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什麼都沒再說,也沒有再看她一眼,轉過身就走了。
靈徽看他轉身離開,脊背挺直,步伐沒有片刻的停留,她兀自笑了一笑拘。
他對她,也就不過如此了罩。
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拎着裝滿了菜蔬的籃子向家的方向走去,小阿姨抱着念希沒敢過來,她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了。
她並不知道,林漠是怎麼忍着錐心的疼,一步一步離開的,就像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她的愛情並非只是一場獨角戲,她以爲只有她一個人悲喜,卻並不知道,有一個人將所有的痛苦和別離,都默默承擔了下來。
林漠走到車子那裡時,終是再也無法挪動一步,程磊連忙扶着他,有些擔憂的去看他身前的傷,血已經把他特意穿的深色襯衫給浸透了。
“三少”程磊心痛不已,來雲南的途中,他們遇到了樑家暗中派來的人。
三少心裡記掛着程小姐,無心戀戰,卻被人一刀刺在了肋下。
從樑冰回國那一刻開始,林家和樑家的戰爭就已經徹底的扯掉了那一層遮羞布。
雖有樑孝恆一心想要化干戈爲玉帛,可雙拳難敵四手,樑家長一輩虎視眈眈的人實在太多,樑冰回國不久,樑孝恆乘坐的車子就出了一次意外,雖然人沒死,可卻斷了一條腿,現在還在醫院養傷。
短暫的平靜已經被徹底打破,程磊心知,樑自庸的死不是結束,只是更撥雲詭譎的紛亂的開端。
“走吧。”
林漠閉了閉眼,穩了穩心神,肋下的傷疼的厲害,卻怎麼都比不上心裡那一塊空洞。
她說,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她說,她早已經嫁人了,他們還有了孩子。
他不想再去追究她話裡的真真和假假,就如來之前桑可榆對他說的那樣,林漠,你不能給她一輩子的安穩和幸福,那就不要去找她。
他的世界太複雜太亂了,可程靈徽求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是啊,如今想來,桑可榆說的真是沒有錯,他連自己的命能留到哪一日都不知道,又何必去打亂她的平靜
如果她跟着他回去上海,卻遭遇了什麼不測,還不如,就讓她在這邊陲小鎮,和那個愛她的男人,雙宿雙飛一輩子。
只是,總有一天,她會把他忘記,徹底的忘記的吧。
“三少,就這樣走程小姐”
程磊有些訝異,林漠卻只是無聲的搖搖頭:“走吧。”
夜了,小鎮上亮起了點點的燈火,她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林漠的目光卻還是定在她方纔離開的地方。
司機發動了車子,程磊小聲的詢問:“三少,我給您換一下藥吧。”
紗布早已溼透了,血要是結了硬痂和紗布黏在一起,到時候只會更受罪,林漠卻只是擺擺手:“程磊,我有點累了。”
程磊不敢再開口了,看他單手撐在眉梢,就那樣蒼白着一張臉疲倦的閉着眼睛,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裡難受,程小姐,就真的無動於衷嗎
來之前,林靈慧已經出發離開了上海。
她初時,是怎麼都不肯的,可後來林漠對她說了一句話。
“爲了救你一命,我把心愛的女人和我們的孩子都捨棄了,靈慧,我知道我虧欠了你,可人的心就這麼窄,我沒辦法再把你放在心裡了。”
也是到那個時候,林靈慧方纔知道,爲什麼她可以安然無恙的從樑家出來,只因爲林漠答應將孩子交給樑冰,若不是後來樑冰失勢,又想借她的手來除去孩子,說不定那孩子,活不到現在。
她總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虧欠了她,她委屈至極,誰都該縱容着她,給她補償,可卻原來,她也虧欠了別人。
她多少的不甘心,多少的捨不得,都只能生生的嚥下去,十二年的禁錮,磨平了她的棱角,矇蔽了她的眼睛,可她的那顆心,多多少少還殘留着昔日屬於林靈慧的颯爽和灑脫。
“三哥只需告訴我一句,三哥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她到最後,含淚問的也只是這樣一句。
這世上的
ag女人有千千百百種,有如樑冰那種,求而不得寧願毀掉一切的,也有林靈慧這種,甘願放手,成全對方的。
林靈慧等着他的回答,可他只是久久的沉默着,那時候,他們站在她從前的閨房裡,她昔日的一切,都依舊如前,就彷彿,這十二年,她都從未曾離開過他們的這個家。
“靈慧,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相伴了十多年,我不是養父親生,卻已經和親生無異,你不是我的親妹妹,卻也如同我的親姊妹一般,靈慧,你懂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卻是這般婉轉的告知。
林靈慧的眼淚,當時就如雨落下,她點頭,不停點頭:“我懂,我懂了三哥。”
若是沒有十二年前的那場噩夢,也許他們早已雙宿雙飛,可偏生十二年前的一切,改變了彼此的命運,三哥遇到了他此生摯愛,而她,也從那一場歡喜中醒來。
三哥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啊。
那些年少時懵懂的情愫,也許只是她的一腔情願,她其實早該知道的,三哥和父親感情極深,父親說什麼,三哥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父親把她交付給三哥,三哥默然應下,她那時候多麼歡喜,卻完全忽略了,三哥眼底一閃而過的怔然。
他遠赴雲南的時候,她坐飛機離開中國。
他送她走的時候,最後一次擁抱了彼此。
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三哥,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曾經的糊塗。”
林漠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寶寶爲什麼忽然高燒,他早已查問的清楚,只是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過來而已。
“三哥從沒有怪過你。”
林漠像是他們小時候一樣,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四妹妹,一路珍重。”
三哥,願你們修得正果。
她心裡輕道,卻是忍着淚轉過身去,這一別,林靈慧知道,就是山長水遠不相逢了。
阿尋賣了藥材從縣裡回來,已經是第二日下午,小鎮上的人們相處的好,極遠處都在笑着打招呼,阿尋卻歸心似箭。
有阿嬸就故意取笑他:“咱們阿尋想新媳婦了呢。”
就有阿叔也跟着起鬨:“我家裡要是有個阿徽那樣的媳婦兒,我比阿尋跑的還快呢。”
阿叔的媳婦就拎了擀麪杖出來,作勢要打,衆人鬨笑起來,阿尋的臉也羞的通紅,可步子卻一下都未曾停。
“阿徽,快來看我給你和念希買的東西”
他一到家,顧不得喘口氣,呼啦一下就將一大堆東西傾倒在桌子上。
一整套的銀頭飾,是給靈徽的,刺繡豔麗手工精製的民族服裝,是給念希的,還有一對銀手鐲和銀腳鐲,小巧玲瓏,一歲的念希立時就抓在了手裡不肯放。
阿尋瞧着念希歡喜的樣子,心裡滿足,又去看靈徽,這才發現她眼底一片的青色,他慌了神,趕緊去抓她的手:“阿徽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靈徽趕緊一笑,搖搖頭道:“沒什麼,昨夜沒睡好而已。”
“是不是念希鬧你了”
阿尋卻還是不放心,又去試她額上的溫度,見她並不發燒,這才鬆口氣,卻還是心疼的不行:“我以後再去賣藥,就連夜趕回來,不讓你一個人帶念希。”
“不怪念希的。”靈徽趕緊爲女兒開脫,又拿了那銀飾轉了話題:“這是你們族裡女孩子都要戴的嗎”
阿尋見她問,立時眉開眼笑:“是,過些日子,就到年關,你正好戴出去,我原本還要給你挑衣服的,只是沒有你喜歡的顏色,我下次再去市裡了,再好好給你選。”
“我衣服夠穿了,不用買了。”
“那不一樣,我想給你買。”
靈徽還想拒絕,見他臉上歡喜的神色,也只好將話嚥了下去。
“去洗澡吧,我給你燒好了熱水。”靈徽對他一笑,將首飾放下來,親去給他拿乾淨衣服。
阿尋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年輕英俊的臉上,雙瞳裡卻炙熱無比,盯着她,不肯錯開一眼
:“阿徽,我昨夜第一次沒和你在一起,想你想了一整夜”題外話昨晚終於把結局想好了,好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