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23.9.07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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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花落”,灌溉營養液+102016-09-24 00:20:36

讀者“腐女狼?”,灌溉營養液+22016-09-20 16: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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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W”,灌溉營養液+12016-09-15 22:03:26

回宮後,不說康雍宮如何,橫豎與穆太后打了招呼,小皇帝奉上自己親自給母親挑選的銀簪子,趴在母親膝頭,不停的問:“母后喜歡嗎?真心喜歡嗎?”

穆太后自然喜歡,哪怕皇帝什麼都沒有給她買,只要皇帝高興,穆太后自然也就高興。

小皇帝還拉着穆太后坐在梳妝鏡前,笨手笨腳的把她的金簪褪下,小心翼翼的在同樣的位置上換上了銀簪,然後雙手環胸,點頭:“朕的眼光天下第一!”

只把宮裡的一衆太監宮女們笑彎了腰。

穆太后索性將滿頭的金飾都摘了,獨獨帶了那根九瓣蓮花簪,蓮花花瓣上還停着一隻栩栩如生的蜻蜓。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喟嘆道:“不知不覺中,都過了一年了。”

小皇帝懵懂的望着自己的母親,穆太后撫着對方的頭頂,含着淚道:“你父皇少年時也最愛微服私訪,常常給母后帶一些宮外的事物來,簪子也送過,糕點也買過,甚至還買了一對龍鳳佩,母后至今都收着呢。”

說罷,嬤嬤就從百寶櫃裡面搬出一個紫檀木盒,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了無數個小盒子,或長或扁或大或小,盒子上俱都鑲嵌了多寶,白的綠的藍的紅的,雕工也精美細緻,而打開這些盒子,裡面卻是與盒子極度不相稱的平民飾品,一瞧就不是什麼名貴之物。竹條編織的蝴蝶,手感粗糙的鴛鴦戲水團扇,刻了穆太后閨名的藍田玉印章,最後打開的纔是半對血玉龍佩,算是裡面爲數不多的貴重之物。每一件都被摩擦得澄亮,可見它們的主人時不時拿出來觀賞撫摸。

穆太后拿出那龍佩,道:“這是母后二十歲生辰的前一個月你父皇特意出宮定製的,他親手畫的圖,親自在寶閣裡選的血玉,然後在母后生辰那一日提前出宮拿回來的生辰之禮。爲了它,你父皇差點誤了早朝。”

小皇帝將小小的玉佩拿在手裡端詳,指尖翻轉時才發現龍尾上居然刻了字,仔細看時又發現字的菱角已經不夠鮮明,想來這玉佩是穆太后最爲愛惜之物,也是拿出來緬懷先帝最多的物品。

“母后,那鳳佩呢?”

穆太后眼中的思戀幾乎溢了出來:“在你父皇身邊,永生永世的陪伴着他,就好像這龍佩,在母后過世後也會永生永世的陪着我一樣。”

小皇帝莫名覺得悲傷,他將頭抵在穆太后的腿上:“母后,您別傷心,您還有兒臣呢!”

穆太后一下一下的摸着小皇帝的發頂:“是啊,哀家還有皇上。所以,爲了哀家,皇上也必須平平安安的長大。日後,偷摸出宮的事情再也不能發生了,知道嗎?”

小皇帝吶吶的開口:“知曉了!下次,朕一定提前告知母后,徵得您的恩准後再出去。”

穆太后嘆口氣:“真是,與你父皇一樣。他第一次出宮時,母后滿宮廷的尋不到人,嚇壞了。”

小皇帝嘿嘿直笑:“父皇也與兒臣一樣,許諾日後出宮提前告知母后麼?”

“是啊!不過,”穆太后頓了頓,“每次你父皇出宮時帶的人都不同,除了禁衛軍統領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先帝何時出宮,出宮後去哪裡,要做何事。這樣,就將出宮的危險降到了最低。”

畢竟,先帝的三個兄弟都恨不得他早死。雖然知道先帝時常出宮,他們在宮裡安排的間諜也沒法掌握先帝出宮的規律,哪怕是禁衛軍,每日當值的人不同,這一次可以陪皇帝出宮,下一次說不定哪怕當值也不會被挑上。太監宮女們更是如此,哪怕是在朝安殿伺候的,有時候在殿外守候了半日,渾然不知皇帝早就在宮牆之外。可惜的是,與人鬥先帝沒有輸,卻輸在了與天鬥。病魔說來就來,說帶走他就帶走了他,沒有絲毫能夠抗爭的餘地。

“兒臣知道了。”小皇帝點頭,也深刻的明白其中的厲害,琢磨着下次果然不能威脅小吳子了。好在宮裡太監多,朝安殿伺候的也多,禍害了一個還有無數個等着他禍害。

穆太后對親生兒子那是無限的寬容和耐心,等把小皇帝哄得安心回去了,轉頭就對請罪的趙嬤嬤道:“皇上身邊新選的這批人到底年紀小,對宮裡的規矩學得不夠深刻,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一次好歹被何統領撞見了,下一次呢?成日裡不務正業想着歪門邪道,把皇上都給拐帶壞了。”

皇帝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有身邊人。要麼是太監,要麼是宮女,要麼是朝臣,等到皇帝長大了,犯錯的人選還要多一個——嬪妃!

穆太后愛子心切,哪怕明白小皇帝有多愛胡鬧她也不可能責備自己的兒子。無它,他們是母子,知子莫若母,小皇帝如今正是學習帝王心術的時候,對掌控人和物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不容許任何人的質疑。若是穆太后真的爲了出宮這件事責問皇帝,說不定倔脾氣上來,小皇帝就直接日日出宮給你看,出了意外穆太后找誰哭去!

爲了母子情分,也爲了秦衍之的帝王之路更爲平坦,穆太后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反駁秦衍之的決定,反而,她明面上絕對一萬個贊成。

相比之下,小吳子就慘了,哪怕真的是被小皇帝威脅的,他也逃不脫一個獻媚惑主的名頭。

穆太后發了話,趙嬤嬤當即就讓人把小吳子打了三十大板,丟去了內務處重新調·教宮規。小吳子本身年歲也不大,與魏家兄弟差不離,三十板子下去直接丟了半條命,再送回內務處,沒有人照顧,也沒有請太醫看治,餘下的半條命也差點丟了。

他爹原本是二等御廚,本來琢磨着靠兒子謀個好前程,結果反而被兒子拖累成了廚房裡衆多打和中的一員,心裡把這個兒子罵了無數遍,對兒子的生死也就置若罔聞了。小吳子躺在大通鋪上,傷口化膿了十天,看盡了宮裡人的冷漠,也品嚐到了絕望的滋味,更是對發誓會保全他的皇帝有了更深的認識,暗暗想着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十天後魏溪居然來了,雖然姍姍來遲,站在他的牀頭無言的看着他,看着他痛哭流涕,看着他悔不當初,看着他生無可戀,最後,直接放下一瓶傷藥,靜靜的來,靜靜的走了。

至此,小吳子最後一滴淚才徹底的流乾。自己掙扎着爬起來擦洗,挑了膿水,上了藥,把這段時日積攢的月俸收買了一個新太監,給他帶了大半月的吃食,這才掙扎着下牀,重新學規矩,重新審視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宮廷,等到他再一次站在小皇帝身後時,連小皇帝都發覺了對方的改變,問他:“最近做什麼去了,朕讓人傳了你好幾次都不見人影。”

小吳子不知道對方話裡的真假,不過,如今他也不肯什麼都對小皇帝據實已告了,很是平靜的回答:“小的父親病了,請假出宮了一些時日,如今父親病好了就回來了。”

小皇帝疑惑:“宮裡的人可以請假回家伺疾?沒聽說過啊!”

小吳子輕笑道:“小的在皇上身邊伺候,自然與別宮的宮人不同。”

小皇帝點點頭:“你爹還好吧?”

小吳子道:“好。”

小皇帝總覺得這個‘好’字的語調不大對,他也沒有多想,直接賞賜了小吳子一些藥材和一盒御廚們最新做的糕點:“藥材你拿去孝敬你父親吧,糕點是賞你的。”

小吳子謝恩,沒有再多說,等到換班,直接把藥材送去了太醫院給魏溪,道:“謝禮!”

魏溪扒開看了看,又將他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你正在長身子,多喝點高湯,沒事多蹦蹦跳跳。”轉身給了他一包藥材,“補氣血的,每日都吃一顆。”

小吳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他原本就知道對方的救命之恩不好還,他的品級也不高,賞賜下來的藥材自然不會太好,或者說根本入不了太醫院這些人的眼。等回了住所,暗中打開藥包一看,一把參須,一大把曬乾的紅棗,補氣血最好不過。

藥材換了紅棗參須,糕點直接分了同一間房裡的太監們,朝安殿的宮人早就挑了一半出去。相比朝安殿的老人們,同房的太監更容易收買,以至日後他輪值換班回來遲了,也有太監給他帶了飯盒,讓他不至於吃殘羹剩飯。

相比小吳子的悽慘,魏溪回宮後倒是一切平安。何統領回宮後就稟告了小皇帝在宮外的一言一行,去了哪些地方買了什麼都說得十分的詳細。穆太后倒是想要把魏溪也好好的教訓一頓,可惜,魏溪不再是朝安殿的三等宮女,她在太醫院當值,同時還是齊太醫的徒弟。而且,魏溪出宮是齊太醫安排的,小皇帝追着她跑去了藥堂強行帶走了她,大家也有目共睹。有了齊太醫這塊金字招牌,穆太后也就只好睜一眼閉一眼,魏溪也知道好歹,爲此足足有半年沒有踏出宮門。

太皇太后哪怕被穆太后暫時壓了一頭,對宮裡的消息還是耳清目明的,聽說小皇帝偷溜出宮玩耍,就把小皇帝給喊到了永壽宮,正準備長篇大論一展口才,小皇帝就笑嘻嘻的捧着一個護身符出來,送到太皇太后面前:“祖母,我在宮外遇到了高僧化緣,我就與他說,他若是願意給朕的祖母祈願七七四十九日,朕就給他所在的廟裡捐一年的香火錢。”

太皇太后信佛,永壽宮還有一座佛堂呢,聽了這話把滿肚子的訓話暫時給吞了下去,問:“你知道那高僧的名諱嗎?給哀家祈願一般的僧人可沒有這份殊榮。”

小皇帝道:“他說他法號一定。”

太皇太后一驚:“一定高僧,你怎麼遇到的?”

小皇帝歪着腦袋:“朕也不知道啊,反正朕在路上走着,正想着要給皇祖母帶什麼禮物,他就突然出現把朕給攔住了,說要化緣。朕又沒有糧食,就問香火錢可不可以。他說勉勉強強,朕想着好歹是一國之君也不能太寒酸了,再說,爲皇祖母祈願更加不能吝嗇啊,所以朕就捐了一年,順道還讓他親自畫了一道長壽符,送給皇祖母。”

一定高僧行蹤飄渺不定,據說已經有兩百餘歲,別說他化緣了,就是請他畫符那也是尋不到人。他總是說有緣自然會相遇,於是,百年來有緣之人寥寥可數,沒想到皇帝遇到了,還是一定高僧自己去撞的皇帝,可見太皇太后與一定高僧有緣啊!

於是,什麼訓話,什麼祖宗規矩,什麼皇家威儀全部統統跑到了腦後,破天荒的,太皇太后還第一次誇獎了小皇帝一番,嚇得三位王爺們紛紛入宮請罪一展孝心,生怕小皇帝近水樓臺先得月把太皇太后的心也給籠絡了過去。

在宮裡,每一日發生的事情千千萬,不可能每一件都激動人心。

魏溪在滿宮的張燈結綵中迎來了回宮後的第一個新年。因爲年前年後宮裡宮外都有不少的宴席,不說宮裡的主子們了,就連宮外的大臣們來太醫院求消食丸子的人也很多,還有更多的人是來求千杯不倒丸的。

嗯,所謂千杯不倒就是醒酒丸子,不過是在喝酒之前吃,能夠讓人酒後也保持清醒,所謂千杯不倒!研出這個丸子的人,咳咳,她的師兄白朮。

所以,年前年後她的師兄就發了一筆不小的財,同時太醫院也進項頗豐。老太醫們自然也有開藥方,製藥丸,不過,相比白朮的物美價廉,老太醫的方子和藥丸子要價比白朮的高了兩倍不止。太醫院有規定,但凡太醫們研製藥方藥丸,都得給太醫院分紅,以用來填補太醫院的日常用度。

大楚的皇帝們摳門啊!

先帝們一個個不喜歡蓋宮殿,不喜歡廣納後宮,不喜歡鋪張浪費,還成天到晚的琢磨着讓宮裡的人自給自足自食其力,如果不是怕殿宇太破舊影響美觀,可能殿宇的修繕都要工部的人自己想法子湊銀子,而不是從戶部撥款了。

魏溪年紀小,目前還不會開藥方也不會自制藥丸子,成日裡跟在白朮身後打雜,順便準備過年的時候混個大紅包。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年三十的宮裡大宴,她居然意外的見到了前生中宮妃們公認的最大情敵。

當小皇帝獻寶一樣,牽着一個小女娃娃的手來尋她時,她才徹底明白:棋盤上的每一步看似突如其來的落子,其實早就在下棋之人的預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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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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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讀者“婧小毓不要死宅啦”,灌溉營養液+52016-09-24 11:42:38

兩人在夜色中聯袂而來,面色皎潔,笑意灩灩,華美的禮服在暮色下泛着流金一樣的光芒。

魏溪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前世恩愛有加的帝后。成親後的他們總是出雙入對,哪怕是去給太后與太皇太后請安,也都是攜手而去攜手而回。爲此,曾有未曾侍寢過的低等妃子特意在兩人出現的路上假意路過,只爲了引得皇帝的一個注目,結果可想而知。

魏溪的晃神只是一瞬,接着就聽到那女娃娃奶聲奶氣的問:“皇上,這是哪裡?”

小皇帝一路上獻寶一樣的給新認識的玩伴介紹景色,好不容易走到這裡,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飛奔魏溪之處:“太醫院!你不是說宮宴很無聊嗎,所以朕帶你來玩兒。”

小女娃娃肉嘟嘟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有種獨屬於孩童的俏皮可愛:“太醫院是太醫們住的地方嗎?”

小皇帝點頭“對,這裡可好玩了。”把人領到魏溪面前站定,還特意的甩了甩兩人相互牽着的小手,對着放下手中活兒恭恭敬敬行禮的魏溪道,“你在忙什麼?與朕一起出去玩吧!”

魏溪還沒答話,那小女娃娃很不客氣的打斷道:“我不要,太醫太壞了,他們經常逼我喝苦苦的藥,我不喜歡他們,我們走,不要來這裡。”說着就拉着小皇帝要離開。

魏溪凝視了一下對方圓潤的臉頰,也不在意對方的話語,附和道:“皇上,您是萬金之軀,的確不該來太醫院。”

這話小皇帝早就聽膩了,下意識的反駁:“魏溪,朕是來找你的,又不是來找太醫。”

那女娃娃動作一頓,猛地回頭不可置信的問:“你叫魏溪?”

魏溪瞧着對方驚訝之後,慌亂無措的神色,心中一動:“是。”

女娃娃站直了身子,倨傲的擡起頭,挺直了脊樑,渾身上下陡然爆發出一種目空一切的氣勢,質問:“你怎麼不磕頭?”

魏溪眼神一閃,袖中的小手倏地握得發白。

磕頭?這質問好熟悉,這語調好耳熟,甚至,連對方那小小身子上映射出來的眼神,氣勢都恍如隔日。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在魏溪的心底升起。

她掃視了一遍對方五短的身子,故作無知的問:“對誰磕頭?”

行禮那也分半禮全禮,好端端的又沒有犯錯,又沒有得賞賜謝恩,誰會跪下行全禮磕頭?宮裡規矩再森嚴,那也不用見到皇帝就五體投地。再說,皇帝剛剛進來之時,太醫院當值的,哪一個沒行禮?

開口就磕頭,魏溪自然要問對誰磕頭?給你嗎?一個兩歲多的小娃娃?你用什麼身份質問呢?官眷,命婦,還是……皇后?

女娃娃身子一頓,眼角不自覺的掃向身邊的皇帝,眼見小皇帝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才恍若驚醒一般,看看自己小手上肉肉的小坑,再看看小皇帝那張稚嫩的臉,跺腳哼道:“我不喜歡你!”

魏溪還沒來得及說:正好,我也不喜歡你!

小皇帝就問:“爲什麼呀,魏溪很好的。”

女娃娃嘟着嘴,眼珠一轉,找到了理由般氣呼呼的道:“她傷了我的奴兒!”

小皇帝又問:“奴兒是誰?”

女娃娃顯然氣得不輕,抱住小皇帝的手臂搖晃道:“我的貓,我最喜歡的貓。皇上,你不要找她玩,她可喜歡欺負人了!”

魏溪覺得好笑,心中那個猜想幾乎呼之欲出,不可置信之餘又隱隱中覺得厭煩。

很久以前,她就十分膩煩他們故作深情的模樣。帝王有情嗎?自然是有的。不過,帝王也是最爲無情。

秦衍之這個人,誰對他還有用,那麼他就對誰有情。一旦對方毫無用處了,那麼體現帝王無情的時候就到了。

前輩子魏溪就懶得陪他玩這一套,對帝后之間你來我往的恩恩愛愛也視若無睹,沒想到再活一次,居然見到小一號的帝后上演少年夫妻的爭風吃醋,嗯,這畫面有些刺眼睛。

魏溪轉過身,語含譏削道:“對,皇上不要再來太醫院了,太醫院裡的人都太壞了。”

在前世,胡氏就無數次對皇帝哭訴過:太皇太后太壞了,太后太壞了!

她們當然壞,否則皇帝不會到了十五歲還被三位皇叔壓制,不會爲了平衡外戚勢力,冊封了胡氏爲後後,爲了安撫後宮兩尊大佛,特意迎娶了太皇太后的孫侄女,和太后的外甥女。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難當,可是胡皇后還是一次兩次吹枕邊風,說太皇太后爲難她,太后爲難她。

爲難不是肯定的麼?魏溪都想不到她們不爲難胡氏的理由。

相比胡氏的天真率直,魏溪的泰山壓頂也不崩於色就顯得格外打眼了。在皇帝的心目中,胡氏有什麼說什麼,像一張白紙一眼就看透。他樂於寵着她,捧着她,爲她掃清一切障礙。而魏溪,寡言少語,哪怕面對着刀山火海也面無驚色,你以爲她死定了,眨個眼,她又無聲無息的化解了一場危機,這原本是宮中嬪妃們生存之道。

可是,在當時的皇帝眼中,卻代表着心機深沉,代表着又一個穆太后。再加上當時的魏家掌兵,若是魏溪再得寵,等到太皇太后故去之後,又是一個強大的外戚。

皇帝怎麼會容忍同樣的錯誤再一次重演?

所以,魏溪必死無疑;魏家,必須傾覆!

眼看着小皇帝被一個胡攪蠻纏的女娃娃拖走後,白朮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陰陽怪氣的道:“師妹,原來在皇上的心中你還不如一隻貓兒。”明明是貓傷了魏溪,在那娃娃的口中卻變成魏溪傷了貓兒,這顛倒黑白的能力,嘿嘿!還有,明明當時江邊只有他們以及禁衛軍護衛,那娃娃怎麼說是魏溪傷了她的貓,難道她一直在暗處看着?這樣就有意思了。

魏溪只覺得渾身無力,推開桌案上堆積如山的藥方,找了張躺椅倒下,懶洋洋的道:“師兄你才知道麼?”

這時候白朮能說什麼,他只能似真似假的感嘆一句:“君王無情啊!”接着,又正色的提醒,“師妹你可得小心。”

魏溪眉頭一挑:“小心什麼?”

白朮連連眨眼:“紅顏禍水啊!”

魏溪哭笑不得:“誰是紅顏呢?”

“反正不是你。”

魏溪喟嘆:“還好師妹我有自知之明。放心吧師兄,再美的紅顏也有凋零的時候。”

白朮哈哈大笑:“人家還沒開花呢!”看那小胳膊小腿的,距離傾國傾城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哦,那等她開花了再說吧。”

白朮這下就真的懷疑了:“你就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

白朮隨意瞄了瞄桌案上的案例,語調輕鬆而隨意:“君恩啊!”

魏溪好笑道:“師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白朮頭也沒回:“什麼什麼?”

魏溪起身去泡了一壺薑茶,親自給白朮倒了一杯,奉到對方的手中:“師兄,你以爲我從朝安殿調入太醫院是爲什麼?”她笑意盈盈的問,“還有,師兄,皇上如今才四歲,虛歲五歲!現在你就操心他的後宮,會不會操心得太早了?”

白朮喝了一口熱茶,再聽魏溪一席話,只覺得從喉管到心裡都暖乎乎的,嘆道:“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嘛!要知道,年後師傅就讓我學兒科了,日後,我的學醫筆記上全都是小兒頭疼腦熱嘔吐腹瀉,想想都覺得生無可戀。”

魏溪哎呀一聲:“師兄,你慘了!”

“爲啥啊!”

魏溪捧着茶背靠桌案,與白朮調笑道:“給皇子們看病,一個不小心,皇上就會對你吼一句:‘醫不好朕的皇兒,就要你腦袋!’”

白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通,扶着額頭:“……師妹,大過年的,你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魏溪索性大笑了起來,笑聲在寬闊而整潔的大堂中迴盪:“童言無忌嘛,師兄恕罪!”

另一處,小皇帝心情不愉的走在了前面,女娃娃甩着小胳膊跟在他的身後,奶聲奶氣勸道:“皇上,您以後不要去太醫院了。”

小皇帝頭也不回:“爲什麼呀?”一個兩個都不讓他去太醫院,太醫院又不是洪水猛獸,趙嬤嬤們也就罷了,連新認識的玩伴也這麼說,讓他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趙嬤嬤派來的奸細。

太傅最近開始粗略的給他講解三十六計了,那些計謀時不時在他腦中迴盪,折磨得他現在看每個人都覺得像是奸細,遇到事兒就總是要套在三十六計上琢磨一番,不過一兩日,他就時常覺得腦袋瓜疼。

女娃娃仗着自己年紀小不會被怪罪,苦口婆心的勸說:“對您身子不好啊!太醫們接觸的都是病人,會把病氣過給您,您就生病,然後就像我一樣,每天都要喝苦苦的藥汁,太可憐了。”

小皇帝習慣性的反駁:“可是這半年來,朕每日裡往太醫院跑,也沒見生病呀!”

女娃娃癟嘴,勸說不行,又拿出一個理由:“那個魏溪看起來好凶好凶,我好怕呀!皇上您不怕她嗎?”

小皇帝挺起小胸膛,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朕是皇上,誰也不怕!”

女娃娃最喜歡對方這副模樣,只覺得滿心都是崇拜:“那皇上,您以後要保護我,好不好?”

小皇帝立即點頭,自信心滿滿:“好呀好呀!”

女娃娃再接再厲的舊事重提:“那以後遇到魏溪,你就替我打她!”

小皇帝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她又沒有欺負你,朕打她作什麼?”

女娃娃嘟着嘴,滿臉的不高興:“皇上您不是說要保護我嗎?”

小皇帝解釋:“她不會無緣無故揍人。”

“真的?”

“真的。”小皇帝點頭。魏溪不會揍別人,她只會揍朕!

小皇帝想要領着新玩伴看遍皇宮的想法纔出了太醫院就被腰斬了。太后派人來尋他回去,女娃娃也是偷溜出來的,自然也被挽袖姑姑帶來的人直接送回了宴席上。

也不知道這次太皇太后發了什麼慈悲,居然容許命婦們帶着自家的兒女來赴宴。有年長的孩子們還好,可誰都知道如今的皇帝纔不過四歲,年長的孩子大多與年紀小的玩鬧不到一處,所以,衆多的大臣府中的嫡子嫡女們哪怕纔會走路呢,也要帶來宮裡,打着什麼主意,不用想大家都心知肚明。

孩子多了,太皇太后就額外開了一處小偏殿,讓他們在一處用膳,可憐了伺候的太監宮女們,幾乎人手一個孩子,抓住了這個跑了那個,手忙腳亂還不能視而不見。果不其然,就有孩子趁着人沒注意的空檔跑了,還偶遇了同樣想要做壞事的皇上。

挽袖深深的嘆了口氣,只覺得一場宮宴下來,腿腳都不聽使喚了。

繁華落盡,皇宮像條重新睡眼惺忪的巨龍,在仿若鼾鳴的煙花爆竹聲中慢慢的沉睡。

屋檐下的燈籠在冷風中微微晃動,將匾額上‘胡府’兩個字照得明明暗暗。

偏遠耳房中,女娃娃稚嫩的嗓音輕輕響起:“她們只是同名同姓?”

“是,魏將軍家的確有個幺女也叫魏溪,年歲與姑娘你一般大小。不過,那個魏溪命苦,從出生起就得了怪病,一直昏迷不醒。”

“下去吧。”

紅漆偏門打開,胡姑娘邁着小巧的蓮步在丫鬟們的攙扶下走向燈火通明的正院。

大夫人胡氏見着女兒過來,嗔怪的接過她的小手在自己暖烘烘的手心裡捂了捂:“歆兒,怎的病纔好就連手爐也不願意用了,若是再傷寒了怎麼辦。”

胡歆兒乖巧的道:“母親,我無事。”

胡氏戳了戳女兒的額頭:“你啊,總覺得病了一場人都變了些。昨日去宮裡赴宴,一轉眼連影子都瞧不見了,要不是太后身邊的宮女說你與皇上在一處,孃親都不知怎麼是好了。”

胡歆兒吐了吐舌頭,兩手抱着母親的臂彎撒嬌道:“我只是無聊,隨便走了走就遇到了皇上。孃親,皇上很親切呢,日後你入宮多帶我去找他一處玩耍,好不好?”

胡氏笑道:“宮裡又不是家中,哪裡說去就能去。沒有太皇太后或者太后的召喚,命婦都不得入宮。”

胡歆兒心裡也明白,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的道:“我們進不去,那就等皇上出宮。”

“你呀,小小年紀想什麼呢!”

胡歆兒隨着母親走入正堂:“女兒什麼也沒有想啊!弟弟們還太小,都不能陪我玩。皇上就像哥哥一樣,對我可好啦。”

胡氏對這個女兒寵溺得很,聽了這童言童語只覺好笑,岔開話題道:“再說吧!等會兒喝了藥再陪你父親守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