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黑的眼瞳內,有墨色的氣息外放鋪灑開來,如同一張幕布,籠罩着數丈範圍。
整個室內變得一片漆黑,繼而這暗幕,有如不波靜湖泛起了漣漪,就像是在內部倒映形成一個鏡像世界般,拉伸折映出一副畫面來。
這讓方邃很驚奇,矚目而視,發現那畫面,像是以某個生物的視角顯映而成,不斷晃動,似乎是那生物正在移動,因此它看見的東西也不穩定。
方邃訝道:“巴斯特你以雙目折映虛空,顯現出來的這是什麼?”
巴斯特靈動地聳了聳耳朵,輕輕的道:
“這是一種剝奪靈魂片段的術法,簡單來說就是在某個生物的靈魂裡,替換上我的氣息,如同一枚‘種子’,待我需要的時候,開啓這種子,就可藉助被施術的生物,感知它所見所聞之事。上主此時看見的畫面,是我催動了種在某一生物體內的種子,以它的視角映現出來的。”
方邃稍一思索,忽然若有所悟,面上顯出有些怪異的表情道:“這被你施術,在靈魂中種植了種子的動物,不會是那隻大灰貓吧!”
巴斯特烏亮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惱色,衝口道:“我不喜歡貓!”說罷才發覺上當,果然就聽見方邃迅速接道:“嗯!那你喜歡獅子?”
巴斯特愈怒,恰好此時投影出來的畫面,也就是那大灰貓的視角內,傳出說話的聲音,“小姐,從家裡帶來的沐浴香料已經快用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動程回返東域?”
方邃忖道:“這是那小婢的聲音。”
“嗯!哥哥似乎還有些事情,忙完了就回去......”聲音低弱下去。繼而那大灰貓的視角終於穩定下來,不在晃動,應該是已經在某處地方停了下來,不在移動。
此時大灰貓的視角畫面裡,瀰漫着氤氳水氣,在水氣中出現一個窈窕身影,正在......舉止優雅的脫衣服,露出白的耀眼,散發着細瓷一樣光色的肌膚。
“我去,巴斯特,我明白了,原來你喜歡同性的人類女子!用一隻灰貓來偷窺女子洗澡,這不太好吧!”
“無聊!”巴斯特狠狠白了方邃一眼,續道:“我給那大灰貓施展換魂術,原本是想窺伺監控雲天稷,後來被那大灰貓的蠢主子,也就是正在脫衣服的這位看見,以爲我和大灰貓.......在......親近,這纔出現後來她帶着大灰貓來追我的一幕。我再說一遍啊!本貓神不喜歡雄貓!”
“嗯,你喜歡雄獅子和人類女子,我記住了。”方邃悠然道。
“喵!我也不喜歡獅子和人類女子!”巴斯特目中盡是羞惱之色,但她很聰明,沒再和方邃糾纏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雲天稷是個食獵者,非常危險。”
這話果然成功轉移了方邃的注意力,他詢問道:“食獵者?”
“那是一種極端稀少的稱號,也可以理解爲一種修習恐怖秘術的職業,他們專以殺戮,剝奪的方式,增強己身,陰戾而兇狠。”巴斯特解釋道。
方邃仍是不甚明瞭,追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個食獵者?”
巴斯特幽暗的眸子闔動,顯出回憶的神色,道:
“我早前說過,是因爲感應到一件器物的氣息,纔想獨自去確認一下,那件器物就在雲天稷手中,叫做狩獵之鏡。我的本尊具有神性,就算是超級強者也不可能看破,但狩獵之鏡放出的搜尋之光卻可以,因此雲天稷能夠知道我的神魂中藏有神性。而每個掌持狩獵之鏡的生靈,都會很自然的成爲食獵者。”
方邃靜靜聆聽,徐徐問道:“神性又是什麼?”
“神性涉及到超出修行範圍之後的領域,以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說,就是世人稱之爲神的強大生命,所專有的一種屬性,神性也可以理解爲一種傳承,其中擁有一位神的修行經驗碎片,珍貴無比。”
巴斯特說話時,眸子裡顯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又道:
“據我的傳承記憶所知,狩獵之鏡在久遠的時間以前,可是一件能夠狩獵神魔的神物,威力無窮無盡。按理來說,便是五六階的強者,也無法催動狩獵之鏡,雲天稷實力雖強,但絕沒達到掌持狩獵之鏡的程度,除非.....是狩獵之境出了問題,甚至破損,威力銳減,這才被雲天稷掌握。但是狩獵之鏡這一級數的東西,怎麼可能損毀?”
巴斯特說至後來,近似自言自語,心中似有極大的疑惑無法解開。
此時那大灰貓趁着主子洗澡,在巴斯特傳念操控下,突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水霧氤氳的浴室,在一座座殿宇間穿房躍脊的移動。
好一會,當它重新停下來,卻是已經來到一處殿宇外,豎起耳朵偷聽其中的聲音。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就按我說的做,下去吧!”殿內響起一道低沉而雄渾的男子聲音。
方邃一聽就知是先前來買貓時的那個青年,也就是雲天稷的聲音。
非常可惜的是,大灰貓來到這殿外,只聽了個結尾,雲天稷在說什麼事情他自有打算?
下一刻,異變驟起。
那殿內幽靈般無聲而瘮人的探出一隻人手,居然沒有手臂,就那麼一隻手凌空飄飛而出,一把扼住了大灰貓的頸子,將其抓入殿內。
“原來是大灰,你跑這裡幹什麼?”這手正是殿內目顯厲色的雲天稷,他發現了大灰貓的蹤跡,出手將其抓住。
此時那隻抓住大灰貓的手,忽然崩解消失,竟然只是一滴元氣繚繞的血珠子,落入雲天稷眉心,隱匿消失。
“這雲天稷如此強橫,一縷氣息與精血離體,就能衍化成一隻讓人難分真假的血肉之手,這是什麼古怪神通,遠遠超出一階範疇了。”
在方邃腦中念頭閃過的一瞬,巴斯特雙目中投映出來的畫面,已經倏然消失,暫時解除了操控大灰貓的術法。她是怕正在藉助大灰貓監控的手段,引起雲天稷的察覺。
隨即巴斯特閉目不語,默默感應,片刻後她睜開烏溜溜的眼睛,籲出一口氣道:“好在沒什麼事情?雲天稷並沒有多想。這大灰貓留着還有用的。”
巴斯特看向方邃道:“雲天稷既然是食獵者的身份,他必會對我體內存在的神性有所覬覦,若能吸收我的神性,對他的修行好處莫大。”
方邃道:“你可知道雲天稷現在是什麼層次的實力?”
巴斯特道:“雲天稷得到狩獵寶鏡的時間應該不長,而想要依據寶鏡中傳承的古術修行,最終成長爲可以獵殺神魔,超脫生死的食獵神王,有一個前提要求,就是必須在開始的時候,毀掉原本的修行,重鑄根基。”
方邃目光一閃,“你是說,雲天稷毀掉了自己原本的修行,現時正從頭開始?”
“嗯,他通體籠罩着一種異光,蓄意讓人看不清他的境界,但我猜測他現在絕超不過三階,應該是二階的層次。”巴斯特自信道。
“每一階的差距,都是一種根本層次上的變化,幾乎不可彌補。二階......那也遠遠不是我們現在能應付的......”方邃蹙眉道。
他本有催動荷魯斯神鷹,前去窺探雲天稷之意,此時卻改變主意,忖道:“雲天稷目前的實力,遠在我之上,若是被發現就打草驚蛇,不若假作不知,還有惑敵之效......”
之後的一段時間,平靜無事。
方邃在騎士殿中,陷入了忙碌的修行中。從修行之初,直至現在加入騎士殿,他纔算是真正開始瞭解完整的修行體系。
在這段時間裡,方邃每日上午去騎士殿,聽授騎士殿麾下的強者授業。下午則可以隨意翻看騎士殿內的藏書以及古籍,瞭解五方天域的歷史、地理、以及文化,還有各種族生靈等等相關訊息。
到了夜晚,則是方邃自行修習的時間。
他由此知道了許多以前從所未聞的訊息,包括修行上的諸多境界,也有騎士殿強者對此做出了詳盡的解答。
在修行境界上,這位強者從一階一直訴說到了七階,稱七階爲神話階層,能力強大到追比神魔。
而七階後明顯還有更高的層次,但依據這位騎士殿知識淵博的老騎士所說,七階後,已經不再是尋常修行者能瞭望,那是一個無比神秘的聖域,七階後具體如何,連老騎士也不甚了了。
方邃還在這段時間,瞭解了五方星域的其他相關知識。
這裡地域廣袤無比,雖然在稱呼上叫做五方星域,實則宇宙是立體的,橫縱上下,十方共存,五方星域的任何一域,都寬廣無垠,遠遠超出星域這一有限的概念,根本沒有邊際一般,有許多奇謎古地,從來沒被探索發現過。
現在的五方域,並非單純的一片繁盛。
在與南域相連的無盡混沌迷亂時空裡,就在六萬年前,還有以掠奪一切生物本源爲進化方式的暗影生物爲首的邪惡物種,從無人可以橫穿的蠻荒混沌中出世,與五方星域的生靈發生過大戰,使得不可計數的生命源星崩碎,整片星域崩塌成虛無,無數神話級數強者隕落......
時間就在方邃如飢似渴的掌握各種知識的過程中度過。三個月,匆匆轉瞬。
這是方邃真正瞭解修行的大體系後,突飛猛進的三個月。
這一日,方邃居住的靜室內,他盤膝闔目,運轉着周身的力量,體外體內如同開啓了某種修行秘境,顯現出奇妙以極的種種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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