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只怔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忙讓衆人免禮,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李思譜恭敬的應道:“欽差大人,您可是我們整個鄔江縣人的救命恩人,您有事,下官等怎能不親自前來。”說着,忙命那幾個大夫道:“快,再給欽差大人診個脈。”
沐蘭正想說自己沒事,那幾個大夫已經熱心的圍了上來,沐蘭便也只得任由他們替自己把脈。
不一會,幾個大夫便連連點頭,不可思議的道:“欽差大人,您身子骨可真好,不光是燒退了,脈搏也強勁有力,已經完全無礙了。”
這倒讓沐蘭頗爲意外,前幾天在李府的時候,大夫還說她身子虛弱得很,這一病倒全好了?心裡頓時更加篤定,定是汐楓那塊木牌起的作用。
想到這裡,不禁看向牀榻上躺着的東陵無絕,問道:“大夫,他現在怎麼樣了?”
提到東陵無絕,幾個大夫的反應和清舞一樣,臉上微微凝重,道:“他燒還沒退,加上過度疲乏,只怕至少要昏睡到明天去。腿上的傷也有些麻煩,這若是常人,只怕就已經撐不住了,好在他身子骨健朗,又練就了一身好內力,只要明天能退燒醒過來,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沐蘭聽得心裡沉甸甸的,走到了牀榻跟前坐下,伸手探了探東陵無絕額頭,果然還是很燙手。當下便解下自己脖子上繫着的那塊木牌,改系在了東陵無絕身上。
“你怎麼能……”汐楓見此,眉峰一皺,剛想要制止,便見沐蘭一臉哀求的看向他,到嘴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求你了,就幫他一次,好嗎?”沐蘭知道這塊木牌是他冒着生命危險帶出來的,可東陵無絕燒了這麼久還不褪,她實在有些擔心。
汐楓無奈的看了看她,道:“你把這個給他了,你自己的身體怎麼辦?”
沐蘭知道他這便是允了,不由笑道:“大夫不是說我已經好了嗎?你不用擔心。”
汐楓眼裡有些複雜,似是想解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改了,道:“等他一醒,就得還給我。”
沐蘭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個對你很重要,我不會濫用的。”
汐楓微微別開臉去,不再說話了。倒是他旁邊的李譽一直細心的觀察着這一幕幕,終於忍不住問道:“蘭姑娘,冒昧的問一句,這位……是你什麼人啊?”
其它人也有着同樣的好奇,只是出於身份所礙,沒有人敢發問,此刻見李譽問了出來,也俱都好奇的衝沐蘭看了過來,等待着她的回答。
沐蘭看了一眼昏睡的東陵無絕,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儘量保密爲好。想到這裡,便道:“他,是我的上司,也是國師身邊的人。”
只不過這上司是頂頭上司,一國之君,莫言也的確跟他走得很近,算是“身邊人”,只不過一個是君,一個是臣。
其它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唯有李譽神色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又蹲回一旁去不語了。
沐蘭知道,李譽對她的身份來歷心裡定然存着許多的疑惑,但眼下她也顧不得去解釋這麼多,只定下心來看東陵無絕有沒有好轉的跡象。
不一會,江叔和雲嫂便敲門進來了,端了一口大鍋和幾盤菜,滿是歉意的道:“山裡也沒什麼吃的,只能做點野菜粥,炒了幾道野味,各位大人將就着吃點吧。”
衆人連連謝過,李思譜忙親自盛了一碗要遞給沐蘭,沐蘭倒不怎麼覺得餓,正推說着讓大夥先吃,小狼也拿着一口小鍋走了進來,道:“我娘煨了鍋兔肉湯,是專給姑娘和這位大哥補身體的。”
江叔忙喝了他一聲,道:“什麼姑娘,要叫欽差大人。”
沐蘭撲哧一樂,道:“我一個女兒家,你們還是不要叫我欽差大人了,叫我蘭姑娘我反倒要自在些。”說着,接過了小狼手中的湯鍋,道:“江叔,雲嫂,我也就不客氣了。”
說着,盛了一碗肉湯出來,端到了牀邊,準備喂東陵無絕喝下。汐楓眼快,上前將東陵無絕扶着半靠半躺在牀頭。
衆人也是餓了近一天了,在清舞的招呼下,也就不再客氣,狼吞虎嚥般吃了起來。唯有李譽,心事重重的,將清舞拉到了一邊,小聲的問道:“小舞姑娘,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清舞衝他神秘的笑了笑,道:“以後你自然就明白了。”說着,也不再理會他,徑自盛粥吃去了。
沐蘭給東陵無絕餵了大半碗湯,他倒是全嚥下去了,卻仍沒有要醒的跡象,身子倒是暖和了許多,額頭上出了些汗,似乎也沒那麼燙了,這才和汐楓各自吃了點東西。
“欽差大人,這裡有我們這麼多人守着,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們到隔壁屋去歇着吧。”見夜色不早了,李思譜出言建議着。
清舞贊同的道:“是啊,有這麼多大夫在呢,雖說你燒已經退了,也要多注意纔是。”
沐蘭搖了謝絕了,道:“你先去歇着,我想在這裡等他醒來。”
清舞見她執意如此,知道勸不動她,也就不再堅持,回頭瞥了一眼東陵無絕,輕笑道:“也好,至少他也算沒有白走這一遭。”
想到這裡,便不由想到了東陵應弦。此時此刻,他在做什麼呢?她和沐蘭逃跑的事他必然也是知道了的,只可惜,同樣是聯姻,她卻遠不及沐蘭幸運和幸福,有一個會千里迢迢不顧一切追逐着她的夫君。東陵應弦知道這件事後,想必反而很高興吧?終於可以不必再維繫他們這段不像樣的婚姻,也再沒有人會妨礙他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
背過身去,沒有人注意到她眼中的黯然,她獨自一人回了隔壁的房間。
京城旻親王府府邸,東陵應弦坐在書房的椅子裡,頗有些驚訝的望着坐在他對面的那位“不速之客”。半晌,才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姐姐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親自登門,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坐在他對面椅子裡的人一身小太監裝扮,臉蛋卻甚是清麗,正是榮紫璇。在東陵應弦打量她的同時,她也打量着他,不答反問道:“先別說我,離上次見你也沒些日子,你怎麼好像瘦了?遇着什麼事了?”
“有嗎?”東陵應弦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道:“可能是公務繁忙所致吧,你知道,我一向討厭那種一本正經的辦事方式,偏偏君上還給我安那麼個差事,每天都要和一堆老頭打官腔,感覺自己也跟着老了不少。”
榮紫璇也跟着笑了笑,道:“前天我讓綿芳給你傳信,想約你見面,結果聽說你很忙,暫時沒空進宮,我還當你是不願見我呢。”
東陵應弦也不辯解,道:“姐姐都親自來了,有什麼事便直說吧。”
他這麼一說,榮紫璇反倒是不慌不忙的喝起茶來,細細的品了一口,才放下手中的杯盞,道:“我知道你這會忙得焦頭爛額,你這才大婚多久,王妃便跟着德妃跑了,如今君上也丟下了滿朝文武追出了宮去,這宮廷裡的事真是亂得不成樣子。”
東陵應弦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慍色,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跑了便跑了吧,沒了她,本王這府裡倒也清靜。不過,姐姐還是小心一些,君上雖不在宮裡,你私自出宮,若被人看見,難免要生事端。”
榮紫璇撇了撇脣角,嘲諷道:“看見又怎樣?現在的皇宮還有規矩可言嗎?我早就說過,君上自從有了德妃,整個人就變了。德妃明明是爲了私情逃離皇宮,他竟也能不顧朝中大局追出宮去,實在有負你哥哥當年的期望。”
東陵應弦抿了抿脣,道:“朝中最近倒也沒什麼大事,再說,君上也不是頭一次出宮,上次去夏涼國一去數月,不也相安無事?”
“你倒是沉得住氣。”榮紫璇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怕這一切都是那德妃的詭計,要不,她自己逃也就罷了,怎麼還扯上你的王妃?君上一遇到她的事便失了理智,這一去,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呢。”
清舞出逃的事無疑正是東陵應弦的痛處,聽出榮紫璇的弦外之音,眉色微沉,道:“那麼,姐姐是有了什麼好的打算?”
這話終於問到了正題,榮紫璇臉上換上了凝重的神色,道:“自知道君上出宮之後,我心裡便很是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眼下朝中局勢複雜,嚴家自華妃的事後,一直賊心不死,君上這一出宮,他們心裡難免有些不安份。我雖身爲皇后,如今又被禁足,諸事不便,所以,只好來找你。你要多留意朝中的動向,就算真有什麼事發生,也不至於讓外人有機可趁。”
東陵應弦眉峰一皺,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只淡淡道:“朝中還有幾位佐政大臣在,嚴家不過是個臣子,就算手中握有些權勢,倒還不至於翻了天去。”
榮紫璇瞪了瞪他,道:“就知道你不愛理會這些朝局爭鬥的事,我問你,嚴家上個月把一個遠房侄女接到了京城,許給了你九哥做側妃,這事你可知道?”
這事東陵應弦當然知道,道:“九哥爲人實誠,九嫂久病纏身,娶個側妃也無可厚非,這有什麼關係。”
榮紫璇不屑的一笑,道:“這裡頭關係可大着了,你想想,你九哥雖不參政,在朝臣之中口碑卻甚好。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嚴家爲何要煞費苦心將自己的侄女嫁給他做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