順着劍尖看到簫太后的臉上,再從簫太后的臉上轉到竇少隆的身上,最後,他的目光又從竇少隆的身上轉移到早就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李子恆的身上。

當他的雙目定格在李子恆那一張蒼白的臉上之時,臉色也是一片灰敗。

時間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所有人的心情都顯得緊張又沉重,卻又在心底猜測着,大將軍到底又會對簫太后說些什麼。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大將軍竟然猛得擡起一隻手,一把抓住頂在喉頭的寶劍劍身,剎那間,便有鮮血順着劍鋒流了下來。

“爹爹你……”吳明月一聲驚呼,卻被大將軍接下來的話語給驀然打斷。

“算了,簫靜如,你我之間爭爭鬥鬥這麼多年,爲的到底又是什麼?到頭來,你和我到底又得到了些什麼?還不是全部都落得了一個妻離子散,衆判親離?今天既然已經到了這麼一種地步,倒不如這一切就讓它就此結束了吧!”

簫太后看着大將軍手上滴滴滾落的鮮血,眼眸也是一顫。

可是她卻並沒有因爲而退縮一步,反而還因爲聽到大將軍的這些話而感覺到十分的好笑:“結束?哈哈哈,你說的倒是輕鬆,可你已經殺死了我的恆兒,這件事情你要如何才能夠結束?”

大將軍聞言卻是一臉靜默,片刻之後,他的臉上再次溢起一抹落寞。

只聽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既然是我自己作下的孽,那自然也要由我自己前來了結。簫靜如,你不是想要殺掉我給廣平王報仇嗎?既然如此,你就快點兒動手吧……我,願意一死來償還廣平王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命來吧!”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是最瞭解大將軍的話,簫太后自然是稱得上第一的那個人。

在她的眼睛裡,大將軍從來都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男人,可是這一次,簫太后卻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既然他已經放棄了,那她何不就此成全於他。

畢竟,就算他還不願意放棄,簫太后也沒有打算放過他。因爲她早就已經決定,哪怕最後與他同歸於盡,也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竇策!”竇少隆實在是無法相信,縱算在他的心裡有多麼的捨不得,原來他在那個人的心目之中,終究還是一個透明人。

卻不想,聽到他的這一聲厲吼,大將軍竟然再次朝着他看了過來,他目光一直在竇少隆的身上流連忘返,許久之後,他才又看了看站在竇少隆身邊的吳明月,似是要把他們兩個人的容顏深深的銘刻在腦海深處。

“唉……”幽幽的,大將軍突然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道:“原本我以爲,我這一生足可以傲視天下了,卻不曾想,原來我纔是這個世間最爲失敗的那一個人。事到如今,我心念已死,你們兩個,從此就自求多福吧!”

吳明月一聽這話,當時就崩潰了,眼中的淚水就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根本就沒有辦法停下來。

卻不想,就在吳明月眼前模糊成一片的時候,大將軍突然用力將手上抓着的,簫太后手上的寶劍往自己的咽喉處一橫——

“竇策……”簫太后一個不防,腳下陡然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有栽倒在大將軍的懷裡。

然而等到她站定身形,擡眼觀望之時,只覺一股熱血突然撲面而來,腥、熱、眼前一片紅色的花……

“爹爹!”吳明月腳下一軟,竇少隆連忙把她攬在懷裡,可是那一瞬間,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眼中的淚水也驀然間爆發了出來:“竇策!你真是好狠的心!”

許是被他的話給觸動到了內心,那一刻簫太后也是猛然一驚,眼看着大將軍在她的面前“撲通”一聲仰倒在地,她手上的寶劍也是驟然一鬆,“嗆啷啷……”聲音尖利,剌得整個人耳膜生疼。

“竇策……你真是好狠的心……”口中重複着竇少隆的話,簫太后突然間仰頭大笑,而這一次,她卻是徹底崩潰,再也回不了神了!

說了這麼多,可事實上,這一切變故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直到現在,那跪了一地的大臣們,也沒有回過神來。

看着地上那一具又一具倒地不起的屍體,所有人都在心底暗自嘆息,他們可都是這東洛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啊!怎麼就在這片刻的時間裡,一下子全部都沒有了呢?

可就在大家還不曾回過神來的時候,武英殿裡突然又響起一道尖利的聲音,“來啊,大家還不快點兒給本王動手,快點把這些人全部都給本王殺光,一個都不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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