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等社長覺得你磨練的差不多了,就會把公司交接你給你的,這公司遲早是你的。不過我覺得他對你是比較嚴厲,要我爸這麼對我,我也會胡思亂想的。”樸青河說的這話倒是讓鍾煜聽了安慰不少。
“你也懂我的難處了?我可憋屈了。好吧,爲了不憋屈,以後我就做個無脾氣又敬業的好司機,爭取早日脫離苦海。讓我爸對我再沒有成見。”
樸青河端起杯子說:“嗯嗯,是,來乾杯。希望你早日脫離苦海。”倆人舉起玻璃酒杯,把杯子碰得脆生生的響,蘇臻亦舉杯。
喝了酒,樸青河又說道:“其實你現在的處境雖然不好聽,但是也好,沒有勾心鬥角,又沒有工作壓力,多好。看似你老爸是要磨練你的性格,其實我覺得他也是在保護你吧,一旦你接手公司,肯定要面臨複雜的生意人還有公司內部的爭鬥,我覺得做當家的也不是件輕鬆的事兒呢。你不知道我這幾個月,看着部門裡的人明爭暗鬥的好厲害,爲了業績爲了獎金連同事間的情誼都不要了,我看着很是無奈,心想到底值不值得。你說呢?”
樸青河的話,讓鍾煜醍醐灌頂,他怪自己目光短淺,沒想到這一層面上來,他大學畢業就開了畫廊,自己做了個小老闆,哪裡懂得在單位上上班的這些“險情”。他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些我還真的沒有想到,若是真的這麼複雜,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做這行的好,我還是去畫畫去,窮困潦倒就窮困潦倒。”
“我還以爲你明白這些呢,沒有想到你這麼單純啊,我看你腦袋裡除了會畫畫,沒有半點生意經。”樸青河把他看的很通透。
“確實,我來我爸公司上班也是無奈之舉,心裡想着是爲了幫他分擔一些,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錯誤的抉擇,可能他也覺得我並不是做生意和管理的料,纔要我在車間呆着,然後又讓我做一名司機。我是不是真的很失敗,很無能……”他的神情突然就沮喪了,對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了。
“沒有你說的那麼絕望啊,你怎麼這麼消極啊,看開點啊,說不定你哪天開竅了,就大器晚成了,或許還成了商業大亨呢。”樸青河的玩笑,他並笑不出來,他是真的迷茫了。
“看來要做一名稱職的職員都這麼難,那麼做社長就更難了,恐怕我難當重任啊,我想有一天我肯定還是會放棄吧,會繼續藝術創作,但是不是現在,現在還是想嘗試一下,看看自己有沒有改變的可能。”
“你們部長對你好嗎?要不你跟他說說……”
“我不想跟他說話,他這個人看着就覺得很陰險,不喜歡他。而且他還跟他那個年輕的女助理搞到了一起,作風不正的人我不想跟他們走的太近。”
“說不定人家是真愛呢,而且他是你的頂頭上司。哦,他的女助理,就是跟你吵架那個?”樸青河突然想起來了。
“是的。”
“你們還沒有和好嗎?你一個男人大度點,不要和個女人計較。你跟她把關係搞好點唄。”
“不是我小氣跟她計較,我早就不跟她計較了,但是她那態度太囂張了,所以我就想跟她對着來,氣氣她,壓壓她的囂張。”
“你這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誰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會有人同情你的,說不定還有人說你很二呢。你要把你討厭的人當做你的朋友,做人不能太耿直了,只會吃虧的。”
“我總算明白我爸爲什麼器重你了……你的情商比我高多了。”鍾煜恍然大悟的說道。
“哪有,只是我在社會上混的比你早些,見的人比你多些而已。”
兩人只顧聊天喝酒,把蘇臻撂在了一邊,她早就吃飽喝足了,坐在那裡看着兩人聊天,看着他們沒有閉合過的嘴脣,聽着嗡嗡嗡的聲音,努力的想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某一瞬間似乎聽懂了一個單詞,她心裡竊喜不已,爲了能說上一句話,她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又是聊工作嗎?”
“聊男人們的事情,哈哈。”鍾煜大笑,樸青河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他就翻譯給樸青河聽,他聽了後也跟着笑了,說:“剛還說你耿直呢,結果你馬上就不老實了。”
蘇臻大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覺得甚是無趣,心裡有點失落,於是起身,說要回去了。於是大家驅車回家,一宿無話。
第二天早晨吃早飯。鍾煜忍不住向他父親提出了調任申請。
“我不想呆外貿部做司機了,要不我去營銷部,我對營銷比較感興趣。”
“你想做業務員嗎?”社長是質疑的口吻。
鍾煜聽了有些遲疑,但是隨即回答:“是的。”
“爲什麼想要做業務員呢?我猜你一天都做不下去。”社長當場潑他冷水。
鍾煜聽了心都涼了,感覺連握筷子的手都僵掉了。他無言以對,心想還是算了,反正父親怎麼都是不信任自己,於是沉默不再說話,他覺得說再多都是徒勞。要往常他還爭執兩句,現在他連爭執都不想了。
社長見他沉默不語,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你以爲業務都是在辦公室裡坐出來的嗎?你能承受跑業務遭人冷漠的白眼嗎?連司機的工作都做不好,怎麼做的好業務呢?沒能力我不怪你,但是眼高手低,自不量力就不能原諒。”
鍾煜聽到父親這樣說,氣的肺都要炸掉了。於是冷冷的問:“做司機哪裡沒有做好了?出車禍了?撞人了?還是翻車了?”他實在無法忍受父親的輕視,繼而有些哽咽的說,“你不能換個方式說話嗎,你這樣說話太傷人了。你爲什麼不問問我原因,問問我的想法呢,爲什麼都不和我溝通呢,你從來都不在乎我的想法嗎?什麼都不瞭解就否認我,我就算對自己有信心那都會被你給打擊到絕望。”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呢?”
“沒想法了,我還是繼續做我的司機。”他用手指抹去滑過鼻尖一滴眼淚。
“如果現在叫你做外貿部長你能做好嗎?”社長的話問的鐘煜無言以對。“難道你僅僅認爲那只是開車的活嗎?我想應該不只是這樣吧。工作中與你接觸的人,你都該去仔細觀察,如果以後你要接手公司,都要與這些下屬打交道的,你不瞭解他又怎麼叫他跟着你賣命呢?哪天公司被他們賣掉都不知道……既然不想做司機,那就去做運輸工人吧,看看每天賣命流汗的工作能否拿到你想要的薪水……”
鍾煜聽了無言以對,但是心中還是不平,問:“難道這就是我的價值嗎?我即使是去外面也不會淪落到做苦力吧。”
“那你認爲你的身價是多少?什麼又是價值呢?一定要金錢的厚度去決定價值的高度嗎?”社長微笑着質問,他一直就認爲鍾煜的情商不高,雖然會畫畫,但是還真的沒有經商的頭腦。他也不知道讓鍾煜接手公司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但是他又沒有別的合適人選,難道最後把公司股份賣掉?他的心亦是燔灼不安的。
“你這樣說,我無話可說。如果不是的話,那你幹嘛不給每個人發一樣的工資呢,爲什麼每個人職位不同,工資卻差別那麼大呢?”鍾煜毫不示弱的反駁。
父子倆一直是用韓語溝通的,所以蘇臻聽不明白,樸青河和阿月聽了,神情都緊張不已。社長那一下被鍾煜氣的血壓一下子高了,然後猛的一下暈了過去。一家人嚇壞了,趕緊做着緊急搶救,鍾煜也嚇着了,趕緊揹着父親就往醫院奔去……
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大家連忙詢問情況,醫生說幸好送的及時,已經沒有危險了。於是囑咐,病人不能受刺激,平常大家儘量不要跟他爭執要讓他心情愉悅……
大家一聽沒事了,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家人就衝進病房看社長。
只見他面色憔悴的躺在病牀上,手背上掛着點滴。他見了鍾煜,費力的說:“你說的很對,以後我再也不阻攔你了,你想做什麼你就自己去做吧,但是如果你想回來,隨時歡迎。”
“不,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是我太愚笨了。對不起。以後我都聽你的,再不任性了。”雖然他和社長間有些矛盾,但是畢竟是親父子,看見父親這樣的狀態,他後悔萬分,怪自己太情緒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得到什麼好的職位,只是想被父親認可而已。
“好了,讓你爸休息吧,我們都出去。”阿月見社長醒過來了,終於稍稍安心。站在走廊外這纔開始數落起鍾煜來,“你要把你爸給氣死了,我跟你沒完。你這孩子知道他身體不好,氣不得,就彆氣他。萬一你爸真的走了,我可怎麼辦?”阿月說着就要落淚了,蘇臻聽了心裡亦很難受,暗暗祈禱社長能好的快些。想着社長這麼拼命的工作,身體越來越差,她心裡就暗暗着急,萬一真的有個什麼,她不敢往下想……祈望社長能健康,能活的儘可能久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