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任薄清再怎麼實誠,他終究還是一個商人,是商人就不可能不考慮自己的得失,所以到最後他也沒有給我們提供一點有實質意義的證據,但我能理解他,像我這樣的普通人都知道要在這個敏感時期保護自己,何況是比我精明百倍的任薄清。
比較欣慰的是,任薄清擺明了態度,即日起,他將親任俱樂部總經理,並不遺餘力地調查俱樂部內部賄賂裁判的事件,而且保證他在位期間,藍天俱樂部寧肯降級也決不會再去做那些所謂的“場外工作”。
回來的路上程局笑着問我知不知道爲什麼這次來要帶着我一起,我說不知道。
程局說,我爲什麼會讓一個藍天俱樂部的二線隊員跟着我做這些事情,就是想讓任薄清明白,你曾經是他們俱樂部內部的人,對他們的底細一清二楚,他再想隱瞞一些事情,就會有壓力。
這句話讓我覺得臉紅,因爲我也在刻意隱瞞着一些事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自己都在極力的避嫌,卻在要求別人自我揭發,這多少讓我覺得心虛,覺得底氣不足。
這段時間,因爲老嚴的經濟案件中並沒有查出有關賄賂裁判的證據,任薄清那邊也是沒有一點動靜,我們的“反黑行動”不得不延緩下來。此時,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等待下一個爆發點,就像賽季的第一場比賽那樣,要在全國掀起聲勢。但說也奇怪,最近好像一切都變得正常起來,很少再出現球迷滋事或者裁判黑哨事件。
在體育局裡,我的位置是比較尷尬的,因爲是特招進來的,所以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職位,程局給我安排了一個局長助理,但日常的事務還是由他以前的秘書負責,平時沒事兒我就可以呆在家裡,只要有事兒的時候隨叫隨到就可以。
這倒成全了我,我一向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老楊帶隊那會兒一直拿我開炮,除了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外,確實我自己也是經常違反球隊紀律。公務員的工作雖然比較清閒,但每天在那裡無所事事,還要遵守這樣那樣的規矩,讓我很不適應。程局的關照讓我如蒙大赦,於是立即將辦公地點從體育局二樓那間沒有電腦沒有空調的房間轉移到了我家。
既不用訓練也不用上班,還享受着公務員的待遇,這讓我感覺無比舒坦。於是白天沒事兒的時候就約田野到我家玩實況足球的遊戲。
有一天,我們正玩在興頭上,突然門鈴響了。這個時候誰回來呢?許願應該還在上課纔對。我疑惑地打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白淨的男人,有點面熟,後面跟着兩個黑衣隨從,看上去很有派頭。
“請問你找誰?”我對不速之客向來沒有好臉色。
小白臉往屋裡瞅了瞅,然後把眼睛定格在我臉上,笑着說:“就找你,蘇先生。”
我更加奇怪了,他竟然還知道我的姓氏,於是問道:“可是我並不認識你。”
那人輕哼了一聲微笑道:“我們進去談可以麼?”
我警惕地打量了一下他們三個,頭腦中迅速衡量了一下敵我雙方的實力,確定一旦發生衝突,我和田野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後,閃身把他們讓進屋來。
那小白臉進屋後先是用目光掃了一下我家,然後說,房子這麼小,住得過來麼?
我一聽這話,心裡極爲不爽,答道,還行吧,兩口子過日子生個孩子再養只狗,哦,再養三隻狗也能住得過來。
黑衣人甲怒道,小子,說話小心點!
小白臉斥道,不準對蘇先生無理。
我冷笑地看了看剛纔那個黑衣人,他也就是身體強壯一點,真打起來,他也就是三拳兩腳的角色,於是不再管他,轉而問那小白臉,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
小白臉使了個眼色,黑衣人乙把手中的皮箱往茶几上一放,動作熟練地解開密碼打開箱子。
暈!裡面竟然是整整一箱子的百元大鈔,看這架勢最少也有個五六十萬。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心跳加快。田野也目瞪口呆,而小白臉卻絲毫不以爲意,好像那箱子裡裝的全是衛生紙。
“給我的?”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問,很明顯,如果這箱子錢不是給我的,那總不會是特意拿來炫耀的吧。
果然,小白臉微笑着點點頭。
我嚥了口口水說:“這麼多,不會是假鈔吧?我得驗驗!”說着就把手伸向箱子。
黑衣人乙不愧是小白臉的走狗,馬上把箱子拉到身前重新蓋死箱子。
我冷笑道:“哼,小氣巴拉的。”
小白臉沒有動怒,仍然笑嘻嘻地說:“彆着急,答應我一件事,這些錢就是你的。”
他這副表情讓我聯想到笑面虎老嚴,笑容的背後總是藏着置人於死地的殺招。於是沒好氣地說:“我就知道沒那麼便宜的事情,說白了還不是有事要我做。”
他坐到沙發上,指着箱子說:“這些錢只是一半,只要你答應我,另外一箱也是你的。”
靠!這傢伙出手還真是闊綽,但花這麼多錢來找我,一定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問道:“你用不着拐彎抹角,直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時候,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沉沉地說道:“離開這個城市,永遠不要和許願見面。”
直到這句話說完,我才隱隱在腦海中捕捉到有關這個小白臉的記憶,他應該就是上次在師大門口被許願無情地從追求者名單中除名的傢伙,那次我還幸運的成了許願的“臨時男朋友”。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叫什麼來着?”我不屑地問。
他見我對他有了印象,呵呵笑道:“蘇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江洋,是……”
“噢,對對對,就是那個江洋大盜,”我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
黑衣人甲又上前一步,厲聲道:“你什麼態度?知道我們江先生是什麼人麼?”
我冷笑道:“我知道他起碼還是個人,而你也就是條狗。”
黑衣人甲大怒,上前就是一拳。我輕輕閃過,順勢一腳踹向他的屁股,和預想的一樣,這傢伙果然缺少實戰經驗,失去重心後又捱了我一腳,於是狠狠地摔在田野腳下。黑衣人甲大怒,站起來又要上,我指着他厲聲說:“別逼我,信不信我把你從樓上扔出去!”
這話起到了作用,黑衣人甲顯然通過剛剛那一個回合已經知道不是我的對手,但在主子面前又不能太掉架,於是只能硬着頭皮上,但被我一句話又鎮住了,只能尷尬地站在當地。
江洋臉微紅,斥道:“住手,我和蘇先生正在談交易,你搗什麼亂?”
對於黑衣人甲來說,這句話不啻於一個臺階,趕緊順着爬下來,站到一邊對我怒目而視。
我不再搭理他,看着江洋說:“江先生,許願我是肯定不會放棄的,這麼着吧,你看看我屋裡還有什麼值錢的,挑挑拿走吧,這些錢能拿不少呢。”
江洋憋着一肚子火氣說:“我知道你對許願也有感情,只賠償你一點鈔票可能不足以彌補你情感上的損失。美女,我身邊多的是,你可以隨便挑,挑中哪個,哪個就是你的,怎麼樣?”
我心想,許願豈是你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比的,於是勸道:“既然你坐擁佳人無數,就別打許願的主意了。”
江洋刷地站了起來,就那麼惡狠狠地盯着我。
田野在旁邊說,我說你這人特沒勁,感情這東西也講個兩廂情願吧?許願和蘇航是互相愛慕,你丫根本就沒戲。再說了,就你身邊這麼多女人,許願好歹沒跟你,跟了你,還不虧死!
“爲了許願,我誰都可以不要!”江洋信誓旦旦地說。
“我說你就別自討沒趣了,人家這正熱戀着呢!你非要橫插一腳,缺不缺德啊?”
江洋不再說話,而是盯着我,我傲然地看回去。
對峙了幾十秒鐘,江洋問道:“如果你是嫌錢少,你就開個數。”
我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頭,“三百萬!”
江洋喜出望外,就連田野也是一臉不解地看着我。
“這麼說,你答應了?”江洋問道,他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
我淡淡地說:“三百萬,我答應你一半的條件。”
“一半?”
“你不是讓我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見許願麼?你給我三百萬,我馬上離開這個城市,只不過,我會帶着許願一塊走,想想也不能讓你太虧,這套房子歸你了,怎麼樣?”我笑道!
江洋咬牙切齒地說:“行!你有種!咱們就走着瞧!”
他擺擺手,示意兩個黑衣人離開。
“不送!”我在後面說。
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江洋走後,田野嘖嘖道:“三百萬啊,看來那小子還真想給了,要是我說不定還真動心了。”
我笑道,錢這東西,多的是,就看你怎麼掙了;但許願,這世界上只有一個,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