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裡,我趕緊取出那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上面的許願甜甜地笑着,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好幾次都讓我產生她要從照片上走下來的錯覺。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失眠的滋味,睡覺對我來說猶如女人一樣重要,即使在看守所那麼惡劣的環境下,我還是能很快入睡,可今晚,我翻來覆去,卻怎樣也無法安眠,許願專注地拉着小提琴的畫面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第二天我瘋狂地給肖雪打電話,可偏偏這丫頭整整一天都關機,害我只能端詳着那張照片以慰相思之苦。終於,在太陽就要落山的時候,我撥通了她的手機。
“大小姐,我找了你一天,你怎麼纔開機?”我埋怨道。
“怎麼了?我樂意。找我幹什麼?”她倒是倔強的很。
“昨天那個…許願…你認識麼?”我不想拐彎抹角。
“你別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好不好?你不是已經有小雨了麼?”她反問我。
想到小雨,我不由一愣,沉默了下來。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自知理虧了啊?”電話那邊還在窮追猛打。
“她走了,去日本了!”我有氣無力地說。
“去留學了?”她聽出我聲音不對,小心翼翼地問。
“嗯,畢業以後就會嫁給一個日本人。”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有心痛的感覺。
輪到電話那邊沉默了,肖雪想了想說,好吧,你想了解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告訴我田野的電話。”
我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她,田野早就讓我把他的手機號告訴肖雪,只是因爲沒有機會,此時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其實肖雪和許願也剛剛認識了一個禮拜,還是因爲節目的關係,不過據說她們現在已經親如姐妹,讓我不由心生嫉妒。許願的父母都在北京,而她因爲從音樂學院畢業後一直給幾個孩子當鋼琴老師,所以就一直留在了這個城市。不過就地理位置而言,我在東城區,她和肖雪卻都在西城區。開車也要一個半小時,看來以後我要追許願可就麻煩了。不過總算還有好消息,那就是她至今還沒有男朋友,而且是一個人住,這給了像我這樣色膽包天的人一個很好的機會……
星期一回到俱樂部,老楊上來就把我們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俱樂部叫你們去是幹什麼的?你們這麼做是對俱樂部有意見麼?還想不想在這呆了?平時你們還能爲俱樂部做點什麼?是誰給你們發工資讓你們吃飯?到用得着你們的時候竟然一個個把槍桿子對準了老東家……”
我們低着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老楊走到我面前說,蘇航,你身爲隊長,竟然帶頭違反紀律,真是作了個好榜樣啊!你這個隊長要不想幹,就趕緊滾蛋!
我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不過心裡暗想,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選許願!
老楊這幾天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快五十歲的人了難免有各種更年期的症狀出現,所以我忍了。
訓練賽上,老大表現依然搶眼,一隊的後衛們現在看見老大就好像老鼠看見貓,緊張得不得了。自從老大進了我們二隊,每次訓練賽我們都大勝一隊。奇怪的是,以前老楊對這種訓練賽非常消極,而現在卻變得異常認真,甚至經常一個人研究一隊的戰術。我猜這一定是因爲老楊和老金之間有了矛盾,老金和他同齡卻經常對他呼來喝去,老楊自尊心極強,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不過老金是一隊主教練,礙於身份相差懸殊,老楊只有忍氣吞聲。就在他滿腹怨氣無處發泄的時候,老大突然進了二隊,並在訓練賽上憑一己之力擊潰了一隊,這讓老楊極爲興奮,畢竟對於足球來說,在綠茵場上擊敗敵人是最好的打擊方式。
這場訓練賽又是這樣,老大獨進5球,讓一隊顏面盡失。結束以後老大和我往場邊走,邊走邊感慨,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進入一隊。我笑笑說,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正說着,邱建東從旁邊走過,對老大說,金指導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老大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看他又看看我問道:“是叫我麼?”
邱建東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對啊,球星,就是叫你啊!說完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老大很是興奮地握着我的手說,我終於被發現了,他終於找我談話了!他終於看到我的表現了!
我笑笑說,是啊,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老大剛走,我正準備去更衣室換衣服,突然有個隊友在遠處喊,蘇航,嚴總讓你到他辦公室去。
暈!又要去見那隻老狐狸,直覺告訴我,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上週六剛剛因爲我們的原因淘汰了他的侄女,看來今天是要找我算賬了。不過他能拿我怎麼樣呢?他應該知道,如果我不高興,就不會幫他去和表舅談合同;難道說他又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
我忐忑不安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小蘇,來了啊,”老嚴眯着眼睛笑,“上次你的提議我考慮了一下,覺得對我們雙方來說都很公平,合同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看一下。”說罷讓李文娜拿給我。
不知道這傢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竟然會這麼痛快地答應我,年薪120萬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就我所知已經是我們俱樂部的第一高薪了。我大體上翻看了一下合同。
老嚴邊喝茶邊說,你也知道,俱樂部甚至集團總公司的情況都不是很好,120萬不是小數目,這個我暫時不想報給集團,所以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從俱樂部的財務上以其他形式消化掉這部分錢。至於明後兩年,我想能不能按照月薪五萬的方式支付你,然後在年末的時候一次性補給你六十萬。你覺得怎麼樣?
我想了想,月薪五萬基本上也和現在的收入持平,而且我這人存不住錢,手裡錢少點也許還是件好事,於是欣然答允。
老嚴笑着點點頭,掐滅手裡的菸頭問,那你表舅那邊是不是也儘快聯繫一下?
Wωω●тt kan●¢ 〇
這時的我很有一種成就感,能和俱樂部老總討價還價讓我很是痛快。我故意考慮了一下才說,好,最近我找機會和表舅聊聊。TNND,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利用自己的優勢呢!
老嚴又點上一根菸,在噴出一陣煙霧後眯着眼睛問我,新賽季要不要進一隊?
靠!差點忘了這個重要的問題,我趕緊說,當然!一定要進一隊!說完後想了想又問,能不能把胡尉琨和我一起調到一隊?
老嚴笑笑說,我這邊沒什麼問題,只要主教練那邊通過了就行。
我心裡暗想,操!你丫還不是收了10萬塊錢。
簽好合同從他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李文娜很有禮貌地說,我送您!
走到電梯口,她看看四周沒人,關切地問我,你的臉怎麼弄得?我摸了一下左邊臉頰,沒想到她竟然能看出我受傷了,心裡不禁一陣感動。我笑笑說,沒什麼,小傷,你視力不錯呀!她幽幽地說,你少根頭髮都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電梯門開了,我向她告別後轉身要進去,她卻突然從身後抱住我,“蘇航,我想你,我好想你,咱們多久沒在一起了?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我趕緊鬆開她的手說,你瘋了?你不怕被別人瞧見?
當我回過頭去看到她的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流了下來,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我輕嘆一聲說,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我不是什麼好男人,你應該找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
直到我走進電梯,她都沒有再說什麼,看着電梯門緩緩的關閉,看着她和她滿是淚水的臉,還有那雙幽怨的眼睛漸漸被擋在厚重的門外,我的心一沉,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對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走進更衣室的時候,人都已經走光了,只有老大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抽着悶煙。看他一臉鬱悶的表情也知道,剛纔和老金的談話並不理想。
我走過去問,老金怎麼說?
他擡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繼續抽菸。
他這幅頹廢的樣子讓我想到了當初他賣煎餅果子的樣子,我氣不打一處來,“他到底怎麼說的?你是不是男人?有什麼困難咱們一起去解決,看你現在婆婆媽媽像個娘們!”
他猛地站起來,把那半截菸頭往地上一摔,衝我吼道:“他要20萬,我還能說什麼?”
我一愣,日!老金這傢伙真是太他媽貪得無厭了,比老嚴要得還多。我的錢基本都匯給家裡了,這裡剩下的也就6萬多。
正想着,老大憤怒地踢向一隻足球,那足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更衣櫥,足球和金屬交匯發出轟隆一聲刺耳的巨響。他隨手拿起他的襯衣向外走去。
“老大,”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叫住了他,“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