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方天林眼中的訝色一閃即逝。
馬鶯妹的嘴脣顫抖着，他那獨特的磁性嗓音，讓她確認了他就是那天晚上動輒便擡手殺人的黑幫頭目。
那晚的情形完全是一場噩夢，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忘記。她想着自己乖乖聽從他的話，那就再也不必見到這個人了。
馬鶯妹不熱衷娛樂訊息，也沒看過去年那部紅極一時的愛情電影。因此她不知道方天林有着多重身份，自那次以後，她以爲自己不可能再見到他了。
除非他改變主意，想要自己的命。
這也是她目前所想的。馬鶯妹顫抖着嘴脣，想要回應他的話，可是遲遲沒有開口。這種恐懼的神情其實和緊張看上去區別不大，宋曉冉注意到了她的異樣，笑道：“別這麼緊張，其實他人不壞的，你們可以交個朋友。”
“我去一下洗手間。”馬鶯妹終於掙扎着說出一句話來，然後抽身離開了位子。
方天林打賭她是要逃跑，這個女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單純。任何情緒都輕易地表露出來，這樣無疑會讓情況變得糟糕。
等她離開了包間，他也起身道：“我先失陪一下。”
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談青用難以置信地語氣問了句：“這麼快？一見鍾情？”
宋曉冉沒好氣道：“是去上廁所。”
明知道自己逃不掉，可馬鶯妹還是想離開這裡，讓她跟一個黑道大哥聊天，而且對方還知道自己的“底細”，她光是想象就毛骨悚然。
他知道我出來做過，他會不會告訴曉冉？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驚魂未定的她剛要踏出茶樓的大廳，一下被人拉住了。
她驚叫一下，扭頭看清了抓住她的人，劇烈地搖頭，口中喃語：“不，不……”
“放鬆，”這裡人多眼雜，方天林是用法語和她交流，“我沒有惡意，這只是一個巧合。”
如果她和曉冉是一個專業，那麼就能聽懂。她的嘴脣一張一合，終於迴應了句：“你不是來找我的？”
“當然不是，跟我來。”他拉着馬鶯妹往外走。
兩人到了街上，毫無目的地前行，方天林告誡她不要太神經質。她那破綻百出的樣子隨時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如果事情抖出去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我們這樣一起中途離場，他們會不會懷疑我們早就認識……”
“不會，”方天林解釋道，“他們會誤會我們出去開房了。”
馬鶯妹唬得抽緊了身子，瞪大眼睛看向他，方天林問道：“你第一次參加聯誼麼？”
她搖了搖頭，於是他又問：“有沒有看到過中途一起離開的？”
她點了點頭，方天林說道：“是不是覺得他們一定很談得來，所以換個地方加深瞭解去了？”
馬鶯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
“難怪曉冉警告我不要欺負你……難道你在我的場子裡什麼都沒學到麼？我怎麼覺得你比初中生還單純？”
看她面對自己的疑問又開始緊張起來，方天林有些不耐煩了：“你能不能別這麼畏首畏尾的？我又不會吃了你。而且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那件事只要你能夠就此忘記，我就不會動你。但你現在的表現完全不像已經把它忘記的樣子。”
她深吸了兩口氣，努力使自己顯得冷靜一點，然後擠出一絲笑容：“我會盡力的，大哥……”
“別叫我大哥，”他無力地搖了搖頭，“如果回去以後被問起，就說你身體不舒服，所以先走了。別的什麼都不要說，多說
無益，明白麼？”
以這女人的素質，他覺得曉冉只要有心，花個五分鐘就能把她心裡的秘密全套出來了。
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讓她回學校，接着去街邊的小店買了包煙，然後回了茶樓。
“她呢？”方天林坐下以後故意問向宋曉冉。
“還沒回來，你幹嘛去了？”他們兩個消失了有一段時間，讓她差點懷疑他們早就認識，出去私會了。
“我去買了包煙。”說着他隨手把煙扔到桌上，“看來你舍友不太喜歡我。”
雖然他的表情不見得有多惋惜，但曉冉還是莞爾一笑：“對不起，也許是我的介紹嚇到了她，她本來就不擅長和男生打交道。”
項則遠已經靠在桌上睡了，宋曉冉專注於林善存和談青之間的事務經驗交流。方天林又坐了片刻，完成了修飾工作後，和身旁的諸位打了招呼，先行離開了這裡。
當他步出茶樓時，卻發覺門外站着一個本不該站在這裡的人。
他問了一句：“你怎麼還沒坐車回去？”
馬鶯妹對他微微一躬身道：“我是在等你……大哥，我想通了。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卻老是誤會你。所以，我是回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
“想通了就應該乖乖地回去，而不是折回來添麻煩……”方天林碎碎唸了一句，這時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三妹，你怎麼……”宋曉冉的聲音出現在了他們背後，方天林頭皮一陣發麻，本來很適當的掩飾都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搞亂了。現在不會引起曉冉的懷疑纔怪，她一向是僞裝的高手，自然容易看破僞裝。
果然，馬鶯妹面對她疑惑的口吻，不知該如何應對，而是傻傻地去看方天林！這一切無疑讓事情進展地更糟。
“你們不會早就認識了吧？”曉冉說出了心中的疑問，方天林正待否認之時，那個神經質的女人突然“開竅”了一樣，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道：“不是，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正準備，準備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看着宋曉冉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的表情，方天林覺得這情況比他想象中還糟，簡直不能再糟了！爲什麼這丫的不能說是碰巧在門口遇到呢！
但他此時只能勉強順着馬鶯妹的說辭配合下去，努力微笑道：“謝謝你介紹我們認識。”
眼前一道手影閃過，他本可以躲過，但是沒有。“啪”地一聲，宋曉冉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讓馬鶯妹不禁驚叫了下，看着雙目圓睜胸口起伏的曉冉不明就裡。
她可以忍受他與小鴻親密無間，因爲那是她最好的姐妹，而且她是後來者；她也可以忍受他與林昕宜那樣戴着妻子候選人標籤的女人來往，因爲她的家世配不上他，而且她是地下情人；但她絕對無法忍受他當着自己的面去泡妞，而且對方是她共同生活的舍友。
所以她憤恨地甩出一巴掌，似乎要把胸中的怒氣全部發泄出來一般。
“無恥……”她吐出兩個字，大步地從他們身邊走過，豆大的淚珠就從眼角滑落至臉頰。
看到一向心靜如水的宋曉冉失態，方天林再也按捺不住，如果不追上去，只怕自己一輩子後悔。他咬了咬牙，把馬鶯妹的手抽出來，然後對她輕聲道：“現在你將知道我第二個秘密，也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是我的女人。不要問我爲什麼，只要保守這個秘密就行了，自己回去吧，你惹的禍已經夠多了。”
說完他就向宋曉冉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馬鶯妹扭頭看着他飛奔的身影，詫異地張大嘴。曉冉的男朋友
，是黑幫大哥？
宋曉冉大步地向前走，漫無目的，眼淚就那麼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她努力地去擦拭，但是越流越多。她覺得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來往的人羣，道上的車流，商店的霓虹燈，每一樣都讓她覺得委屈。
方天林伸手拽住她的臂膀，她奮力地甩開。她根本就無需回頭就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她的身體早已牢牢記住他的味道，他的氣息。
“你跟着我幹什麼，去跟你的新歡好好休息啊！”她嘶喊了一聲，然後嗚嗚地哭。他又拉了她一把，終於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
他伸手抱住她：“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反正我是心甘情願跟在你身邊的，我只是個隨叫隨到的玩具罷了！就算是碰巧聯誼，你都不能坐在我對面，我甚至是個見不得人的玩具！你何必跟我解釋？痛痛快快去玩不就行了？嗚……”
“因爲我在乎你！”方天林憤然道，伸手推開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我最在乎的女人，因爲我欠你最多……所以不要爲我哭泣，那樣會讓我更還不起。”
曉冉的淚水兀自橫流：“我說了是我心甘情願，你不必覺得虧欠什麼……”
“你恨自己攀不上我們方家對不對？可你知不知道，我也在恨自己不是生在平凡人家。如果那樣，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宋曉冉的淚水已經嚇得止住了，她詫異地張了張嘴：“天林，你是說……你也愛……”
“對！”方天林深吸了一口氣，無奈道，“我愛上你了。很可笑是不是？你曾經是我最討厭的女人，結果，我竟愛上了你。”
“你也曾經是我最討厭的男人，但我卻早早地愛上了你……”她喃喃道。
“你現在要聽我解釋麼？”
“不，”她搖頭道，“不用解釋了……天林，我知道那是一個誤會，從你追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只是氣憤，氣憤自己連被別人誤會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你和她的事有什麼原因要瞞着別人的話，不必告訴我……”
方天林掏出手帕來，遞給她：“如果世上的女人都有你一半聰明，男人會活得輕鬆很多。”
宋曉冉笑了，她接過手帕擦拭淚痕，然後道：“如果都像我一樣聰明，男人會累死的……”
兩人像情侶一樣走在一起，開始在東城夜市遊逛，曉冉擔心地問了一句：“要是被狗仔拍到怎麼辦？”她可能不容易被認出來，但方天林因爲替趙丹妮宣傳的關係，還是有很多人認識的。
“放心，本地狗仔很乖的。”這方面他早已打過招呼了，所以出行並沒有什麼忌諱。
曉冉終於放下心來，伸手勾住他的胳膊，窩在了他身上，她又問：“我不管你和三妹是怎麼認識的，可是你得老實告訴我，對着那麼漂亮的一個女生，你就沒有一點點心動麼？剛纔她那麼說的時候，你是不是想順勢推倒她來着？”
“這麼跟你說吧，曾經有個比她漂亮十倍的女人向我示愛，我都沒有一絲雜念，甚至沒有迴應她。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你想說你不是個隨便的人嘛。”她撇了撇嘴道，“可是比三妹還漂亮十倍？世上有這種人麼？”
“有，”方天林斬釘截鐵道，“而且她是我的恩人。”
“你說的到底是誰？”宋曉冉有些半信半疑了，“能不能介紹我認識？如果她真幫過你，有機會我也想報答報答她。”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方天林遙遙地向西方看了一眼，“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