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醫者心,醫天下!
方天林聽聞此言,頓覺豁然開朗,謹然受教。
“多謝前輩點化,晚輩明白了。”他執着於自己的良心,卻忘了要做什麼決定都是自由的,誰也控制不了他。他能爲這些鄉民所做的,決不僅僅是這些。若他從根源上解決他們的需求,豈不是比他一人在此費心費時要好得多。只要問心無愧,何怪乎身居何位?
“施主既能頓悟,實則世間一大福。以施主品性,貧尼斷言,將是有大造化之人。”
方天林又在躬身謝過:“佛爲我解惑,我自當廣結善緣,懲惡揚善回報之。”
惠靜知道他口中稱佛,並不是在指她,而是指佛理,因此坦然受之。
一人已經解惑,另一人此刻卻在猶豫,方天林終是問道:“不知師太心中所惑,又是爲何?”
“……”惠靜她沉默了半晌,說不出半個字來。
方天林只道她是有大智慧之人,不屑與他述說,求其參詳,因此訕笑了下:“既然師太不便講,那就不要勉強,在下還有病患在等,先告辭了。”
與她擦身而過之際,惠靜卻叫住了他:“等一等……”
他便頓住身形:“請講。”
“我心中有一苦……”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方天林前世也是參詳佛理的,是故懂得不少,“不知師太心中苦得是哪般?”
“是……是……”惠靜鼓足勇氣,正待開口,只聽方天林大喊一聲:“小心!”便疾飛出去!
惠靜恍然轉身,只見那山坡上有一隻小羊滾落山坳,另有一個孩子正滑下來!方天林身形極快,幸得他耳目靈敏,察覺得快,搶在那孩子落地之前搶住了他!飄然而落,那孩子嚇得幾乎癡了,方天林連忙扇了他一巴掌,才把他打醒。
那孩子回過神來,謝了兩聲,又慌去找那小羊,發覺那羊只是摔折了腿,並沒死掉,才寬心了些。想到方天林是遠近馳名的“張醫神”,又把小羊抱到他跟前,癡癡地看着他。
那小羊在他懷裡咩咩直叫,方天林替它稍看了下,接了斷骨,隨手拗了兩根結實的樹枝,又從身上撕下一條布來,給它固定斷腿,做了個簡易夾板。
完成之後,衝那孩子笑了笑,表示好了。那孩子看着他那笑容,不自禁地心頭一熱,淚就涌出來了,抱着那羊就跪倒在地,口稱恩人不止。
方天林扶他起來,苦笑不已。這孩子,自己救了他只當得兩聲謝,救了他的羊卻要跪,實在是把這羊羔看成比命還重要啊,難怪會爲了救它不慎從那山坡上滑下來。
與那孩子別過,方天林回身一看,惠靜師太已經不見蹤影。
回到村裡,重開診室,沒過多久,村長就帶着那二柱子負荊請罪來了。言道自己胡言亂語,害張醫神遭人誤會,實在該死云云。方天林問明緣由,自不與他計較,只是一笑而過,說自己是個男人,被人說三道四也不吃虧,他該去尋那惠靜師太請罪纔是。
二柱子聽了他的話,還真去了,過了片刻又回報說,沒遇上人,原是已經頌完經,重新上路,離了此
地,還給方天林留了一封信。
他接過信,翻開一看,裡面是一簇秀髮,還有一張紙,上書: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落款是她的俗家名字,樑素煙。
惠靜師太離開陸家村前,尋了剃刀把那頭髮都給剃了,聞說那頭髮能賣不少錢,就把它們留給了陸英,僅抽出一簇來,夾在了這封信裡。
她言道不可說,方天林卻是已經明瞭其意,只是不解,她出家十餘年,應是心智堅定之人,又有那般大智慧,怎麼會突然對自己……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這世間不解之事,又何止一二呢。
想起她來,只是數面之緣,卻是印象深刻,不爲她那閉月羞花之貌,只爲她這個人。兩度出手,都解救他於危難臨倒之際。
可說他與佛有緣,也可說,他與她有緣。只是不知她此行又是前往哪裡,將來,是否還有緣得見。
低頭看着那封信,還有一片大白,他取過開方子用的狼毫,信手寫道:漫漫蒙山路,苦行有去處,一鉢一斗笠,渡蒼生無數。
師太,苦修無止境,但願你我此行都能有所得,有所悟吧。他未能替惠靜開解心中所惑,明白是因爲自己身陷局中之故,因此也只能私下爲她祈願罷了。
蒙惠靜指點,方天林已經敢於面對他的責任和身份,不會再逃避。他與此間鄉親道別,並承諾將另行安排他人,來這鄉野之間時常走動,以備各家醫患之需。
出走八月後,他終於踏上了歸途。
廣林,光宇娛樂大樓。
方茹雅皺眉看着眼前這個固執的女人,就因爲一次飯桌上的口頭承諾,她就要把五月的檔期全空出來,拒接一切通告?
她有沒有搞清楚現在誰說了算啊?
“我再說一次,你的小老闆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螢火蟲2的籌備工作我們會繼續開展,一直處於待機狀態。但是,你必須開工!而不能跟劇組其他成員那樣等着!”
上半年趙丹妮沒有接拍電影,就是因爲生怕年中要拍螢火蟲續集,如果曝光率太多容易引起審美疲勞。現在方天林的歸期未定,可以說眼下指望他回來拍戲,不如找個成名演員來得實在。
不過因爲是續集作品,更換演員產生的負面影響可想而知,因此方茹雅也不敢貿然行事。
趙丹妮對這總經理暫代並沒多大敬畏,仍是堅持自己的立場:“我跟小老闆有約在先,不管他回不回來,我都要等他。如果因爲我接了其他片子,到時候他回來我又抽不出檔期怎麼辦?難道這個責任你來負?你能演麼?”
方茹雅氣得握緊了拳頭,真後悔當初沒把她轉手賣給東娛。現在跟她重新簽訂的條約又非常人性,公司方面不能強制安排片約給她,一切要雙方協商着來。所以她便有足夠的資格拒絕開工,只是大家都不賺錢罷了。不過說到底,她損失的是自己的演藝生命。
因爲對於藝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年輕就是資本。她在人氣正旺之時放棄再接再厲,就很可能被後來者掩蓋下去。
可她滿不在乎,因爲她對螢火蟲續集有信心,對小老闆方天林有信心,對自己更
有信心。
“十天,我只能給你十天時間。如果十天之後你再不接戲,我就宣佈冷藏你!今年你都別想再拍了!”
“冷藏就冷藏,誰怕誰啊,反正我還要上學呢,正好去充電。”趙丹妮冷哼一聲滿不在乎地出去了,根本沒把她的要挾放在眼裡。
茹雅氣得一拍桌子,叉腰在辦公室裡踱了幾步,呼呼直喘,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平下心來。拿起電話,通知妮妮的經紀人,推掉五月檔的幾處片約,全部推掉。
這天放了學,蘇櫻便奔了菜場,隨後往家趕,因爲還要忙着回去做飯。李雁鴻留在學校的舞蹈房裡訓練,要晚一點纔回,蘇櫻總是趕在她回家之前,把飯菜備好,這姐妹倆,生活地倒也融洽自在。
剛進了家門,蘇櫻便覺得有點異樣,屋子裡有股怪怪的味道。她把菜放到桌上,靜下心,便聽到浴室裡傳出來水聲。
小鴻姐回來了?不能啊,平時沒這麼早的。
蘇櫻試着扭了下浴室門,竟開了,她便斷定不是小鴻,因爲那位向來是鎖門的,就算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也不例外。
浴室裡水聲嘩嘩地,隔着簾子,她能看到一個依稀的人影。會是誰呢?她四處打量了下,找到那股異味的來源,就是一堆看上去髒兮兮的破衣裳……
她頓時覺得噁心地要命,轉而心驚不已!這是家裡進賊了?
這賊未免也太大膽了吧?還敢在我家浴室裡面洗澡?衣服穿得這麼髒,他那人得多噁心啊?以後浴室我還怎麼敢用啊!
蘇櫻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隨手抄起一個馬桶塞子當作兇器,刷地一下拉開簾子!
“把手舉起來!”她舉着馬桶塞子指向浴池裡那人,大喝一聲!隨即便看呆了……
那是個留着一頭非常長的頭髮的男人,臉很俊秀,也讓蘇櫻很熟悉,只是沒以前白了,錯落的鬍渣帶着一絲滄桑感。身上肌肉勻稱,線條完美,就像藝術品一般。
他正在往自己的檔下抹沐浴乳呢,瞧見蘇櫻一手舉着個馬桶塞子,一手拉着隔簾,瞪大嘴巴在看他。
他也愣了愣神,隨即道:“你回來啦……麻煩出去一下,哥正在洗澡呢……”
“哦……你慢慢洗。”蘇櫻俏臉一紅,把馬桶塞子放地上了,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那有力的臀部出神,然後晃了晃腦袋,掐了掐自己的臉,喃喃了句:“不是夢……真回來了……”
繼而好似突然回過神來,跑過去叫道:“喂!你走了那麼久,就一句你回來了算完啦?!”
這回方天林捂住了他那關鍵部位,說道:“蘇蘇……哥也想跟你好好聊聊,可這不是不方便麼?”
蘇櫻的臉更紅了,憤憤道:“下次洗澡把門鎖上!”然後替他把隔簾拉上了,路過那堆衣服時,她上前去挑了一挑,捏着鼻子皺眉:“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臭得要死,會不會引來小強啊……”
埋怨了一句,聽着耳旁那嘩嘩的水聲,想起方纔自己看到一切,她就像被什麼東西燒了似的。就着水龍頭洗了把臉,才清醒了些,低聲唸叨了句:“該死的哥哥,又霸佔我一個第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