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無鋒,我戴雅以白虎國國威發誓,此生絕不讓你們再相見。”跌在地上的戴雅,指甲摳進肉裡,仍不覺疼。
那一夜,錦綿殿內所有伺候戴雅的宮女和太監,徹夜未眠,因被責罰。
自那日之後,原本溫婉性子的貴妃娘娘,性情大變。尤其是,對待下人的態度,非打即罵。錦綿殿內,人人心驚膽戰。
“主子,她開始有所行動了。”一身夜行衣,且帶了斗笠的男子,啞着聲音說道。
“哦?”暮飛疑問,隨即脣角上揚,繼續擺弄着手中的那一枚玉佩。清涼透骨,竟然是讓他有着一種,舒適的感覺。這一枚玉佩,上刻有“鋒”字,是那一日在皇宮之外暮飛巧遇棲羽的時候,棲羽從馬車上跳下來掉落在地的。說起來那一日的巧遇,其實也都是暮飛安排好的,畢竟他宮中的內線,早就已經是盯上了棲羽。
黑衣男子負手立在暮飛的身後,他的隱蔽很有技巧性,不管是在哪一個角度望上去,都是看不清楚他的臉的。甚至是,連黑衣男子的面部輪廓,都是恍恍惚惚的。
暮飛五指一收,那枚玉佩,就收進了自己的袖中了,“消息可靠嗎?”
“我們在宮中的內線剛剛傳出來的消息,準確可靠。”很明顯的,敬畏語氣。
暮飛眼底閃過一絲高深莫測,嘴角的笑意冷酷而殘忍,“找個時間,安排本王和她見一面,”言罷,偏頭看了黑衣男子一眼,繼續問道:“他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黑衣男子一愣,隨即扁絲反應過來暮飛口中的那個“他”是何人,“派出去的人馬又增加了一倍,仍未放棄。”
“南宮鳳兒呢?我們的人有沒有追上?”冷靜的聲音裡面,聽不出來任何的感情。
黑衣男子原本弓着的身子,又下弓了幾分,“請主子責罰。”
暮飛突然起身,臉色卻是好了一些,“不是你的錯。”他深知,此時他最需要的便是——人心。所以萬萬不會愚蠢到,做出人心可誅的事情來。
畢竟,成敗就此一舉了。
之前暮飛與暮無鋒的那一場戰役之中,暮飛輸了。但是憑藉着太上皇和太后的說情,暮無鋒並沒有貶去暮飛的王爵,他仍是玄武國的九王爺。甚至是,暮無鋒格外開恩,依舊是放任暮飛在玄武國的都城自由行動。暮無鋒奪了的,只是暮飛的兵權,以及剿了暮飛的其餘勢力。終歸還是同胞兄弟,暮無鋒並不想將事情做得太絕。
只不過,暮飛並沒有因此而感恩,反而是,更加變本加厲了起來。
就在暮無鋒登基即位的那一日,暮飛便就是開始擴招自己的勢力。好在,暮飛還有幾個心腹沒有被誅滅。再加上,朝中還存有幾個臣子,因爲隱蔽的太深,沒有被暮無鋒挖掘出來。也正是因爲這樣,暮飛纔是如此不肯放棄。
不管是這江山,還是南宮鳳兒。
“繼續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即便這個人是他的三哥,然而,暮飛完全不去顧及兄弟情分。他甚至是,念着暮無鋒——去死。
“是。”
當黑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的時候。暮飛方纔是轉身,按下室內的按鈕,進了密室。
雙眼之中貪慾不停地外流,暮飛的雙手,近乎於是癲狂的撫摸着垂掛在牆壁之上的——那一件明黃色的龍袍。
世人皆知,民間若是有人私自縫製龍袍,是誅滅九族的罪名。若是皇室之內的人知罪而犯,削去王位的同時,並且將其在皇室族譜之中除名。意蘊是,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暮飛,偏偏就是冒天下之大韙而行之。
暮飛穿上僞造的龍袍,想象着自己成爲了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掌握着天下臣民的生殺大權。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甚至是變態的想着,將暮無鋒關押在地牢之中,費盡武功挑斷筋脈,餘生暗無天日。然後他攜着暮無鋒最愛的那個女子——南宮鳳兒,現身於地牢之中。這樣想着,暮飛瘋癲的大笑起來。
所謂慾壑難填,其實便是這般而已了。無分男女。
戴雅這幾日的時間裡面,都在不停的想着如何讓暮無鋒對棲羽死心的對策,心煩意燥。連帶着,錦綿殿內的宮女太監們,都是受其毒害的。
這一日,易容之後的暮飛,在內線的安排之下,潛進了皇宮中的——錦綿殿。
當戴雅覺察到有陌生的氣息進入錦綿殿的時候,殿內已經是,只剩下了暮飛和她。
戴雅是習武之人,雖然武藝稱不上是高潮絕頂,但是也確實是白虎國的大內侍衛長所教。暮飛潛入到錦綿殿,她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得到,足以證明暮飛的武功之高強。
暮飛並不說話,只是緩緩地向着戴雅所在的方向走去。戴雅下意識地後退,這一過程之中,也是時時刻刻提防着暮飛的襲擊的。
其實當戴雅看清楚站在自己對面的暮飛的面容時,她的心中其中是有着些許的怯意的,直覺告訴戴雅,這個男子是個狠角色,少接觸爲妙。
沒曾想,暮飛倒是自報家門了。
“說起來,本王還應該喚你一聲三嫂呢。”言語之中的調侃和諷刺意味明顯。
懼怕之意,隨着暮飛的這一句話,少了幾分。戴雅探究的目光繼續落在暮飛的臉上,琢磨着他這句話的含義。聰明如戴雅,很快就從暮飛的話語之中,以及他與暮無鋒相似的眉眼之中,猜出來了他是誰。
“本宮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聖上可是明令禁止九王爺入宮的。更何況,九王爺現在身處本宮的寢殿之中。這罪名,可不僅僅是擅闖皇宮這麼簡單吧。”暮飛的眼神太過於陰鷙,戴雅強迫自己鎮定,纔是泰然自若的說完這一番話。
誰知道,暮飛非但沒有半分的懼意,反而是開口笑了起來。
戴雅的神色頓時慌張了起來,雖說殿外守着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暮飛既然來這錦綿殿,定然也是做了萬全之策的。既便是如此,戴雅依舊還是緊張不已,生怕暮無鋒此時造訪錦綿殿。雖然,這樣的機率,微乎其微。
“他是不會來的。”一語點破了戴雅的心思,暮飛緩步坐在了一側的藤木椅上。
被看穿心思的戴雅,撇開眼神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本王來這兒,是想要和貴妃娘娘做一筆交易的。”暮飛刻意稱呼戴雅爲“貴妃娘娘”,這是她對於他唯一的利用價值所在。當然,這也是他與她拉開距離的方式。
戴雅看向暮飛,他的表情溫和,任她怎麼也是看不出來,這樣的面容下面,藏着如何的陰謀。她只知道,暮飛深夜來訪,絕非只是閒來逛逛這麼簡單的。現在他對自己說,要和她做一筆交易,戴雅好看的眉毛蹙起。
暮飛雖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但是他的餘光,一直都是注意着戴雅的,“怎麼樣貴妃娘娘,事關本王的三哥,難道還是沒有興趣嗎?”
戴雅的心臟猛地漏了一拍,隱隱地,戴雅絲毫是感覺到了,暮飛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是什麼。
“貴妃娘娘不說話,本王就當你這是默許了。”那一枚玉佩,在暮飛的說話間,已經是掂在了他的手中。
戴雅眯起狹長的雙眼,想要看清楚暮飛手中所拿的物什究竟是什麼。但是無奈,就在她要看清楚的時候,暮飛卻是反手將其攥在了手中。但是戴雅還是看到了,那是一枚玉佩。雖然距離不近,但是戴雅看得出來它的質地很好。
“這是本王的三哥,送給南宮鳳兒的玉佩。”
似乎是料到了戴雅驚訝的表情,暮飛眼中閃過揶揄。他瞧得很仔細,戴雅眼中的——貪婪。當然,這正是暮飛所需要的。一個人若是沒有貪慾,根本就沒有半分的利用價值。
“九王爺,這是何意?”雖然很想要知道暮飛手中的那一枚玉佩是從何而來,但是戴雅還是壓制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她現在,確實是很想聽一聽暮飛的交易了。
“記住,南宮鳳兒,墜崖身亡了。”暮飛的聲音裡面,透着侵心入骨的冰冷。隨後,那一枚玉佩,便是落進了戴雅的手中了。
戴雅盯着手中的玉佩,那上面的“鋒”字,刺痛了她的眼。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思考,那個圓潤的“好”字,便是已經脫口而出了。
“只要南宮鳳兒不回來,這後宮,你便是有辦法只留你一人吧。”言罷,不等戴雅做出迴應,便是飛身離去了。
等到戴雅反應過來之後,暮飛,已經是不見了蹤影。錦綿殿內安靜如初,就好像是,暮飛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戴雅根本就不想去想暮飛跟自己做這筆交易的目的是什麼,她只記得暮飛所說的那一句,“南宮鳳兒,墜崖身亡了”。而這後宮,今後只她一人。
深夜,鸞鳳殿內,暮無鋒躺在棲羽的牀榻之上,不得入眠。
暮無鋒曾經對棲羽說過,待他君臨天下,定許棲羽四海爲家。可是如今,棲羽去了四海,他卻是守着這冰冷的皇宮,只單形影。
“鳳兒,你怎麼捨得,留我一人在這高處?”暮無鋒落寞的喃喃自語,心臟的空空蕩蕩,讓他孤寒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