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的叫聲嚇了我一跳,也驚動了屋子裡的人。
“乖乖回來了?”許願欣喜地跑出來,衝我甜甜一笑,然後彎腰把皮皮抱在懷裡。她絲毫沒有因爲我站在外面或許會看到她和那男子的親密動作或者聽到他們的悄悄話,而感到一絲尷尬,這足以說明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得微不足道。
皮皮見到許願就不停地搖尾巴,在許願懷裡一個勁地伸舌頭去舔美女的臉頰,許願就邊躲閃邊咯咯地笑着說“小壞蛋,怎麼才走了兩天就這麼不聽話了?”
許願抱着皮皮往屋裡走,看我還傻站着,回頭對我莞爾一笑說“進來坐坐吧。”
既然她都不顧忌,那我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再說我長這麼大,除了我爸,還從來沒怕過男人。於是心下暗想,進就進,正好會會屋裡的男人。
我深呼吸了一下,昂首走進屋子。一進門,就把早已準備好的帶有強烈攻擊性的眼神投射給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而當我看到他的臉時,卻不由得吃了一驚。那是一張英俊的臉,英俊得足以讓其他男人感到自卑的臉。說英俊或許有些不貼切,因爲更讓人着迷的應該是那張英俊的臉上所散發出的成熟魅力,雖然他最多也就三十歲上下,但彷彿已經經歷了很多大風大浪,那淡定的表情可以讓每一個女人爲之陶醉癡迷。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我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不是好像,是一定!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他,但此刻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就是我對你說過的蘇航,”許願笑盈盈地介紹,她剛要轉身對我介紹那名男子時,那男子卻很不友好地瞅了我一眼,搶先一步開口了,“你留在這裡不是爲了這隻小狗吧?”
這句問話讓我極爲不爽,因爲他是接着許願那句介紹問的,況且還充滿敵意地瞅了我一眼,大有藉機羞辱我的意味。
“層兒,咱們一起回北京吧,你沒辦法養的話可以先放在我家,”那男子柔聲說。
沒等許願說話,我就搶先反擊道:“皮皮是我們兩個人的,就不勞你照顧了。”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勝率極低,但此刻如果不背水一戰,大概就將徹底失去許願。
許願把皮皮輕輕放在地上,剛要說話。那男子又冷冷得問,“不會是因爲這小子,你才執意留下的吧?”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止是他想知道,就連我都很想知道。雖然我知道許願絕不可能因爲我才留在這裡,但還是心懷僥倖地看着她。
誰知許願竟對着那男子撒起嬌來,拉着他的雙手親暱地說“哥,我就是想留下來,也沒有什麼原因啊,我已經應聘上師大音樂系的老師,過幾天就要過去上課了,你知道我喜歡音樂嘛,如果跟你回去,一定又會被爸媽關起來,這不許做,那不許做,多無聊!”
暈!現在的我只想去找塊豆腐撞死。我早應該想到這麼漂亮的男人一定和許願有血緣關係,真笨!人說愛情讓人變白癡,我看一點也沒錯!
那兄妹倆還在交談,絲毫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已經尷尬透頂的男人。
“回北京我一樣可以讓你去做音樂老師,我可以介紹你進很多更好的學校,”哥哥還在柔聲勸慰妹妹。
“我知道,可那不是我想要得,從小到大,不管什麼事都被爸爸媽媽安排到最好!我根本不需要去努力什麼。現在的工作是我自己爭取來的,只有這樣我纔會覺得我不僅僅是一個只會依賴父母生活的人,”許願也溫柔地向哥哥傾訴。
任何人面對她嬌而不媚的表情、甜而不膩的聲音,都一定會忍不住要答應她的所有要求,當然她哥哥也不例外。
“真拿你沒辦法,如果爸媽知道我沒能把你帶回去,一定罵死我,他們都想死你了。”
提到父母,許願的眼眶瞬間溼潤起來,“哥,等我這邊安頓下來,我馬上抽時間回去,再說還有幾個月學校就放寒假了,到時候回去好好伺候爸爸媽媽。”
哥哥見妹妹心意已決,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師大在東城,要不要我先給你在那邊弄套房子?”
許願見哥哥已經投降,俏皮地作了個鬼臉說,“不用啦,學校應該會有宿舍的。”
聽到這,本來尷尬無比的我頓時心下暗喜,師大就在我家旁邊,這等於是老天給我創造了一個無限接近許願的機會。立刻,無數邪惡的計劃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那好吧,我先回去,如果在師大做得不習慣,或者想家了,就回北京,”哥哥看了一下手錶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機場了,層兒,好好照顧自己。”
許願的眼眶又溼潤了,她輕輕靠在哥哥懷裡,無限傷感。
“小傻瓜,我會經常來看你的,都多大了還哭鼻子?層兒笑的時候最漂亮,”此刻倒成了哥哥安慰妹妹。
許願破涕爲笑,綻出一個足以讓所有男人陶醉的笑容說,“哥,一路平安。”
哥哥走到門口正欲離開,才發現屋子裡還有個我,於是冷冷得說,“狗都送回來了,你還不走麼?”
我大窘,連忙對許願說,“噢,我也該告辭了。”
許願並沒有要挽留我的意思,只是淺淺地說了句,“謝謝你。”
她抱着皮皮一直送我們到樓下,然後看着我們各自驅車離開。從車子的後視鏡裡,我清楚地看到了許願臉上的傷感和不捨,只是這傷感和不捨並不屬於我……
回到家,我顧不上吃飯,一直在努力思索以前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許願的哥哥。思前想後也得不到答案,我無奈地倒在沙發上。
這時,田野給我打來電話,“老大,我和肖雪正在外面吃飯,你要是沒什麼事就過來吧。”
“我纔不去給你倆當電燈泡,我要真去了,肖雪還不殺了我!你倆就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老大,你是不是佳人有約啊?”手機裡傳來田野的鬼笑。
“有約個屁!我今天把許願的哥哥給得罪了,”我轉念一想,趕緊問道,“對了,咱們圈裡有沒有一個姓許的?我總是覺得他眼熟,但死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姓許的?”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顯然是在思考,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目前沒有,不過以前倒是有個叫許諾的……”
許諾!我一拍腦門,對啊!就是他,不會有錯!我來不及說再見就掛了電話,急忙打開網頁搜索關於許諾的照片。
當一張張昔日的照片打開後,當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孔再次出現在我面的時候,我懊悔得閉上眼睛。許諾!許諾!早就應該想到是他啊!
如果早個五六年提到這個名字,我想凡是中國球迷沒有不知道的。許諾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國內嶄露頭角,並通過一系列國青隊的比賽引起了五大聯賽球探們的注意。二十歲的時候已經被衆多球評家譽爲“中國足球未來的希望”,“最有希望成爲巨星的人”。
二十二歲的時候,也就是許諾正在中國這塊足球鹽鹼地上平步青雲的時候,正值中國球員留洋熱,不少優秀球員都去了歐洲聯賽發展。作爲中國最有前途的希望之星,許諾自然也不例外。當時是一家國內企業出資將其送到了意甲,雖然極具天賦的許諾很快便贏得了主教練的賞識,但因爲吃豬肉的中國球員在身體對抗上明顯遜於吃牛肉的歐洲球員,所以即便技術出衆,許諾一個賽季下來也只打了區區三場比賽,並於賽季結束後黯然回國。
回國後,意甲不成功的經歷並沒有讓許諾從此沉淪,他回到以前的俱樂部後更受重用,因爲其出色的技術和遠超同齡人的意識,讓他逐漸坐穩了主力。又因爲其俊朗的外形,國內媒體甚至將其稱爲“中國的貝克漢姆”,一時間似乎許諾又聲名鵲起。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他將成爲中國足球未來的主宰時,許諾在自己第二個本命年出人意料地宣佈退役!24歲,正是一個球員發展最快的時期,也是球員的黃金年齡。但這成了許諾足球生涯的分水嶺。幾乎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這一做法,有人說他退役是因爲在意甲留下的傷病;也有人說是因爲和俱樂部不和;甚至有負面新聞說是因爲吸毒等等,但許諾本人面對各種猜測都三緘其口,從未對此做出任何解釋。
那年,我們高二……
漸漸地,大家似乎都將這個“希望之星”遺忘了,從此許諾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淡出了人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