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的大門敞開來,他的車子緩緩駛入,靈徽眼睜睜的看着車子消失,她知道她是該離開的,可是這一刻,尊嚴,臉面,又有什麼用
換得回那個活生生的徐洋嗎
靈徽鼻腔裡酸了一下,她狠狠咬了一下嘴脣,轉身快步向着那即將合攏的大門奔去。
她這樣不管不顧的往裡闖,傭人們也怕傷了她,只得住手。
林漠下車的動作頓了一下,轉而卻是直接對傭人說道:“還不趕緊轟出去”
“程小姐,您趕緊走吧,別惹三少生氣”
傭人輕聲的勸着,靈徽哪裡肯,此時此刻,她早已豁了出去逖。
竟是直接對着林漠的背影大喊:“林漠,你不見我,我就在這裡站一整夜”
他的背影頓了一下,靈徽心頭忍不住的又升起了一線希望,可只那麼短短一瞬,他復又往前走去:“隨便你。”
那一聲,簡單的三個字,清冷至極,彷彿昔日的一切,早已成爲過眼雲煙,再不存在。
靈徽真的想快步離開,一分鐘都不留在這裡。
可徐洋還在重症監護室住着,每一分鐘都需要錢,再拖欠下去,醫院不是慈善機構,要趕人了。
可徐洋如今這樣,回去家裡怎麼辦就躺在牀上等死嗎
靈徽終究還是沒有動,就那樣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空曠的園子裡。
夜風真的很冷,吹在臉上宛若刀割,傭人們安靜的避開,林漠所住的那一棟樓起初是燈火通明的,可靈徽站了約莫半個小時之後,燈就暗掉了。
她的心,一瞬間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也許,是她自欺欺人了,還以爲如今的自己,在他心中仍然有着一點位置嗎
天空中飄起小小的雪粒子來,漸漸的被風捲着大了起來,撲在臉上打的臉頰生疼,靈徽依舊站着不動,凍僵也好,凍死也罷,事到如今,她還有別的路可以嗎
身後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是傭人撐了傘過來,輕聲的勸:“程小姐,您別再這裡站着了,三少不會出來的,您凍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靈徽只是搖頭,也不接那傘,倔強的站在雪中。
傭人無奈,只得搖頭離開。
雪漸漸下的大了起來,她的頭髮上雙肩上都落了一層薄雪,長長的睫毛上也落了雪花,整個人,所有的血液彷彿都凍的凝固了,靈徽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林漠擡手將手裡的筆丟開在一邊,心緒有些稍稍的煩躁,他擡手扯開了領帶,站起來走到窗前,園子裡的燈光映出飛舞猶如萬千飛蚊的飄雪,還有,那個孤零零站在燈光下的瘦削身影。
他的眉宇不由得又是緊緊一皺,眼前不可避免的又浮現那一日看到她時,那一雙紅腫的手。
林漠點了一支雪茄,繚繞的煙霧裡,映出他那一張陰鷲而又肅殺的臉。
他從未曾這樣愚蠢過,因爲一個相似的名字,把自己生命裡僅存的溫柔,全都給了程靈徽。
而從他們的孩子死了之後,他就知道,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來求他,也好,那他就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到底做一個男人的情人和做他的女朋友,區別在哪裡。
“程磊。”
林漠沉聲喚道,程磊的聲音在書房外應聲響起。
“把她叫上來,帶到三樓的臥室。”
林漠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喜怒和起伏,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程磊怔了一下,卻還是應聲下樓出去了。
林漠看着程磊走到她的面前,說了他的意思,然後,她沒有猶豫的就隨着程磊往房子裡走來。
林漠將雪茄丟在菸灰缸裡,菲薄的脣勾出了一點譏誚的弧度,他彷彿是鄙薄的笑了一下,卻又彷彿,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
他回去三樓臥室的時候,推開門,她正侷促的在窗子邊站着,看到他進來,她的眸子陡然就亮了,嘴脣囁嚅了一下,卻沒能說出一個字,只是咬了咬嘴脣,雙腳在地毯上前後摩擦了幾下,微微低下了頭。
林漠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將領帶丟在一邊,復又慢條斯理的去解襯衫釦子。
他的長眉微微的舒展開,臉上的神情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輕慢:“愣着幹什麼,還不洗澡去。”
他從來未曾這樣對她說話,從來未有過這樣的口吻。
靈徽知道這一次她主動來找他,再不會像從前一樣,可難過的情緒卻還是隱忍不住的往外淌,她的鼻腔裡微微酸了酸,長了凍瘡的手指在溫暖的房間裡癢的幾乎難以自持,她的頭垂的更低了,聲音有些顫:“林漠,我想請你幫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已經漠然打斷:“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靈徽一下咬住了下脣,她死死忍了忍,眼淚在眼眶裡一個勁兒的打轉,她真想奪門而出,可腦子裡是徐阿姨那一張蒼白消瘦的臉,在她的面前不停落淚的樣子。
“靈徽啊,阿姨真的要撐不下去了,爲什麼不是我躺在那裡快死了爲什麼要是洋洋呢”
靈徽的心像是刀子剜着一樣的疼,她狠狠閉了一下眼,轉身就往盥洗室走。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如果過了今夜,他肯救徐洋,她又有什麼好委屈
林漠看着她猶如上絞刑臺一樣絕望難受的樣子,脣角冰冷的紋路抿的更深。
是啊,她可是程靈徽,多驕傲的人,若不是爲了她最好的朋友,她怎麼可能回來讓他林漠睡
靈徽洗完澡,方纔想起,自己怎麼出去呢
浴室裡有浴袍,是男式的,黑色的寬大的浴袍,倒是可以把她嬌小的身子遮掩的一絲不漏,靈徽對着鏡子看了一下,只看到一張蒼白的臉,可雙瞳卻是嫣紅的,腮邊也有着病態的酡紅,她怔了一下,鞠了一捧冷水撲在臉上,讓那瀲灩的顏色漸漸的消退了一些,這才拉開門出去。
他早已洗了澡出來,只在腰上鬆鬆繫了一條浴巾,頭髮溼漉漉的猶在滴水,他卻無動於衷的坐着,只是抽菸。
靈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方纔沉默的拿了一條毛巾,過去給他擦頭髮。
她跪坐在牀上,手上的力道有些輕柔,毛巾鬆軟吸水性又好,很快他的頭髮就被擦到了半乾。
她轉身下牀,想把溼毛巾放回盥洗室,可手腕卻一下被他拽住了。
兩個人的重量壓在大牀中央,柔軟的大牀很快陷下去,她有些緊張,又害怕,身子緊繃到僵硬。
可瞳仁卻仍是清透的,宛若是白水銀裡養着的兩丸黑水銀,他如今最不喜歡她這一雙眼睛。
“閉上眼。”
他的聲音很涼,是乾脆利落的命令。
靈徽慌亂的閉上眼,他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頸子裡,濃重的菸草氣息籠罩下來,而隨後,卻是男人粗魯沒有一絲溫柔的侵佔。
靈徽咬緊了牙關不發出一絲聲音,可緊閉的眼眸裡卻淌出淚來。
這折磨持續了好久方纔停住。
林漠捏住她的下頜,要她看着他的臉。
靈徽帶着淚的目光投過來,卻是空洞的。
“程小姐。”
他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絲的戲謔:“別以爲我睡了你,就什麼都會答應你,你給的這些,可並不值什麼錢。”
靈徽一下子瞠大了眼瞳,林漠卻已經起身下牀。
靈徽怔怔的看着他隨便套了襯衫和褲子就要往外走,她不由得雙臂撐在牀上支起身子來:“林漠”
他不停,繫着釦子的手指也沒有絲毫的停頓。
“林三少。”
靈徽輕輕的,輕輕的喚出了這兩個字。
有什麼東西,悄然的在心臟的最深處破碎了,也許直到這一刻,靈徽方纔相信,她和林漠之間,是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情分可言了。
林漠緩緩轉過身來,眼眸裡似笑非笑:“怎麼程小姐還想再來一次”題外話一萬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