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南有一瞬間的怔忡，眼神放空地看向林橙橙不知道是在回憶誰。有痛苦，有不甘，還有微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回憶可以讓這幾種表情同時在她臉上展現。林橙橙瞟了眼注意力一直在林志南身上的我，是想看我有沒有受刺激難受吧？
鄭雨慧，在最初的時候我就知道林志南心中滿滿當當的全是她。說滲入骨血，我很相信。
我沒有嫉妒沒有不甘，因爲每個人都有一段隱藏在最心底的心事，有一個怎麼想忘記都忘記不了的人。
趁着林志南發愣的期間，林橙橙又說話了，“爸，等我休息幾天之後就去公司幫你忙，好不好？我都回來好久了一直閒着沒事，這幾天我想也許我像她一樣有份工作也許我會變得充實多了。”
林志南沒有說到底同意不同意她跟白翩然繼續在一起，倒是在她說完要求去公司幫他忙的時候。很欣慰地點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明天我就去公司安排安排，到時候你直接入職。”
所以說，嫁個有權有勢的老公沒用，還是得有個有權有勢還特別寵自己的老爸。
“在生我氣？”黑暗中，我跟他已經躺下來好一會兒他突然背對着我開口。
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憑據是什麼，我問，“什麼氣？”
“安排橙橙進公司，卻在你當初找工作的時候沒有提。”
他的聲音淡淡輕輕，我聽的似乎都不太真切。
“沒有。那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當初找工作的時候我就說了不要走後門，像我這種沒什麼技術的人進公司之後讓更多人看不起。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我不想讓林志南爲難。
我說完他沒有接話。良久我們之間都是沉默，害的我以爲他已經睡着。剛準備靜下心睡的時候，他又開口了，讓我神智瞬間清醒。
“其實你現在懷孕可以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等孩子出生之後我再安排你進公司。”
進不進他公司我真的無所謂，只是我恍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身面對着他，拉他過來也對着我。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問，“你想讓我生出這個孩子嗎？”
終於是問出了口。他的臉在黑暗中有模糊的轉變，我看不見。這幾日他對我的不冷不熱，以及林橙橙在旁邊有意的暗示讓我不得不問出心中的疑慮。
“你想要就生下來。”
他反問。這樣一句話無疑已經證實了林志南不喜歡我肚子裡的孩子，甚至有可能他認爲我肚子裡的孩子真是個野種。
心像被用力拉扯了幾下，我忍着鼻腔裡的苦意。自嘲道，“什麼叫做我想生就生？你就這麼大度能夠容忍我生下一個野種，給你戴頂綠帽子？”
在我說完這些話之後，林志南身體猛地一震。我以爲他會罵我不要臉讓我滾，居然給他戴了綠帽子！要跟我離婚！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淡定的想讓我抓狂，我都在爲自己口不擇言胡說八道後悔不已。耳邊又傳來他的話，“只要你想生，我可以幫你一起養！”
再也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起身穿衣出去。我站在窗邊看着他的車消失在凌晨的夜色中。心裡有一塊最牢固的東西突然坍塌。
我故意刺激他希望他能夠發火，那我還有解釋的機會。我還能相信他其實還算是比較在意我。可惜，我錯了。
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也把林志南的忍耐能力想的太一般。
即使是野種，即使給他戴綠帽子。只要我想生，他就要。
這麼大度，大度的一般人都不能接受。說到底就是以爲無所謂。
我在窗戶邊忍不住渾身發顫，林志南就這樣一錘給我套上這樣一種罪名。沒有讓我解釋，連證據他都不用了，就這麼斷定。
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婆婆在我第二天早上準備去公司的時候追問，“志南昨天深更半夜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我老實回答。
她對我的話表示不太滿意，“你是他妻子，怎麼連他行蹤都不知道。有些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當初看着還挺好相處下來……”她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委屈嗎？難過嗎？悲哀嗎？
不不不，我只是感到很可笑。
杜凡得知我懷孕了說要來看望，我沒讓他來。他在電話那邊嚷嚷，“喂，阮青。你現在怕林志南已經怕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了！”
我哪裡是怕林志南，只不過是怕他過來看我在家裡不受待見要替我出頭。到時候又是鬧的不可收拾，我無力解決。
原本我賭氣說孩子不是他的已經夠讓我費神，林志南晚上的一走了之讓我感覺這事情不是那麼好辦。還有一些不喜歡的人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又吐了好一會兒，將中午吃的東西全都吐光光之後洗了把臉。望着鏡子裡氣色很不好的自己，很想問一句“這都tm什麼破事兒啊！”
算了，爲了能夠給孩子一個好的胎教，我還是別爆粗口。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纔出去。在拐角處遇到走過來的白翩然。他看了我一眼移開眼去，從我旁邊擦肩而過沒有說任何話。
我頓了頓，邁步走。他又叫住我，“聽說你懷孕了！恭喜啊！”
我沒回頭，等着他的下文。叫住我應該不只是給我道喜吧？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居然完好無事，橙橙沒有怪我，陳鳳嬌又離開了公司？你是不是很好奇，很想知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想知道。”
“是嗎？”他在我身後笑，“阮青，你知道爲什麼我會越過越好，而你卻越過越糟嗎？”
他走近我身後，我想拉開跟他的距離，肩膀卻被他用力按住讓我動彈不得，在我剛要回頭怒視他的時候，他俯身在我耳邊說，“那是因爲我對別人夠狠，而你只對自己狠！”
我驚然回頭，他已經離開留給我一個冷酷到底的背影。
是，論狠。誰都狠不過你白翩然？
只是有些人還以自己的狠爲豪。說狠還算好聽，應該說毫無下限，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白翩然，你就不怕自己有報應嗎？
因爲我懷孕的事情，于敏珠還單獨叫我娶她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我。示意我收下。
懷着滿心的疑問，我接過來。于敏珠在旁邊邊喝咖啡邊說，“不知道你這麼快就懷孕了，這是我之前去寺廟拜佛的時候求的一個平安符，開過光。正好你懷孕了，送給你保佑你母子平安順利產下小寶貝。”
這……
似乎意義太重大了，無功不受祿我不敢收。況且要不是因爲有林志南的關係，她也不會送我這個大禮。
“這個意義不一樣，於董您自己留着吧。”我笑着把東西推回去。
她楞了半秒，彷彿思緒跳到了很遠的過去。用一種無比蒼涼的口氣說，“這東西我原本是爲自己的孩子求來的，可惜沒用上。”
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于敏珠和張華結婚都好多年了還沒有孩子。原本還有人猜測可能是于敏珠爲了繼承父業不想要孩子。
但剛剛她那一席話讓我重塑了想法。
“其實我挺羨慕你。”她回頭衝我微微一笑，收起了之前的失落。依舊是那個果斷的女人，“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有了孩子可以爲人母。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變化，那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是啊，如果這個孩子還有一個同樣期待他出生的老爸，那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你過來坐下吧，陪我聊聊天。”她招手讓我坐到她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給我倒了杯咖啡。想了想笑着說，“你看我什麼記性。你懷孕了肯定不能喝咖啡。”
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她已經撥通內線，“給我辦公室送一杯熱牛奶過來！”
“於董，您沒必要這麼客氣。”我尷尬地說。這樣會讓我感覺特別怪。
她笑了下沒接我的話，其實這麼多天的觀察下來我發現她是一個很愛笑的人。經常看到你她跟任何人說話都是一副面帶微笑的表情。讓公司的人都覺得她很可親很接地氣。
“多喝牛奶對身體有好處。我那個時候懷孕天天喝牛奶，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督促。都是我自己有意識的要做這些。因爲有了寶寶，腦海中全都是爲了寶寶着想。”
講起這些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開心。即使只是在回憶，憑她說話的語速就可以聽出來她很幸福。
只是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其實已經有孩子。
“人啊，有時候越是在乎的事情在乎的人。相反會越容易失去！”在我毫不掩飾的驚訝目光下，她說，“所以，後來沒有了。”
我知道流掉孩子的那種痛苦。身體上的痛只是一小部分，心上的痛纔是最要命。跟白翩然在一起的時候，我懷孕過兩次。但都因年紀太小，流掉了。
雖然我知道孩子不能要，我也沒有能力能夠養活他。可是，當白翩然面無表情地命令我，“阮青，孩子必須打掉”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像用皮鞭抽一樣。
因爲是我的骨肉，留着我的血。又因爲那個時候白翩然就像我的命一樣。所以，對我來說，孩子是多麼重要的意義。即使我的理智告訴我他說的沒錯，但是當他那樣說出口之後我還是覺得很疼很疼。
“於董你還年輕，可以跟總經理再要一個！”張華精力旺盛，想再要一個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被她這樣一句語義不明的話着實搞的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句話太有內涵太有料了。讓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裡想。
“應該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們的張總我的老公是一個很好色的人吧？你覺我還會跟他再要一個孩子？”
這個……這個……雖然你要跟我聊聊。但你自己的私事我真的是無權過問，不想做任何評判。即使我知道張華這個人非常不靠譜。
但我又很想說，既然你自己知道他是這種人。幹嘛還要一起過下去？不是折磨自己嗎？明明覺得委屈不想過，也知道他的爲人，還強迫自己去接受。
我呵呵笑了笑，正尷尬怎麼接話呢。買牛奶來的助理敲門了，等我接過牛奶喝了一口。于敏珠已經換話題，沒有再繼續剛纔那種令人感覺很頭疼的話題了。
“前一段時間聽說橙橙流產了，那個時候我在外地出差回不來。這樣好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想必她應該很難過吧，我聽說她很愛她的男朋友。”
我點頭，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于敏珠跟白翩然的關係還像一層迷霧一樣，我沒掌握到證據。所以，也不想再替誰隱瞞他們都是認識的人。因爲她要過去，迫不得已我給林志南發了條短信讓他早點回去。
關於昨天他調頭離家的行爲，在我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解釋清楚之前就先冷戰着吧。他沒有回我短信，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沒看到。我也懶得給他打電話過去。
心裡是有氣的，我給你林志南受折磨懷着孩子，你卻不聞不問還認爲我肚子裡的是個野種。真是夠能耐！
回去的時候沒看到林志南迴來，于敏珠直接進林橙橙房間看望她了，順便拿着我沒接的那個護身符送給她。我剛在想要不要給林志南打個電話通知他回來，就聽見院子裡傳來汽車的聲音。
婆婆對於敏珠這個人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看到她來連忙在廚房裡忙上忙下不亦樂乎。林志南走進來看到我沒有多說話就直接進林橙橙房間了。我心顫抖了下，自嘲笑了笑就進了自己房間。
婆婆喊我吃飯的時候我聲稱自己不舒服就沒有出去，因爲是孕婦他們也就沒有多說就自己開動了。
期間我聽見外面交談的不亦樂乎，氣氛其樂融融。連不苟言笑的林志南都時常發出幾聲暢快的笑聲。我慶幸自己沒有出去，要不然在那個飯局上我顯得是有多麼的多餘。
望着天花板，想到母親臨走時候的叮囑。一定要跟林志南好好過，有什麼事情要多多商量聊聊。可是，當一切結束之後。林志南進來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收拾衣服要走人的時候，我的氣和委屈直衝腦門。
語氣也變得尖酸起來，“既然這麼不待見我，不如我出去住好了。反正這是你家，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而我只是個外人！”
“你是孕婦不方便！”他停了下，甩出這樣一句好像全都是在爲我着想的話。
忍着嘴裡的澀意，我坐起來，“憑什麼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難道你真的認爲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
“是不是我的，你我心裡都有數！”
“有數個屁！老孃不管是在嫁給你之前還是之後，從來沒有跟別的男人好過。哪裡有機會來給你戴綠帽子！你在沒有證據事實的情況下，就斷定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了點？”
“從我嫁給你這麼多日子以來，我們朝夕相處難道你還不瞭解我的爲人？”我要是想找人，早就去找了。何必每天在家裡看他家人的臉色，何必處處小心謹慎生怕做了什麼惹到公公婆婆甚至是他女兒不高興的事情。
我如履薄冰一般的生活狀態，問心無愧的生活方式，憑什麼就認爲我在外面有人！
“就是因爲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爲人，所以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我一點都不驚訝。”他回頭看我，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我說過，我不介意你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只要你相生，我可以幫你一起養！”
“養你麻痹！”我朝他頭砸過去一個枕頭，怒不可止吼道。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爆過粗口。從來沒有生氣氣的我想咬人過。恨死了林志南明明介意的要死，還假裝不介意當一副老好人的虛僞作風。
我起身，拿起手機走到他面前輕笑，“既然你已經這樣認爲，我沒什麼好說。這是你家，你要不想看到我不用你走，我滾就是！”
他要拉我被我甩開，走到客廳的時候公公婆婆聽到動靜都跑了出來，看到我穿着睡衣穿着拖鞋就往外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請，婆婆在我後面猛叫，“這麼晚了，你這是去哪兒啊？”
“阮青，這麼晚了別出去。想要什麼讓志南去買。”公公也在叫。
我沒有回頭，走的越來越快。生怕自己一慢，林志南就抓到我了。
呵呵，我的孩子不是他的難道是鬼的？不知道他誤認爲了什麼，還是別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居然這樣認爲。
還以爲自己嫁給了一個可以當爸爸的男人，應該會明白事理將道理一些。沒想到都是一樣。
不知道自己走了好久，只感覺雙腿痛的要死沒有力氣，又餓又冷。望着這個城市的夜空，突然不知道要去向哪裡。
走的時候太匆忙衣服沒換不說，連最重要的錢都沒拿。現在想找家賓館住一個晚上都不行。
手機一陣發麻，才發現走的時候居然把這個東西帶出來了。剛纔只顧着生氣委屈，手機一直在響都沒發覺。
上面赫然“志南”兩個字，讓我沒心思接。看到手機提示電量不足的提示。我連忙掐斷林志南的電話給杜凡打了過去。
我可以有骨氣在外面幹做一個晚上，等林志南找來。但是我孩子可不行。
杜凡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凍的嘴脣泛白了，這是他後來跟我說的。二話沒說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披在我身上，已經是秋天的夜晚，白天雖然悶熱，晚上卻很凍人。
到了他住的地方，連忙開了空調。又去給我倒開水喝，等我喝了臉色緩和了一點。才蹲在我面前問，“妹紙，你咋把自己搞成這般田地了？跟林志南吵架了？”
“能不能現在不要問我這些。我請求你。”
他聳聳肩，站起來。“看你這樣子，應該還沒吃飯。去幫你做點吃的，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跟我說。”
都說了現在不要說了。
他很快就給我做了一菜一湯出來，一個清炒牛肉，一個紫菜湯。真懷念沒有結婚的時候，杜凡經常給我做飯吃。
要知道雖然他看着痞裡痞氣，但是做的一手好菜。
等我狼吞虎嚥搞定兩碗飯之後，他遞給我早已經準備好的熱牛奶。拿眼睨我，“你在家他們連飯都不給你吃？”
我一口牛奶沒吞下直接被他的話給嗆出來噴了他一臉。
毫不在意地隨便摸了摸，環抱着胸好像大人等着小孩承認錯誤一般的姿勢，“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前天說要去看你你不讓？今天咋又被趕出來淪落街頭了？”
“我不是被趕出來的！”
我白了他一眼，對他的措辭很不滿意。說的我好像是被掃地出門一樣。
“大姐，你知道我剛纔接到你時的情景嗎？你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是被趕出來！”他憤憤不平，口氣噴在我臉上都沒發覺。我不動聲色向後挪了挪。
他一把按住我，“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虛？”
我摸了摸臉，嫌棄地將手上的水給他看，“大哥，口水呀！”
“哦，太激動沒剎住，莫嫌棄我，我剛都沒嫌棄你噴出來的牛奶！”
去你的！
“別跟我轉移話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今天。
好吧，看在今天開始要求救於他的份上，我還是說吧。
“我可能從今天開始要在你家裡住一段時間。”我小心翼翼地說，瞧了瞧他的神色。
“嗯，可以。”他神色正常，“但是理由呢？你不給我一個理由，我可不敢在家裡收留一個孕婦。這責任可重大，我不敢擔當。”
你妹！什麼好哥們，明明就是一屁友！
“我跟林志南吵架了。”
“嗯，原因？”
真想撕裂他臉上一副漫不經心追問的表情，我還不能發飆。咬牙切齒地回，“我給他戴綠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