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綿綿走後,蘇臻藉着酒吧昏暗的燈光,趴在吧檯內的木桌上給漢斯寫着回信。
她用雪白的A4打印紙做信紙,用黑色的筆在信紙下端畫了一雙卡通木鞋,又在信紙四周畫了些藤和花,感覺像小時候畫手抄報一樣。
很久沒有寫過信了,提起筆來,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記得和朱朗哲在一起時一天要給他寫好幾封信,不知道那時怎麼那麼多話,一有空閒時間就在那裡給他寫信,瘋掉了一般的執着。
“漢斯:見信好!你郵來的木鞋已經收到,我非常喜歡,謝謝。現在我正穿着你送的木鞋,坐在Box&Clouds的吧檯裡給你寫信……”
她對漢斯說謊了,因爲她的新木鞋被趙綿綿霸佔了,希望上帝能原諒善意的欺騙,阿門。
她一筆一劃非常認真的寫着,寫完後又在每個漢字的上方標註了拼音。
希望漢斯能看的明白吧。
“在寫什麼呢?”腦袋上方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擡頭一看,原來是昨晚那位爲情所困的大叔。
她還不知道他姓什麼,不知道怎麼稱呼他。
“哦,寫信,一個朋友。”蘇臻說着把信小心的摺好塞進抽屜,“歡迎光臨,見到你很開心,今天喝點什麼?”
“一紮冰啤吧,這天太熱了。”他一邊說着一邊順勢在高腳凳上坐下。
“OK。”她說着然後歡快的忙碌起來。
“今天我打電話給她了……”他頓了頓,想說又不想說,最後還是說了,“我說就這樣吧,這樣對誰都好……她問我怎麼了,說不是好好的嗎……我說我不能對自己的家庭不負責……”
“對,這樣做很對。”她讚許的說道。
“可是她似乎很傷心,我這樣做真的對嗎?爲什麼不能離婚呢,爲什麼不能給他幸福呢?”他的語氣悲愴低沉。
“除了這樣,還能怎樣呢?現在這樣分了最好,信我,真的。”
“其實我在做什麼,我自己心裡都明白。錯或對,我心裡也清楚。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因爲似乎不捨得付出的感情。”
“唉,不知道怎麼說你。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還不乾脆。”
“男人也是人啊,男人就是螃蟹,外表堅硬,內心卻是很脆弱的,看來你還是不懂男人啊。你以爲我想這樣,唉,都怪我糊塗。要不是她拖我下水,我會陷進去嘛。”
蘇臻聽見他說男人就是螃蟹,忍不住的笑起來,覺得他說話還挺逗的。
“你幹嘛推卸責任,明明是你自己自控力差,看見美女就沒了魂。”她調侃道。
“那你說我以後還要不要接她電話?”他疑惑的問。
“當然不接,不見面,不聯繫,生死不相往來……”蘇臻話還沒有說完,他手機就響了。
他緊張的看着手機,遞給她,說:“她打過來了,怎麼辦,接不接。”
“別接,怎麼這麼晚還打電話給你,要是你在家,不是故意挑釁你老婆嗎?”
“她知道我晚上不回家的,每晚這個時候她都會打電話給我的啊。”
“每天都打……我暈……”蘇臻覺得不可思議,太瘋狂了。
他望着她,無奈的搖搖頭說:“是啊,我何德何能啊,怎麼會把她迷住呢。要不一會兒再打來,你幫我接吧。就說你是我老婆。”
“呃……這……我怕說不好,會出岔子怎麼辦……”她想自己是碰到極品男人了,連這種伎倆都使得出來,看來男人還真的靠不住啊。
記得某好友曾經說過,要看自家男人在外面是什麼模樣,就看別人家的男人在外是什麼模樣。
天啊,這樣說來,天下哪裡還有好男人呢。
“電話來了,快接,快接。”他把手機往她手裡塞。她抓着手機就往廁所裡跑。
嚥了咽口水,然後接通手機,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喂。哪位……”然後就聽到嘟嘟嘟的掛線聲音。她走出廁所把手機還給他,說,“她聽到不是你的聲音就掛了。”
“謝謝啊。”
“你要換個手機號碼,網呢也別上了,她找不到你人,自然就分了,無疾而終未嘗不好。”
“嗯,我會做到的。”
“就怕你做不到……你要做的到纔怪,只怕你一心軟又被她哄住了。”
“不會,不會,我還不至於那樣,當時只是糊塗,現在想明白了。女人神馬的,都是浮雲。還是自己的老婆最好。”
“是,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少來夫妻老來伴。現在你遇見的的確都是浮雲……”蘇臻正說着,很久不見的馬克從門外進來,身後還跟着一箇中國女孩。
“HELLO,馬克。”蘇臻朝馬克揮揮手,又朝女孩揮揮手說,“你好。”女孩對她含笑點頭。
“很久不見,我還以爲你回國了。”蘇臻一邊說着一邊給他倆各遞上一杯冰水。
馬克接過水,說道:“謝謝。暑假我在做家教,所以沒有回去。你還好嗎?”
“嗯,很好。這位是?”蘇臻看他倆的關係有些曖昧。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莉莉。莉莉,這位是蘇臻。”馬克介紹着。
莉莉是一個身材小巧的女生,瘦瘦的,典型的皮包骨。
看看馬克,牛高馬大的個子,蘇臻就納悶啊,外國男人怎麼就偏愛小巧玲瓏的女生呢。
“戀愛啦,難怪都沒時間來姐這裡了。”蘇臻非常順口的把自己說成姐姐。
“蘇臻,那我先回去了。”那位大叔對她說。
“回家?”她用不信任的口氣問道。
“當然,不過回不回家也要等到看自己回不回去後才知道。哈哈。”
“還是回去吧。真的。每天睡酒店太奢侈啦。”
“呵呵……”他笑着走出去。真是奇怪的客人,她心裡想。
蘇臻看着馬克和莉莉問喝點什麼,馬克指了指紅酒,說紅酒。
她端着托盤和燭臺引着他二人上二樓,在牆角一個安靜的位置安排就坐。
然後她又繼續呆在吧檯裡。
過了幾分鐘馬克又從樓上下來,說要借用吉他,她點頭示意說可以,他取下牆上的吉他抱着上了樓。
她聽到樓上他那笨拙的琴音,斷斷續續很不流暢,但是卻聽到兩人開心的唱和笑。
真羨慕他們啊,如果愛情就是如此簡單快樂多好,沒有外界任何的干擾,僅僅是兩個人開心的在一起,而不是爲了索取或得到,更不是爲了享受對方的財富。
而蘇臻她願意做一個旁觀者,遠遠觀望別人的幸福和不幸福,至於幸福會不會眷顧自己,她已經不是那麼在乎了。
在蘇臻眼裡趙綿綿該是好幸福好幸福的人了,她被自己喜歡的男人喜歡着,僅這一點就讓她自卑到無法擡頭了。
想着他們能夠朝朝暮暮的在一起,做私密的事,說私密的話,她就嫉妒。
可是趙綿綿卻不懂得珍惜,除了打牌賭博就是玩樂,鍾煜能忍受她這樣嗎?
蘇臻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真不懂,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怎麼走到一起的。
而在外人看來,他們感情似乎還不錯。
每次他們吵架,蘇臻就期盼他們分了,然後鍾煜選擇和自己在一起,那自己會不會滿足呢?
在蘇臻心裡她仍然是喜歡着鍾煜的,只是現實不允許,她按壓着內心的真實想法。
說不出他到底哪裡好,可是就是逃離不出來。
夜裡的生意奇差無比,蘇臻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晚上。
回家的路上,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路上,又想起了蜜兒,還有一個月纔開學啊。
她掏出手機忍不住給蜜兒打了電話。
“蜜兒。”蘇臻輕輕的叫了一聲。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打電話給蜜兒,她心裡是想給鍾煜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想找他說說話。
可是她知道那個電話不能亂打,於是索性就打了蜜兒的電話。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有時候自己怎麼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哈哈,蘇臻。”這麼晚了,蜜兒的聲音還很精神。
“還沒有睡覺啊?”蘇臻問道。
“沒。”
“那在幹嘛?”
“在玩遊戲,要開殺BOSS了,什麼事啊?怎麼了,下班沒?”蜜兒一邊想着要遊戲,一邊又忙着牽掛她。
“好了,沒事,就是問候下,看你還好不,好了,你繼續遊戲吧。拜拜。”其實電話打通蘇臻也不知道想說什麼,見蜜兒一心在遊戲上,也就急着說了拜拜。
“好的,拜拜,我有空打給你啊,現在要殺怪了。要是滅團了又要重新殺……”電話還沒有掛斷錢,蘇臻就聽到話筒那邊噼裡啪啦的鍵盤聲。
蘇臻,知道一個人的滋味了吧。
自由?自由。
可是卻非常無趣,身邊沒有人陪伴真的無趣。
可是她又不喜歡天天被人粘着,那會感覺很鬧心。
第二天一早蘇臻就到銀行給趙綿綿取了錢,然後打電話給趙綿綿叫她過來取,沒想到她說在上班沒空來,要蘇臻送過去。
蘇臻一聽就火了,心想到底是誰借錢啊?
但是她忍住了沒有吭聲,說把你賬號告訴我吧,我打你帳上。
於是她又折回銀行,把錢匯給趙綿綿。
前前後後辦理這事的時候,蘇臻肚子裡就燒着熊熊大火。
說實話她討厭麻煩別人,更討厭別人麻煩自己,要不是趙綿綿,自己也沒有這麼好的耐性吧。
她想:趙綿綿你該知足了,全世界的人都圍着你轉,連我也成了你的衛星了。
要是也有人做我的衛星,我也滿足了。
可是像項善君那種系統紊亂的衛星是可以摧毀,直接把殘骸丟進太平洋的。
話說很久沒有看見項善君了,很久不見,似乎也不覺得他哪裡不好了,無非就是腦袋少了根筋或者是多了根筋。
人的本性還是很好的吧。在她心裡這世界沒有壞人,每個人都是善良可愛的。
蘇臻走進郵局,給漢斯寄了航空郵件,還寄了一些本地特產。
於是她心裡感覺有了期盼,期盼他能早日收到。
時間還早,她一個人在街上瞎逛,大熱的天逛街出些汗也好排排毒。
平常一覺醒來天就要黑了,今天難得有空。
路過那一排婚紗攝影店,不由放慢了腳步,櫥窗裡模特身着白色婚紗,感覺真心的美啊。
店門口的一輛麪包車裡載着幾對裝扮好的新人,正準備去拍外景吧。
路人們不禁都把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蘇臻心裡突然也有了想拍婚紗照的衝動了,穿婚紗的女人迷倒衆生啊。
眼前的這位新娘在造型師精心打造後尤爲打眼,白色的婚紗,白色的頭紗,粉色的花環,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紅脣,如果給她一支仙女棒,就是仙女下凡嘛。
雖然是酷熱的天氣,可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心情,在他們臉上洋溢的是快樂的笑,兩兩相望,看着裝扮後幾乎變了個人的對方都忍俊不禁的笑着。
蘇臻又在商場裡漫無目的的瞎逛着,不知道要買什麼,還好這裡面有空調吹比較涼爽。
走進一家男裝店,看到漂亮的藏青色白色碎花襯衣,不禁有想買的衝動。
她是想給鍾煜買,這襯衣很適合他的風格。她拿着襯衣站鏡子面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腦海裡努力構造着他穿這件襯衣的模樣,應該不錯。
於是買了下來,至於什麼時候送,想也沒有想。實在不行,自己在家穿也行。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忍不住想要買禮物送給他吧,哪怕只是一枚糖果,若他能品嚐,自己心裡都會比吃糖人還甜蜜。
回到家,衝了個澡,就往店裡跑。
剛進店,睏意就來了,早上起的太早了,想着晚上生意不好,就早點關門回去睡覺。
她打着如意算盤。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晚上又被秦楚拖去吃宵夜,他最近接了好幾個工程,快活,就叫她一起吃喝,於是她活活的又捱到三四點纔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