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鳳兒身爲一國之後,被您這樣無憑無據地懲罰,若是被傳出去,恐怕您的名譽會有損的吧。”棲羽被兩個老嬤嬤扭駕着跪在地上。
太后雍容的妝容上威嚴依舊,“哀家倒是瞧着,今日之事,究竟是誰會泄露出去。”鳳目掃過一干人衆,陰寒冰冷。
棲羽甩開兩側駕着自己臂膀的嬤嬤,脊背挺直,“以一人之威,壓萬人之身,這玄武國的女子,怕是隻有太后可以做得到吧。”言外之意便是,太后依仗自己的權勢,肆意欺壓無辜之人。
“南宮鳳兒,哀家看你是不進棺材不落淚,將她看好,誰要是敢爲她求情,一律宮刑伺候。”
“是。”
鸞鳳殿此時亂成一糟,棲羽被秘密帶走,就連其貼身婢女都被暗中關押了起來。更爲不巧的是,聖上恰在此時出訪民間,次日纔會回宮。
棲羽跪在熙寧宮的殿外,手臂上被太后身邊的嬤嬤們掐的青紫,她依舊是倔強着不肯低頭。
“南宮鳳兒,一個小小的南宮家,是不足以跟白虎國相撼的。”戴雅高傲的冷哼一聲,看向棲羽的眼神裡面,多半都是妒忌。戴雅自以爲身份高貴,不明白爲什麼棲羽可以牢牢地佔據暮無鋒的心。
棲羽目不斜視,餘光都不帶掃過戴雅一眼的。她深知此次戴雅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唯願以一人之身擋此罪,不連累南宮家分分毫毫。
“戴雅,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希望扯上南宮家。你恨我怨我,什麼都衝着我一個人來就好。”棲羽的語氣裡面,帶着不容異議的決絕。
戴雅面上一愣,雖說她痛恨棲羽奪了她的心頭愛,但是也確實只是想要將棲羽逼出深宮。而她,沒有任何藥動南宮家的意思。“這一點兒你放心,我戴雅雖不是什麼坦蕩君子,但是也絕非十足十的卑劣之人。你我之間的糾葛,我自然是不會牽連上其他的人的。”
棲羽總算是瞧了戴雅一眼,稍縱即逝的還包括對戴雅的讚賞。假使沒有暮無鋒的話,說不定她們兩個人是真的可以做姐妹的。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未卜難測的。
誰會想到,曾經有着生死之交的兩個女子,日後反目成仇。
良久的沉默過後。
戴雅自討沒趣,帶領一干隨從,扭頭便走。
“太后口諭,皇后娘娘若是您仍舊拒不認罪,就在這兒跪到認罪爲止。”老嬤嬤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棲羽眯着雙眼看着她那一張褶子緊湊的老臉,心裡深啐一口,狗仗人勢的東西。
老嬤嬤哪裡會是看不清棲羽對於自己的不屑和蔑視,可是這深宮之中,若是心之有所慈悲的話,早晚會變成一堆白骨的。幾十年的宮廷生活,她早就已經是心如石堅了。就算是現在還帶着些許的未泯的憐憫,卻不足以讓自己爲了一個無辜的棲羽,和太后、戴雅相抗爭。
畢竟,她們一方代表着玄武國的最高女權勢力,而另一方所代表的則是白虎國的皇家勢力。不管是哪一方,都是老嬤嬤所忌憚惹不起的。
心想之,老嬤嬤的語氣也軟和了幾分,“皇后娘娘,老奴勸您一句,還是不要和太后、貴妃娘娘硬碰的好。”
棲羽抿着嘴脣,眼底的笑意泛起,“多謝嬤嬤提醒。”
春風數度,十里泛桃花的季節,她明豔的衣襬,在微風的吹拂之下,耀眼璀璨。
來往的宮女太監,見此狀,也不敢多做停留,低着頭快步離去。
直至夜高風黑的時候,依舊是沒有人來爲棲羽求情。
熙寧宮外跪着的羸弱的女子,讓人看了都是心疼的。
然而心疼與性命相比,任誰都是會選擇後者的。
當妙如風趕到的時候,棲羽已經是昏厥了過去。
妙如風青衫飄袂,站在熙寧宮殿前,怒視着一衆御林軍。
一改昔日的吊兒郎當,妙如風一臉的狠戾,“今日,我定要帶她走,若是太后追問起來,就直言是我妙如風帶走的。”
爲首的御林軍是識得妙如風的,鳳昔堂的堂主,助暮無鋒登上皇位的得力干將。
“妙堂主,您這是讓我們爲難。”爲首的御林軍沒有絲毫要退縮的意思,雖然明知武藝不如妙如風。
妙如風冷笑,“你們一起上。”言語和神色之中的霸氣,在場的無一人能敵。
一衆御林軍被妙如風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凜然氣勢震懾到,紛紛回退。
“妙堂主,太后口諭,任何人都不允帶皇后娘娘走。”爲首的御林軍再次開口。
“林首領,原來你還記得此刻昏迷不醒的人事皇后娘娘啊。”嘲諷意味明顯。
被喚作是“林首領”的爲首御林軍,身體一僵,深宮裡的陷害從來都是不少的,林首領側目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棲羽,心緒複雜。他也聽言,昨日因着棲羽被責問熙寧宮的事情,聖上還曾大發雷霆。也不過是須臾之間,林首領便是有了主意。
林首領劍鋒一指,目光與妙如風相交匯。妙如風是何等聰明之人,點頭之間便是明白了林首領的意思。
衆人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覺眼前一花,妙如風就已是飛身到了林首領的跟前。手下的動作更爲迅速,以掌力凌面,趁機奪了林首領手中的劍。林首領手臂一擋,鋒利的兼任割破長袖血流不止。衆人剛欲上前,就見妙如風手中的那把劍,已經橫在了林首領的脖頸之下,皆是不敢輕易上前。
“告訴他們,退後十步。”妙如風一面挾持着林首領,一面向着棲羽所在方向挪動腳步。
林首領雖面上不見畏懼,卻是依言出口,“聽他的。”
本來就自知不敵來人的一干御林軍,見首領被捉,膽怯更甚。此時纔不過是聽到林首領一開口,便是紛紛向後退步。
“多謝。”妙如風在林首領耳側說道,緊接着丟了手中的劍,以掌發力打在林首領的後背上。撈起昏迷在地的棲羽,趁亂便是飛身離去。
等到衆人反映過後意欲追趕的時候,林首領右手一擺,“不必追了,鳳昔堂堂主的輕功,豈是我們之輩比得上的。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問起,如實回答便可。”
林首領撫上受傷的那一隻臂膀,心想,這妙如風分明就是藉機報復他之前的不敬,下手可真是夠狠的,若是劍傷再深一寸,這條胳膊便是廢了。
是夜,並不平靜。
“黎庶,找一套乾淨的衣裳,替她換上。”妙如風將棲羽輕柔的放在牀榻之上,吩咐身後的黎庶道。
黎庶好奇的目光探向牀榻之上的棲羽,心中疑惑四溢。黎庶是鳳昔堂重建之後加入的,她並沒有見過棲羽。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其他的,”妙如風口中的話一頓,“你暫且不需知道。”
黎庶見妙如風面露嚴肅,也不好多問,遂收起自己的好奇之心。
“你醒了。”
棲羽循着女子溫潤的聲音望上去,“你是?”
“啊,我是黎庶,”黎庶性子向來都是自來熟的性子,“是我們堂主帶你過來的,對了,你是誰啊?”黎庶眨着眼睛問道。
棲羽從黎庶的話語中捕捉到一個關鍵詞——堂主,心緒一轉,不確定的開口,“妙如風?”
黎庶的雙眼熠熠發輝,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對呀,對呀,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是什麼關係啊。還有還有……”
棲羽尷尬的笑笑,以沉默答之。
“好吧,我的話太多了。”黎庶癟嘴,“我去叫堂主過來。”
那些原本被壓制,以爲暗無天日的情緒,在棲羽見到了妙如風之後,全數爆發。
棲羽的情緒異常激動,質問道妙如風,“爲什麼你沒有告訴我他還活着,爲什麼你沒有告訴我他的身邊有戴雅?”她聲嘶力竭,如同一隻深夜手上頗深的小獸,見人便“咬”。
“我……”妙如風張張口,發現自己竟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妙如風緩步上前,輕輕地拍打着棲羽的後背,她的啜泣聲不止,連日以來所受到的委屈,都在此刻迸發而出。洪水決堤,也不過如此而已。
“丫頭,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棲羽聽言淚眼擡頭,“那你告訴我,事情究竟是什麼樣的?那你告訴我,真相其實另有所指?那你告訴我,其實他是有苦衷的?”
妙如風手下的動作一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終歸是什麼都沒有說。
棲羽眼中流露出來絕望,她就是知道,所謂的有苦衷,都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罷了。就像是現在,妙如風連騙騙她,說暮無鋒其實是有苦衷的,都是不願意的。
“丫頭,別這樣,你……”妙如風的眼中閃過心疼,若不是他聽說了她受人誣陷,那今夜,她豈不是要再熙寧宮的殿內昏迷一整夜。妙如風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戴雅竟是對棲羽仇恨如此,就連一向不問宮事的太后,都是站在了戴雅的陣營的。
棲羽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語氣哀傷拒人千里之外,“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妙如風落寞的收手,“好,有什麼事隨時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