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雖然已經確定莫高就是殺父真兇,就是他讓母親含冤九泉,就是他讓自己從小失去父母,但是夢雲沒有立即將報仇雪恨付諸行動,親手殺死莫高。
復仇不需要玉石俱焚。得不償失的東西,不如不幹。復仇需要完美,這種完美必須得到合情、合理以及合法的支撐。不能因復仇而搭上自己一條性命,一條正值花信年華的性命,一條父母留下唯一希望的性命。雖然她是女兒身,但她也有責任去傳宗接代。她要在確保自己毫髮無損的情況下,才能親手幹掉仇人。
剛纔故意讓莫高那隻鹹豬手得意忘形,不拒絕那張臭嘴的蜻蜓點水,饜足於來自他齷齪內心傳送到舌尖上的奢望,目的就是要讓他徹底沉迷於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美夢。
女人的猶抱琵琶半遮面,是最生動和迷人,也是最能捆住男人的心。何況在莫高的腦子裡,夢雲還是一位“黃花閨女”,更能讓他浮想聯翩,更能讓他如飢似渴,更能讓他魂牽夢縈。
夢雲就是要充分利用男人們不可能具有的女人這一特權和優勢。
02
莫高把夢雲送到市中醫院門口,然後迅速把車開走。
兩人在車上已經說好,夢雲不想讓熟人見到自己坐在陌生人的車上。
當然,她是不能讓莫高把自己送到金海花園,絕對不讓他知道自己的具體住處。
見莫高遠去,夢雲立即駕駛自己的奧迪回到金海花園,回到景乾給自己買的房子裡。
踏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沖澡,她要徹底沖掉那條狗留在臉上的唾液,徹底沖走那隻鹹豬手留在身上上可惡的“病毒”。更最要的是,她要用那嘩嘩的水流洗刷心中的困惑,用那看似柔弱,不冷也不是很熱的流水,平復心中的憤怒。
洗好澡,穿好睡衣,風乾一頭秀美的長髮。要來一杯熱水,坐在景乾定做的夢美斯宣沙發上。喝一口水以潤喉,暖一下可憐而冰冷的心。
打開兩隻黑色布袋。小袋十沓紙幣,大袋四十沓,一沓一萬元,不多不少,總共五十萬元。
夢雲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她也不是爲了貪這筆錢。除了遇到景乾以後,她就不再爲錢而傷腦。
之所以收下這筆錢,最大的目的是更好地迷惑對方。她要讓莫高誤認爲,只要肯出錢,任何美女都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甚至靈魂。
現在的夢雲,與大學畢業前相比,已經不能同日而語。兩三百萬現金,她分分秒秒都可以拿出來,何況這區區五十萬的數目。只不過,她從來不在人面前顯擺自己有錢而已。
她可以時尚,可以時髦,也可以風情萬種,但她不能炫富炫酷。
還有,她鍼灸技法如何一流,也要謙虛;她容貌再怎麼傾國傾城,也不能過於張揚。她知道,低調不僅是一種美,也是保護自己的最佳途徑。
五十萬元不多,但在一些人看來,也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如何處理好這筆空手套白狼得來的錢?夢雲卻犯愁來了。
她開始打算立即交給皓然拿去充公,可又想,這無疑是在暴露自己的復仇計劃。於是,打消這個念頭。
交給景乾嗎?肯定不行。景乾是一位原則性強,更是一位善良的好人。一旦讓他知道這筆錢的來歷,毋庸置疑,一是拿去充公,二是提前對莫高等人採取行動。這與交給皓然的處置結果別無二致,照樣暴露自己的復仇計劃。
交給單位嗎?更是不行。如此一來,自己最多得到口頭上兩句的表揚。除此之外,就是流言蜚語和社會輿論的壓力。
最後,夢雲決定先不去考慮這筆錢的去留,得馬上給景乾打電話,她要及早提醒他注意和防備莫高的陰謀。
03
夢雲捏起手機,正要給景乾打電話,一首由李巖修作曲,徐嘉良譜曲,陳冠蒲深情演唱的《藍眼淚》輕輕地響了起來。夢雲把這首歌設置爲景乾單獨來電的鈴聲。
之所以如此設置,不是擔心景乾將來要離開自己,也不是預感到自己有可能要離開景乾,是因爲愛和感恩。
雖然她已經知道皓然就是景乾的親生兒子,但那不是自己的錯,不是皓然的錯,更不是景乾的錯,而是緣分故意安排的錯。
以前認識景乾,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送給他,就是爲了依靠他這棵大樹實現復仇計劃。開始那不純的動機,而今已經變成深深的愛和感恩。尤其是近段時間以來,特別是接觸到莫高以後,她已經決定只做景乾的女人。一輩子,永遠。
她相信景乾不會拋棄自己,她更相信自己不會離開景乾。至於皓然,她認真對待過,她相信他心中仍然有自己。不過,兩人的緣分,是一種偶然的錯誤而已。當然,主要是時間差的錯誤。
《藍眼淚》表達的是一種憂鬱,是一種痛苦,更是一種傷心無奈的痠痛。
對於夢雲來說,心中的憂鬱、痛苦和痠痛,不是因爲愛情,而是來自於當年父母的離去,來自於家庭的劫難,來自於幼小心靈遭受的無情打擊。她要通過這首歌來警醒、安慰和激勵自己,不能讓憂鬱、痛苦以及痠痛時刻困擾自己,她要勇敢地面對一切,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獨特人生的路。
04
“小云,跟你說個事……”景乾歷來就喜歡這樣稱呼她。
夢雲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唱道:“深夜不能眠,都爲了誰?我只是心疼你。哭腫的雙眼,多可憐。如果……”
唱到這裡,夢雲突然唱不下去了,輕輕地啜泣起來。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兒時的記憶:母親經常在自己頭上插上一朵小花;自己經常賴着在父親那寬大而堅實的背上讓他背;她第一次歪着小腦袋在父母面前唱着那首《兩隻老虎》的歌曲;還有事發當晚,她聽到樓下豬的叫聲,從樓板縫隙裡看到母親和莫高;還有那年,她隨着寨子上的人們奔赴鎮門口大操場,看到母親站在那根長板凳上,被五花大綁……
“是不是有人欺負我的小云了?快說。”景乾突然緊張而焦急起來。
夢雲從不輕易在景乾面前哭泣,留給他的印象,歷來就是開心快樂和可愛。
此時此刻,夢雲知道自己失態了。
“沒有人敢欺負我。”夢雲止住泣聲。“是想你了。”
夢雲說的真情。
“嚇我一大跳。”景乾鬆了一口氣。“過幾天我就回來了。”接着道:“今晚看好一根七彩雲南翡翠手鐲。如果戴在你手上,肯定靚麗無比。再說,玉能養人。特別是像你這位與衆不同的女人,更需要一塊上好的玉來陪伴。怎麼樣?”
“玉手鐲不要買,也不能買。”夢雲補充道:“一是擔心,二是怕。”
“擔心什麼?怕又是什麼?”景乾不解地問。
“玉手鐲再珍貴,也容易被摔碎。我可不想讓你的好心,變成我的擔心和怕。我要的是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你。”
“我明白了。”景乾改變主意道:“那就買一枚緬甸產的馬鞍翡翠戒指吧?”
“價值不菲吧?”
“不貴。也就兩萬多一點。”
“你又在我身上花大姐的錢了。”
夢雲早就把景乾的原配老婆,也就是皓然的母親,稱爲大姐。景乾也樂意讓她這樣稱呼。
“她願意。”景乾又道:“她跟你一樣,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好女人。我這輩子離不開你姐妹倆。”
“你的真心實意,我不能拒絕。”夢雲又道:“金海花園這裡其實就是你的家,買給我就等於買你,就算是我們的共同財產。將來我老了,不戴了,可以留給我們的孩子。”
“是不是懷上了?”景乾的聲音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帶着喜悅。
“你一直不想要,怎麼會懷上了?”夢雲的反問,不是責備。
不過,夢雲已經懂聽,景乾已經改變了以往一直不讓她懷孕的想法。
夢雲暗自驚喜,完美的復仇計劃將在不久的一天得到付諸行動。
05
“你認識莫高和龍奇這兩個人嗎?”夢雲問。
“爲何突然提到這兩個人?”能聽得出來,景乾十分驚訝。
“因爲這兩個人,涉及到今晚我跟你通話的主題,因爲我擔心你,因爲我不能沒有你……”夢雲滿眼噙着淚水,但沒有像剛纔那樣哭出聲音。
“莫非他倆已經找到你,或者說,他們欺負你了?”景乾言語帶着明顯的擔憂。
“不是的。”夢雲抹一把眼淚,送上輕鬆的口氣。“前幾天,莫高到醫院找我做鍼灸,閒聊中他故意說到了你。”
“他知道我倆的關係?”景乾平靜地問。
“不知道。”夢雲安慰道:“咱倆的關係,只有你我和大姐知道,再也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放心吧。”
夢雲雖然撒了一個小小的謊,但她必須這樣說。她不可能說:也許皓然已經知道。當然,她也不敢完全確定皓然已經知道。
“知道又何妨?又不是違背什麼道德準則,我倆的關係純屬正常。”景乾的口氣異常堅硬,這是夢雲想不到的事。“我已經離婚,跟你在一起可以說是光明正大的事,隨他人怎麼說。我無所謂。”
“就在今天,莫高又來了。”夢雲不能說在晚上,更不能說是仇人請吃飯。
“讓我猜,也知道他又在說我了。”景乾傳來低低的笑聲,那是嘲諷的笑聲。“而且我還知道,他打算給你一筆錢,讓我去銷魂蕩魄,趁機抓住我的把柄,以便找機會將我置於死地。對吧?”
“原來你都知道?”夢雲頓時驚喜。“不過,莫高被我拒絕了。”
夢雲說的是實話。雖然她已經口頭答應,但那只是在迷惑仇人。
“前段時間兩人曾經找過我,求我出面擺平龍奇因涉嫌職務犯罪被查的事,被我當場拒絕後,莫高還想用美女和陳年舊事來威逼我就範。”景乾加重語氣憤憤道:“現在的景乾已經不是當年那位懦弱的景乾。想逼我就範,簡直是癡心妄想。”又叮囑道:“如果他還找到你,就假裝接受。有我保護你,怕什麼?”
景乾一句暖心的話,瞬間又把夢雲如雨的眼淚引了出來,但她不能哭出聲音。
“剛纔我哭,就是爲此事。”夢雲再次抹去臉上的淚水。“我擔心你。”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景乾是一個講原則的人,從來不收受任何不正當的財物。我倆所用的錢,都是你大姐提供以及我本人的正當收入。莫高和龍奇就像豬身上的兩條囊蟲,我還怕他不成?”
“那我就放心。”夢雲也叮囑道:“從今往後,不要接受別人贈送的任何食品,包括水、飲料、水果等等,也不要亂坐別人的私家車,更不能一個人走夜路。我怕莫高和龍奇指使或收買小人耍奸。記住了!”
“謝謝提醒!”景乾又真誠道:“這輩子有你做靈魂伴侶,太榮幸了。”
“我也是。”夢雲開心的打一個響吻。“一定要安全回家。我想你!”
掛好電話,夢雲瞬間又陷入一陣迷茫之中。因爲景乾剛纔提到“陳年舊事”這幾個字。
心問:難道景乾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