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又逢生日

鍾煜跑向工廠裡那幢廢棄的大樓, 這樓有三層,只有承重的樑和柱,沒有牆面, 這樓之前是用於風乾木材的, 廢棄後就很少有人來這裡了, 他之前來過一次, 不過那次只是好奇的看了一下。

一樓堆着一些鋸木屑, 二樓則是鴿子們的遊樂場,不知道何時一羣鴿子開始在這裡嬉鬧漫步。樸青河跟着跑了過來,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鍾煜跑到二樓,也不管水泥地板上盡是塵土, 就一屁股的坐了下去。

“怎麼了?”樸青河焦急的問。

鍾煜掏出口袋裡的香菸, 點燃, 說道:“自討沒趣而已,沒事。”

樸青河望着盡是塵土的水泥地板猶豫了一下, 但是還是坐在了鍾煜的身邊,說:“咋了?討好誰了?”

“自己,要討好自己好難。”鍾煜無奈的吐着菸圈。

“你生你爸的氣了?說說看。”

“沒有,是我自己的錯。但是我真的是好心的啊。”

“有時候不要太好心了,對別人好, 別人不一定領情的。其實對別人好是想讓自己快樂, 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好, 所以這樣很自私, 因爲自私這就可能變成一件壞事。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 越是淡泊才越是輕鬆。”樸青河在經歷了一次劫難後,對生命的感悟更加通透了。

“你說的對, 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說服我自己。你說我不對你好,你又計較,對你好,你又不領情,做人怎麼這麼難?”

“是蘇臻吧,算啦,是她的話,你就更彆氣了,多大的事啊,大家在一起就要開心點,別煩了。走吧,該上班去了。”樸青河拍了拍鍾煜的肩膀然後起身,見鍾煜沒有要去上班的意思,問道,“怎麼?想曠工?”

“你先去吧,我再坐一會兒。”鍾煜說着又掏出一根香菸點上。

“真不走?那我不陪你了啊,我遲到了可要罰錢的啊,你一會兒記得去上班啊。”樸青河叮囑了一番後離開。

鍾煜其實是在想,看蘇臻會不會來找自己,如果來找自己呢,他就當這事沒有發生,如果不來找自己呢,他就繼續坐這裡,不去上班,晚上也不回去……他偏激的想着。他是被蘇臻氣着了,心想自己爲了和她一起上班纔來木廠上班的,還以爲每天會恩愛甜蜜,沒想到愛情這東西到手後就不美麗了。他嘆息着搖頭,分析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蘇臻的問題,或者還是兩個人根本就不合適,一點沒有默契,一點沒有共同語言,倆人在一起後除了吃飯說幾句話,下班後說幾句話,根本就沒認真的溝通過……

蘇臻想着鍾煜一個人冷靜就好,而且樸青河已經去追他了,所以她就沒有去追他。下午她先去幹燥窯看了一遍,不僅認真做記錄,還對照以前的記錄做參考。一圈巡視下來後,她掏出手機給鍾煜打電話,可是他手機關機了。她憤憤的想,我關機時你打我電話,你關機時我打你電話,沒意思。她本來是想去車間看看他的,但是想他既然關機了,她就不去了。她在工廠裡無聊的閒逛起來。

不覺間她也來到這幢廢棄的大樓前,說實話每次路過這裡時,她就想上去看看。她擡頭仰望,似乎聽到有鴿子咕咕咕的叫聲,看,還有鴿子展翅蘧然飛翔。鴿子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她想到樓上去看看。繞過一樓四處都是的木屑,她小心而緊張的走上二樓,說實話,這樓偏僻又空着,她心裡還有些害怕呢,生怕看見什麼鬼魂之類的,雖然是白天,她還真的很緊張。

但是害怕敵不過她心中的好奇,她到了二樓,一眼就看見坐在地上的鐘煜。她心裡一驚,死活都想不到他在這裡。

她走向他問:“你沒有去車間麼?一直在這兒嗎?”

鍾煜見到蘇臻內心狂喜,他想蘇臻還是愛自己的,他以爲她是特意來找自己的,哪怕是樸青河叫她來的,但是她來了,他就滿足了,所有的怨氣就消散了。他燦然一笑,說:“正準備去。不過現在去也遲到了。”

蘇臻見他微笑着,心想他應該氣消了不少,也就稍稍鬆了口氣,繼而說道:“你啊,小孩子脾氣,怎麼一衝氣就亂跑啊。那以後我也衝氣跑掉,讓你擔心又不讓你找到。”

“別,我以後再也不會衝氣跑掉了。”鍾煜口頭承諾着,其實他素來就是一生氣就跑掉,和趙綿綿在一起時就玩失蹤好幾次,不過那時也是因爲蘇臻。

“你沒有生氣了吧。”蘇臻已經站在他面前,她低頭看着他,並用手托起他的下巴問。

他擡頭仰望着她,極力仰着臉,說:“那你親我一下,親一下,我就不生氣了。”他像個孩子索要糖果般,索求她的吻。

她彎腰湊向他,嘴脣在他額上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然後捧着他的臉,笑着說:“可以了吧。”她依着他,哄着他,除了愛他,還因爲社長說的晚上要一起吃飯,她生怕如果不順着他,他就不消氣。

“我要吻這裡。”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脣。

“NO。”蘇臻搖搖頭。

“要。”鍾煜故意撒嬌索吻。

“除非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答應。”

“好。”

“你爸說晚上在外面吃飯,讓我跟你說叫你去,你就答應我一起去吧。”蘇臻撲閃着大眼睛說道。

“啊,我答應你。不過幹嘛要出去吃飯呢,難道是應酬,他工作應酬要我們去幹嘛?”鍾煜想了又有些不開心了。

“啊?我還以爲是家庭聚餐呢,如果是應酬我也不想去了呢,那多沒有意思啊。”蘇臻不由也擔心起來。

“就怕他是要我們跟他去學如何在飯桌上跟人家談生意,唉——我還真不想去。”鍾煜仰天長嘆。

“唉——”蘇臻亦是嘆氣,“那我這個吻也保留先不給你了,因爲我也還不知道自己去不去。但是又答應了他啊,我不敢不去……”蘇臻正無可奈何的說着,鍾煜卻猛然起身,一把捧着她的臉,給她來了個出其不意而猛烈的吻。

晚飯設在一個韓式酒家。蘇臻見了不禁傻眼了,又要坐地上。可以轉動的木質大圓桌放在地上,大家圍着圓桌坐下來。桌邊坐着社長,阿月,鍾煜,文叔,樸青河,蘇臻,算一起才六個人。蘇臻見只是家庭聚餐,心才稍稍安定。

這家韓式酒家,菜以葷菜爲主。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豐盛韓式飯菜的蘇臻,見了那一盤盤美味佳餚,如同要享受一場饕餮盛宴般興奮,條件反射的開始分泌唾液。有烤牛肉,有狗肉湯,有烤羊排,有香辣鴨,有辣炒小章魚,還有幾道海鮮,她都叫不上名字。大夥兒一應倒滿酒,然後舉杯,社長說:“今天是犬子小煜生日,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大家多吃點。”

生日?鍾煜聽了嚇一跳,他自己完全忘記了這事。蘇臻更是如夢初醒,她還真沒有想過鍾煜的生日。大概平日裡兩人都被工作分了心,所以沒有想到這事兒。

鍾煜連忙舉杯,說:“謝謝爸爸,謝謝媽媽,謝謝大家。”然後感動的把杯中啤酒飲盡。

蘇臻想着鍾煜生日,自己卻毫無準備,心裡就有歉意,心想自己太不夠格太粗心了,哪怕平常問下也不至於不知道。去年的時候有陪他過生日,可是她早就忘了那是哪一天了。她一邊想一邊剝着手裡的大蝦,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大蝦,反正個頭有日本小黃瓜大,皮是白色透明又有黑點,起初還以爲是蟲子,夾碗裡纔看見又有殼又有觸鬚,心想應該是海蝦之類的。她嚐了一隻很過癮,於是剝了一隻給鍾煜吃。雖然只是剝了蝦肉給自己吃,鍾煜卻津津有味的吃着高興的合不上嘴。

這桌飯蘇臻不敢想要花多少錢,光是那盆分量足夠大的油炸大個蠶蛹,就讓她大開眼界。她學着他們,夾了一個蠶蛹放嘴裡,咬掉頭的部分,其實剛放嘴裡的時候,心裡還是挺忐忑的,因爲從來沒有吃過這玩意。但是她鼓足勇氣將蠶蛹放嘴裡,卻感覺美味無比,似豬腦般的蛋白質味,即使下嚥後,嘴裡還留有回味。

蘇臻一邊吃着美味,一邊尋思要給鍾煜什麼樣的禮物,她想着就頭疼,自己已經把身心都給他了,還要送什麼纔好呢。雖然鍾煜也許不在乎禮物什麼的,但是蘇臻喜歡送禮物做紀念,這是她的一種習慣。

大家吃的很是歡愉,鍾煜也因爲這意外驚喜對父親的成見頓然消除,他心情大悅,想着要努力工作,不惹他生氣,努力回報,做一個孝順的兒子。或許是過了一個生日,人又長大了些,所以他立刻又對人生充滿激情和希望了。明天就是去細木工板上班的日子了,他心裡還滿期待的,並暗暗告誡自己不可以懈怠,想要接替父親的工作,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任道重遠,一定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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