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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很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這樣纔對得起如今的狀況,可她沒有想哭的衝動,也沒有大喊大叫的東西,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幾年以來,對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或者身邊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很淡定了,那種骨子裡無所畏懼的淡定。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找一份工作,努力和同事相處,有一個不錯又合適的男朋友,並且有着一個多年的閨蜜,堪稱完美的人生,她卻在現在才發現自己隱隱的不對,彷彿一直在順着一條別人眼中“對”的路在走,而她心裡究竟喜不喜歡,她連自己都不清楚。

她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情緒中。

她來到了酒吧,酒保給她調了好幾杯顏色各異的酒,每一杯都有着一個曖昧的名字,她選了其中一杯綠色的酒,它有個好聽的名字——綠色悠然。只是她的嘴脣碰到酒後,卻沒有喝,而是趴在了吧檯上。

她並沒有睡意,可趴了一會兒,竟然真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不是美夢,也不是噩夢。

她進入了一個濃霧粘稠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她走了好久好久,還是擺脫不了那些霧氣,她終於走得累了,濃霧卻漸漸消散了,出現在她眼前的不是她以爲的原始森林,而是屋子,而她就站在屋子的中央,屋裡有着巨大的液晶電視,灰白相間花朵的沙發,格局空曠而舒適,是她喜歡的格調,然後她看到,坐在沙發上有一個人,一個男人。

男人原本低着頭,隨後緩緩的擡起頭,右邊嘴角微微上揚,讓他邪氣十足,卻又並不會討厭,他看着他,用着那種一切盡在他掌控中的眼神。

她在看到他之後,心情奇異的平靜了。

“江承洲,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他看着她,表情隨意而又慵懶,不再笑的他,就是個翩翩貴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

這是個王子與撒旦的結合的男人。

“是你故意設計讓周振興和夏語茗聯手對付‘盛達’對不對?一個是我的未婚夫,一個是我最好的閨蜜,你讓我生命中兩個對我而言特別重要的人同時背叛我,然後不斷的折磨我,這就是你給予我的懲罰,對不對?”

他又笑了,玩世不恭中又帶有着淡淡的不屑,“那麼,你痛苦了嗎?”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摧毀我的人生。”

“你痛苦了嗎?”他繼續問着。

痛苦嗎?她現在痛苦嗎,她原本按照固定軌道而行的人生,被他輕而易舉的打亂,她痛苦嗎?

她只看着他,不說話,他卻在從她臉上找尋着那個答案。

四周又起了霧,霧越來越濃,但他們都互相看着彼此,直到濃霧越發的粘稠,直到他們完全已經看不清對方,直到四周全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站在原地,渾身一個激靈,向他位置的地方衝了過去……

沐宣妤醒過來時,全身快速的抽搐了一下,那種感覺就像在下樓梯,然後踩空了一個階梯。她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是在酒吧,並且還趴着睡着了,又做了一個夢。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一個人?不介意我坐下吧?”

搭訕的男人,她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我很介意,這是我男朋友的位置,他等會兒過來。”

男人打量她半響,似乎在計較她話裡的真實性,“你不像有男朋友的……”

她擰着眉頭,“你兼職算命?那我想你算得如此不準,生意一定很差。”

男人見她心情似乎不太好,把那句“像失戀的”吞了下去,沒趣的走開了。

她仍舊端起那杯綠色悠然,剛放到嘴邊又想到她剛纔是真睡過去了,這酒會不會有問題誰也不知道,於是放下酒杯,沒打算喝了。她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洗手,去洗手間的路很安靜,有着淡黃色的光暈,朦朦朧朧,她進了洗手間,洗手間有着檸檬香的清新劑味道,她用着冷水潑到自己臉上,看着鏡子中臉上的水珠緩緩落下,這個人好陌生,可她知道是她自己。

用一次性帕子擦乾臉,這走出洗手間。

與此同時,男洗手間那邊,正巧有人走了出來。她擡眼,眼光凝注,腳步也頓時停了下來,江承洲,他竟然在這裡,她眨了眨眼,確認不是自己的幻覺,可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繃緊起來。

江承洲也停下腳步看着她。

“我這個樣子,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可笑?”她走上前,與他的視線相對。

他很給面子的真打量了一下她,“是挺可笑的。”

被未婚夫和閨蜜同時背叛,不可笑嗎?

他連多的眼神也不肯給她,轉身就離開,留下在原地的她。

她以前以爲,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受的就是身邊的人在情感方面的背叛,如今才知道,原來在利益方面的背叛比情感更甚。

她回到之前自己的座位上,又要了幾杯酒,這次她毫不猶豫,直接喝下,並且一杯接一杯。

坐在另一端的秦森洲往沐宣妤那邊看了幾眼,這才瞟向對面的江承洲,“她喝得很猛,你真的不管?”

“我和她不熟,你和她很熟嗎?”

秦森洲一愣,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江承洲和沐宣妤之間的事,可以說他是最清楚的人了,江承洲就算在A國的時候,他們之間也有電話來往,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不錯,但也沒有到每週都必須聯繫的地步,他每次都會告訴江承洲關於沐宣妤的消息,而江承洲的反應永遠是“她的事和我無關”,可每一次江承洲也會千方百計的和他通話,秦森洲只好從側面透露沐宣妤的消息,而且還要做出一副只是順帶提及的樣子。

秦森洲都有些懷疑,江承洲從國外回來,是知道沐宣妤和周振興訂婚的消息,雖然那一對沒有舉行什麼儀式,但雙方都見過家長了,如果沒有意外,結婚的可能性很大。

秦森洲放下酒杯,搖搖頭,“你回來真的是爲了和梓晗結婚?”

“否則你以爲是什麼?”江承洲挑眉,看着這個和自己同齡的表哥。

秦森洲聳聳肩,“我就這麼隨便一問而已,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江承洲嗤笑一聲,對於對方故意試探的話不以爲意。

沐宣妤喝得很多,幾乎已經到了她能喝酒的極限,秦森洲又看了她一眼,隨即看着江承洲,“爲什麼約我到這個地方?”

“我以爲,你會很喜歡。”

秦森洲眯了眯眼,“有男人過去搭訕了。”

江承洲一雙眼睛看着秦森洲,表情冷冷的,似乎秦森洲說的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秦森洲卻笑笑,“上次和梓晗見面的時候,她說你有一件事做完就會和她結婚,那件事是什麼?”

“與你無關。”江承洲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了一大半。

秦森洲又看向沐宣妤的方向,“她應該完全喝醉了,不出意外,她會跟着那個男人離開,你說他們會去哪裡?這附近酒店和旅館挺多。”

江承洲看向秦森洲的眼神越來越冷了。

秦森洲卻是仍舊在現場直播,“她倒在了那個男人的懷裡,被那個男人扶起準備走了……”

江承洲拿着酒杯的力度越來越大,那個女人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她從來都不單純,也從來都不會不設防,她所有的單純和看似愚蠢的行爲,全都是爲了蠱惑對手而已,他已經被蠱惑了一次,難道還要被蠱惑第二次?

秦森洲看着自己表情有些緊繃的弟弟,“哦,他們快要走出去了。”

與此同時,江承洲握着酒杯的手迅速放開,他轉過身,真看到那個女人被一個男人扶着離開,他額頭上青筋亂跳,她不該是這樣的人,她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但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前期才陷入公司出事的難受中,並且還懷疑未婚夫和閨蜜偷情,現在又得知未婚夫和閨蜜聯手對付“盛達”,她也只是一個人,也會難受。

江承洲起身,直接往那邊走去。

秦森洲看着他走開的背影,悠閒的拿起桌子上的酒。

江承洲約他來這裡,是知道沐宣妤在這裡吧?那麼就是江承洲隨時隨地都在觀察着沐宣妤的一舉一動,沐宣妤身上發生的一切事,都會傳給江承洲。

秦森洲走出酒吧時,正看到江承洲已經把那個男人解決掉,男人被打倒在地後衝着江承洲罵罵咧咧,但還是不敢還手,一邊罵一邊跑了。

而沐宣毅就坐在地上,視線朦朧,昏昏欲醉的模樣。

秦森洲勾了下嘴角,西江大學公認的校花,即使是這般狼狽的姿態,依舊嫵媚動人,真正的美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媚不可擋。

秦森洲拍拍江承洲的肩膀,然後離開。

江承洲看着地上的女人,用腳踢了踢她,發現她沒有半點反應,於是伸出手拉她起來,她竟然還十分抗拒,這讓他有幾分不滿,一把將她拉起來。

她身上都是酒氣,濃烈刺鼻。

他半抱着她,然後去找他的車。

“沐宣妤,你很難過嗎?”

他嘴角微微上揚,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和閨蜜完全不顧及她絲毫,不但對付“盛達”,還要搶走她哥哥親手建立的“華興”,很難受嗎,嚐到了兩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背叛。

她只是像沒有意識的靠在他的懷裡,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問話。

他卻笑了,“現在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你現在都受不住,以後怎麼辦呢?”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笑裡的嘲諷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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