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塞班島將將入夜的靜寂與寧和之間,安如瑾拖着箱子走出,終於感受到一絲彷彿不屬於十一月的暖意。
她和陸雲開新婚的時候,那個夜,她也是這樣行走於塞班島科布勒國際機場,只不過多了歡樂的靈氣和憧憬,墜着長裙一邊奔跑一邊歡笑。
她還記得,那時陸雲開就追在她身後,氣喘吁吁地拿着大包小包,好不狼狽叫道:“阿瑾,你真忍心剛剛度蜜月就累死你老公?”
“我不忍心呀。”她回過頭,巧笑倩兮,“我還要折磨你一輩子呢,你可別這麼早死了。”
“好啊。”他吃力地跟上對方步子,“那你真纏上我直到老,我死也不虧了。”
她就幹瞪上一眼,繼續邁開輕揚的步子,踏上二人迎着海風閃着光的未來。
安如瑾現在回想起來像是一個詛咒,早在三年前就惡毒地紮根並萌發,然後懲罰兩人互相折磨,到白首的枯朽。
她晃首輕笑,繼而重新擡起頭,呼吸了一口記憶中最舒揚空氣,雖然早已少了陸雲開的味道。
接機的好友夏定歡準時出現在了夜幕降臨的塞班島,海風之中衝她會心一笑。
“你可來了。”她說,“好久不見。”
二人交換了一個擁抱。
“住的地方我訂好了,月租型公寓,我帶你去休息,有什麼計劃咱們明天再說。”夏定歡穩穩開着車。
確實是好久不見,兩人原是多年同學的摯友,卻終究還是在對方決定出國定居塞班島之後稀疏了聯繫。
一天的跋涉難免睏倦,安如瑾有幾分疲累,按住太陽穴低聲道:“謝謝你。”
“和我還說這些,你也太客套了吧。”她熟練地拐過一個彎,“這些年沒有我,你一個人在北京還好麼?”
“挺好的。”
“你老公對你好麼?”
她頓了頓,然後淺笑:“也挺好的。”
“那就好。”夏定歡卻依舊癡癡濛濛,未覺其中異樣,“男人追求新鮮,你老公有錢有勢,還肯好好照顧你,就什麼都夠了。”
“是。”
“那孩子呢,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暫時不打算。”
“哦哦,能理解。你老公外面沒人吧?”
“不好意思定歡。”她決定不再去刻意掩瞞,“我和他離婚了,你稱呼他爲我的前夫,似乎要更合理一些。”
然後不等一片訝異的對方發問,她便搶先一步答道:“兩年前。”
她一個急剎車,不置信地回過頭,良久逼出兩個字:“真的?”
“真的。”
過了好一會兒,在後方車輛的喇叭聲中,夏定歡才堪堪收回愕然的眼神,重新發動起了車,然後像是做了虧心事的內疚者一樣,尷尬地皮笑肉不笑:“那個,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加拉班逛逛查莫洛夜市吧,那兒可熱鬧了,什麼吃的都有,有一家生魚刺身特別正宗,我請你去吃。你記得我倆大學的時候就常去逛逛夜市,可惜後來林析追了你沒多久,你就繳械投降了。”
“嗯......”她略一思索,“這兒有西班牙餐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