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妙如風的話,棲羽臉上神情立時微變,眸光沉沉地盯着妙如風,道:“你確定你跟暮飛約定的是隻要看見火光就放他離開?”
妙如風挑眉,淡道:“怎麼?難道他不是這樣跟你說的?”
聽得妙如風的話,棲羽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立即便拿起那鑰匙,轉身便推開那些門。
結果,那裡面空無一人,哪裡有暮飛所說的南宮家衆人的身影!
棲羽的心重重地跳着,她與妙如風相視一眼,隨即對紅茶道:“咱們三個分頭去找,一刻鐘之後在此地匯合。”
話落,整個人立刻便朝着院外奔去,腦海中一片混亂。
她當時只顧着來救人,竟忘了暮飛話裡的破綻了。
既然他已經把守衛迷暈了,又爲何不直接把人救出,反倒是把鑰匙丟給她,讓她自己前來救人?
想到這兒,她的腦海中突然竄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腳下步子立即便停了下來。
轉頭便往回跑。
在半路上,遇見了同樣臉色大變的妙如風,緊接着,妙如風一把便攬過她,衝紅茶道:“紅茶,你先回南宮家看看老夫人他們是否安然回府,我帶着你家小姐去去就來。”
話落,不待紅茶答話,直接便駕着馬兒飛速離去。
棲羽臉上的神情十分緊張,她緊緊抓着繮繩,微抿着雙脣,眼中覆上一層淡淡的驚慌之色,臉上一片蒼白,整個人脆弱的彷彿隨時都能昏倒在地,睡不醒似地。
心口跳得極快,她只覺得整個人彷彿揹負着一個極重的擔子,想要借他人之手將這擔子甩開,卻到最後才發現,竟早已長在了自己的背上,任她如何努力,也甩不掉了。
這便是南宮鳳兒的命,她棲羽的命嗎?
南宮世家,富可敵國,自然是各大勢力想要拉攏的對象,而她身爲南宮世家唯一的大小姐,不知有多少男子在打着她的主意。
即便現在南宮家一夜被毀,可仍舊有些人在打着整個南宮家的算盤,她不知道自己選擇逃離暮無鋒是對是錯。
但,就因爲這一次的逃離,使得南宮家受此重擊,雖然這很可能跟哥哥南宮青羽在沙場陣亡有關,但她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
而且,暮無鋒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他似乎並不是真正傷害南宮世家的那個人。
然而,他親口對屬下說的話,她也聽得十分清楚,南宮家的人,的確是在他的手中,這點,又該如何解釋?
心中正這般想着,妙如風已帶着棲羽來到了九王的府上。
興許真如妙如風所想,暮飛也許一早便將南宮家的人救回九王府了,之所以讓自己和這丫頭一起離開,無非是行調虎離山之計。
因爲他非常瞭解丫頭,倘若他爲了救南宮家的人而在燒燬三王府的同時又毀掉了無數條人命時,她一定不會同意他這樣做的。
想到這裡,妙如風心中對暮飛這個人便再次升起一抹警惕之心。
如此精準地把握到每個人的心理,這個看似如孩童一般天真的男子,當真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天真無害。
他若非料到自己掛心棲羽,又如何會放心地在王府四處燃火?
或許,他早就知道,在自己成功放暮無鋒離開之後,第一個要找的,便該是這丫頭了,所以纔會刻意地將棲羽調至那私宅住,用她來擾亂自己的思維,使自己受制於棲羽的一舉一動,從而給他更多的時間來對付暮無鋒。
至於他如何對付暮無鋒,這點連自己都知道,那個精於算計的暮飛,又如何會算計不到?!
心中微緊,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棲羽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棲羽心中掛念親人安危,當下便欲甩開他的手,卻反聽他低道:“九王府一定設的有埋伏,若我猜得不錯的話,此刻,暮無鋒應當已鑽進了暮飛的圈套之中了。”
棲羽聽罷,臉色一陣蒼白,下意識地甩開暮無鋒的手,繼續在府中尋找。
也不知爲何,王府裡並沒有像妙如風想的那樣,到處設伏,反倒是讓她在一個很小的角落裡,發現了南宮老夫人的一枚頭飾。
微弱的月光照下,那枚金鑲玉的頭飾在月色下散發出盈盈清輝,很快便吸引了棲羽的注意。
棲羽不再聽妙如風的勸告,只顧埋頭尋找蛛絲馬跡,好早些找到自己的親人。
同一時刻,三王府早已火光通天,大火洶洶地燃燒着,所有衝進去救火的人都沒有再出來。
由於火勢太大,又一時之間找不到自家王爺,是以那些誓死效忠暮無鋒的死士們便一個接一個地披上溼被,竄入火海,只爲確保自家主子的安全。
暮無鋒的貼身守衛身形連連閃現避着來自於那羣黑衣人的攻擊,身上已多處負傷,待到暮無鋒出現的那一刻,他的肩頭再次被重重地刺入一劍,身子晃了晃,卻強自撐着沒有倒地。
暮無鋒的臉色瞬間鐵青一片,一把便將那貼身護衛給拎了出來,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揮劍的蒙面男子,勾脣低笑:“九弟的手段,當真是狠辣!”
被識破身份的暮飛並未出聲,只緩緩舉劍,掃向暮無鋒,低道:“你還是擔心一下南宮鳳兒的安危吧!”
暮無鋒的臉色變了變,手中長劍突然一橫,眸光冰冷地道:“說,她現在在哪兒?”
暮飛淡淡地勾脣,想也未想,伸手便一指那通天的火海,淡道:“據說,王府最先走水的地方,可是王妃的住所,真不知道,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她可還有活命的機會?”
暮無鋒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手中長劍一緊,眸光中暴出濃濃烈焰,憤憤地掃向暮飛,直接將長劍重新收入鞘中,翻身便欲躍入火海之中。
“主子!”貼身護衛先他一步抱住他的雙腿,一臉懇求之色地道:“主子莫要上當,王妃早已離開王府了!”
聽得自己的貼身護衛這樣說,暮無鋒臉上的神色緩了緩,隨即道:“可有人證明?”
那貼身護衛重重地咳嗽一聲,咳出一口鮮血,伸手指了指那兩名丫環,道:“她們,說曾親眼看見王妃隨她們一同離開房間後,房中才着起火來的。”
用盡最後力氣說出這句話,那護衛的身子便重重地昏倒在暮無鋒的腳邊,臨昏迷前,一雙手還緊緊地抱着自家主人。
暮無鋒心中微寒,伸手扶起屬下,將其帶至上來攙扶的將士手中,再次抽出長劍,道:“既然你喜歡挑戰,那麼,本王便給你這個機會!”
令人心顫的聲音緩緩在暮飛的耳畔響起,令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怯意,那一雙深沉幽遠的眸子,目光極爲深邃,彷彿一眼望去,永遠也望不到盡頭一般,給人一種極至的壓迫感。
雙方四目相接,一場大戰即將拉開,火光中突然竄出一人,全身都燃上了團團火焰,遠遠地便衝暮無鋒喊道:“王爺,屬下幾乎找遍了整個火海,都不見王妃的身影。”
“你當然找不到了,恐怕她此刻不是喪身火海,就是先你一步逃離現場了。”暮飛淡聲說着,語氣中透着一抹嘲諷之色。
暮無鋒的心中暗暗泛起一絲冰冷,一股莫明的氣惱自心底升起,揮劍而上,直逼暮飛要害。
通天火焰前,兩道人影上下翻飛,揮劍之間,道道耀眼光芒飛速流竄,帶起沙塵滾滾,幾欲迷了衆人的視線。
九王府到處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棲羽轉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個破敗的小院子裡。
在那裡的一處柴房外,一抹微弱的亮光在黑夜中忽明忽滅,她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地飛速朝那邊奔去。
妙如風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帶着她一起,運起輕功,將她送至那房頂之上。
棲羽一臉莫明地盯着他,卻聽他道:“下面很可能設有埋伏,用這種方法最安全。”
話落,伸手便揭開房頂的瓦片。
屋內的人似乎聽到了房頂上的動靜,南宮老夫人先一步地仰頭望去。
只見那窟窿越來越大,最後,露出一張含滿淚水的俏臉來,老夫人的臉上立時便浮起一抹微笑,重重地衝她點頭,顫聲道:“丫頭,奶奶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唉!”
棲羽強忍了這些天的委屈和眼淚立時便淌了下來,催促着妙如風帶她一起下去,卻被自家奶奶的一聲重嘆給打斷。
“奶奶爲何嘆氣?”棲羽不解地問着,心頭隱隱浮起一抹不安。
再將視線轉向爹孃二人,見兩人看她的目光中,似乎隱隱也透着一抹說不出的古怪之色。
妙如風眉頭緊鎖,凝神思索片刻,卻終究是想不明白南宮世家衆人臉上那一抹古怪的神色。
“丫頭,你先別下去,我去探探路,如果確定沒有危險再接你下來。”妙如風淡聲說着,輕輕將棲羽的身子拉開,自己則翻身便自房頂躍下。
棲羽一臉緊張之色地盯着他那一抹青色身影,一顆心,緊緊提至喉嚨處,整個人的精神極度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