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因爲時間太晚了,鍾煜就直接開車回家了,沒有去蘇臻那裡,也沒有打電話給她,怕她已經睡了。他回到家躺牀上,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是多多淚汪汪可憐巴巴的眼神,那眼淚似乎從水晶石頭裡蹦出來般的純淨讓他感觸不小,惹得他也快要落淚了。他認爲多多對自己的喜愛,應該是命中註定的緣分,而他對多多亦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和好感,他的神經被這種微妙的感覺牽扯着。想着生病的多多他就覺得心痛,於是在牀上輾轉反側一宿,勾捱到天亮才睡着。
沒有睡多久,就被蘇臻的頭髮絲撓醒了。蘇臻用髮梢在他臉上輕拂,他眯縫着眼睛看着蘇臻,一把把她攬住按在牀上,說:“我好睏,讓我再睡會兒吧。”
“起來吃飯啦,你昨晚幾點回來的?還沒有睡醒?”蘇臻說着用鼻子在他嘴邊嗅着,“沒有酒味啊,難道沒有喝酒?那幹嘛那麼晚回來?”
“很晚,我也沒有看時間。好睏啊,想睡覺啊,讓我睡一下嘛。”他委屈的撅着嘴,不願意睜開眼睛。
“吃飯啦。你這個懶鬼。”蘇臻抓着他的頭就一陣亂捏。
“我的頭都快被你揉變形了,我再睡五分鐘。”他鼻子裡哼哼着。
“一分鐘都不行,快說,你昨晚去哪裡鬼混了?”蘇臻其實是故意開玩笑的問,只是想把他鬧起來,她就愛折騰他。
“五分鐘,睡了五分鐘再告訴你。”鍾煜懶懶的回答。
“一二三四五,好了五分鐘了,說。”蘇臻用兩秒的時間數了五個數,就是她的五分鐘。
鍾煜被她鬧的根本無法睡覺,平常他盼着她來鬧,等着她來叫自己才起牀,可是今天因爲睡的不好,被鬧自然心情不好,他沮喪着臉說:“那我說了再讓我睡五分鐘。”
“好。”蘇臻爽快答應。
“多多生病了,去醫院看他了,那小孩沒有爸爸挺可憐的。不知道今天能出院不,要不我們有空一起去看看他吧。”鍾煜沒有提借錢給葉碧融的事情。
“多多?”蘇臻聽到這個名字又熟悉又陌生,尋思片刻,纔想起足浴城裡的那個小朋友。“就是那個小孩兒?叫你爸爸那個?”
“是。”
“你還真夠熱心的,還真的把自己當爸爸啊?”蘇臻故意不滿。
“哪有,我只是看他沒有爸爸,只是同情,絕對沒有認爲自己是他爸爸。要是你,如果別人家的孩子叫你媽媽,你就以爲自己是媽媽了?你高尚點,別這麼小氣。多多很可愛啊。”
“什麼時候沒有爸爸的,之前不是說有爸爸嗎?”蘇臻記得葉碧融說起過她老公沒有出息。
“說來話長,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睡五分鐘。早知道把說的話錄下來,讓你聽錄音。”鍾煜說着抱着被子把頭捂起來。
蘇臻喊他不動,只好退出臥室來到飯廳等待吃早餐,她心裡甚是不平衡,一敏感起來又是一陣胡思亂想,心想是不是鍾煜想當爸的心急切,而想要先找個小孩來過過癮?她自己卻又總是懷不上,滿足不了他的願望,雖然她不想懷上,但隱隱的她的心就落寞了。
早餐時,鍾煜面容疲憊的起來了。
母親阿月見了對他說:“你的精神很差啊,晚上早點睡啊。”
“嗯。知道了。”鍾煜說着就拿湯匙開始喝湯,一口湯送入口中他要發呆好久,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多多,他想那個孩子生病了,葉碧融會給他做些吃的補身體麼?
“小煜,你怎麼了?在想什麼?”母親阿月見他發愣連忙問。
“哦,是在品味媽做的湯好喝,真的好喝。”他連忙笑着掩飾,繼而心裡又想,自己幹嘛這麼擔心,那孩子有媽,有媽就自然有的吃,葉碧融絕對不會虧待多多的。
吃過飯在去辦公室的路上,鍾煜打電話給葉碧融,說:“多多的燒退了嗎?”
“已經退了,沒事了,謝謝你的幫忙,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正要打電話給你呢。”葉碧融正在家裡,哄着孩子吃早飯。
“在吃早飯嗎?給多多做點好吃的,多買些瘦肉和魚給他吃。好了,就這樣先掛電話了。”因爲蘇臻也在一旁他沒有說要去幫多多找幼兒園的事情。
蘇臻聽他講完電話,也不吭聲,默默的朝辦公室走去。鍾煜卻毫無覺察的說:“多多的燒已經退了,我們不用去看他了。”
“嗯。”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上午鍾煜忙完工作,然後跟邱英花打了聲招呼,就開車出去了,他想着給多多找個幼兒園。於是帶着葉碧融和多多去了好幾家幼兒園,有一家願意接收多多,於是鍾煜立刻幫多多辦了入園手續。感動的葉碧融不知道如何感謝他纔好。
多多很喜歡坐汽車,在鍾煜的車上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叫着“車車”和“爸爸“。當鍾煜要回去吃午飯跟多多道別時,多多又委屈的哭起來,任葉碧融怎麼哄都不行,但是他還是毅然開車離去。他想他該做的都做了,不能再繼續心軟下去,萬一孩子真把自己當爸爸,到時就麻煩了。而且自己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幫忙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爲了和葉碧融保持距離,他想以後還是少去做足療吧。
蘇臻想着鍾煜對一個毫不相干女人的孩子那麼好,就很鬱悶。她想他也太好心了,如果換做她,她是不會這樣去對待一個陌生人的,頂多心裡同情下而已。但是她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吵,所以選擇了沉默,什麼都不說,隨便他好了。如果他不想做這件事了,他自然不會做了,不然吵架只會讓他有逆反心理。
但是她心裡還是不平衡,因爲鍾煜是她的男人,如果是別人家的男人,她說不定還會覺得這個男人的行爲是高尚的,是值得尊敬的。而現在她只覺得鍾煜就是多管閒事,儘管很是不滿,但是她也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對這事也不想發表任何言論。
中午吃飯時她像平常一樣,而鍾煜卻似乎覺察到什麼,說話都很謹慎,甚至是不說,免得怕話沒有說對,惹蘇臻生氣。想着上午偷偷給多多找幼兒園,他就做賊心虛,不要說蘇臻會不滿,就是母親阿月聽了也會說他是個傻瓜吧,所以他纔要決定以後不再見葉氏母子。
下午上班時,蘇臻望着桌上的蟹爪蘭邊嘆氣邊說:“都秋天了,看來只有等到明年你們纔會開花了,不過你們似乎長胖了,長漂亮了。而我的心卻醜陋了,我是不是太小氣,太自私?他其實並沒有做錯對吧……”
“你又在念什麼啊?”田彩冰湊到她跟前問。
“唸經啊。唉。看你的樣子是碰到什麼喜事了吧?”蘇臻託着腮幫子有氣沒力的問。
“你幹嘛這麼蔫蔫的啊,是不是生病了啊?”田彩冰發現她今日神情比往日還蔫。
“沒有啦,心情不好啦。”
“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不好?”田彩冰故作神秘的說。
“什麼事?”
“我談戀愛了。”
“和誰?”
“就是那個瘦子啊。我現在都叫他瘦子,哈哈。”她說的是修電腦的那個孫曉峰。
“是嗎?那恭喜啊,他感動你了,還是你良心發現,開始你不是不願意嗎?”
“緣分吧,我也說不清楚,要不就是因爲我這顆愁嫁的心,想要把自己嫁掉,才改變了想法吧。其實他有技術,還是很有前途的。是我自己眼光太世俗和狹隘了。”
“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把我們冰姑娘堅定的思想都改變了。”蘇臻笑着調侃。
“那要多謝你給我灌輸了那些真諦,所以我才明白啊,不然我總拘囿在自己的世界裡。”
“哈哈。我覺得緣分真的好奇怪,你說那天要是你不和我們去吃飯,說不定也不會遇見他了,看來真的是命中註定。”
“對,我也這麼認爲,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早有安排。我或許就是爲了等他的出現吧。現在我覺得單身這麼多年,也不遺憾了。”
“那要請客吃飯啊,今天正好想喝酒呢。”蘇臻故意想蹭飯吃。
“好啊,好啊,下班一起吃飯,喝酒。叫上你家老公還有小崔姐。”
“我不想叫鍾煜,每天都看見他,煩死了。今天來個消失,下班就關機,讓他找人不到,然後喝醉回去睡覺。”蘇臻美美的計劃着。
“怎麼?吵架了?”田彩冰似乎覺察到什麼,平常蘇臻可不是這樣的。
“沒有,只是有些問題沒有想清楚。想喝酒,然後把問題想清楚,酒能明心智,哈哈。”蘇臻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好吧,那晚上就咱們倆人吃飯好了,我也不叫孫曉峰,咱們來個偷偷樂。哈哈。”田彩冰甚是喜歡蘇臻的主意。
下班後,蘇臻先給阿月打了電話,說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和朋友一起吃,然後就關了手機,和田彩冰逃也似的走出木廠,一走三回頭,生怕被鍾煜發現了。幸好,並沒有被發現。
倆人來到一家東北燉菜館吃燉菜。田彩冰有來這家吃過,覺得味道還可以,而蘇臻是第一次來,看着那被燉的亂七八糟的一鍋食物,也不管好不好吃,就挑了些食材在碗裡。因爲沒有吃過這樣的燉菜,她覺得還挺好吃的。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
蘇臻藉着酒精,還是把鍾煜對別人小孩的事情的說了出來。
田彩冰聽了分析道:“還有這樣的小孩?不會是看見有錢的叔叔都叫爸爸吧?難道是他媽媽的教的?有些女人肯定會做這種事情。”
蘇臻聽了覺得有幾分道理,那天多多怎麼就進包間了呢,而且對着鍾煜喊爸爸,對樸青河卻理也不理,難道小孩也以貌取人?但是她又立刻否認了自己的想法,說:“應該不會吧,哪裡有這樣的母親,不是帶壞小孩嗎?那個女人看上去不像你說的這麼有心計啊,那也太可怕了。而且如果她想走捷徑,她有的是辦法啊,每天認識那麼多有錢的客人,隨便找個已婚的包養不就好了,又何必做那樣的工作?”
“你別把外面那些人想的太好了,她有心計也不會告訴你,而且還不知道她有多少個男人呢。說不定還想勾引你家老公,你可要把你老公管牢了。”
蘇臻怔的咽不下食物,怔怔的說:“如果他們真的好上了,我又能怎麼樣?現在鍾煜的心就已經跑孩子身上去了。”
“那你也趕緊生個孩子啊,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裡還會對別人的孩子好啊。自己的都忙不過來呢。或許他對那女的並沒有好感,只是喜歡那個孩子罷了,而且那個孩子那麼喜歡他。但是若是那個女人使心計,真要給孩子找爸爸,這個結果就不好說了。”
“啊——”蘇臻驚訝的啊了一聲,連忙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壓驚。“你別嚇我。”
“我可是說真的,現在這種壞女人多着呢,糊里糊塗的生了孩子,然後一個人帶,爲了生計就想要找個有錢的男人,以肉體爲代價。這社會亂着呢。你以爲,大家都還在原始社會,簡單單純天真善良?平常看你情商挺高的,怎麼碰到實際情況就縮手縮腳呢。”田彩冰說的頭頭是道。
“因爲我不想生小孩,你說都還沒有結婚,生孩子做什麼?至少也要等扯了結婚證再懷孕吧,這樣我和寶寶纔有保障啊。”
“那幹嘛不扯證啊,婚禮可以後辦,但是證可以先扯啊。”
“他們家的人都迷信的很,說算了日子,要明年纔是扯證的好日子。”蘇臻解釋着,其實開始是她自己說要算日子再扯證的,爲的就是晚點結婚。
“明年?那還有好幾個月呢,現在才十一月份。你趕緊懷孕,然後叫他扯證。要捍衛自己的愛情和婚姻啊,別人用心計,你就要用高招啊。”
“我還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你果然比我高明多了。不過跟你說,我是不是懷不上啊,我從來就沒有懷過孕。”蘇臻平常一直謹慎,都有做避孕措施,但是百密總有一疏,怎麼就沒有懷過孕呢,所以她纔對自己有了不孕的想法。
“不是吧?那你大姨媽正常嗎?”田彩冰驚訝的問。
“正常啊,每個月都挺準的,偶爾會推遲,我會以爲是懷孕了,但是最後姨媽又來了。你呢,你有懷過孕嗎?”
“有過一次,好早的事情了。我那次比較衰,說了你不信,其實那次根本就不算成功的那個,但是卻懷孕了,真是太邪門,我也太倒黴了。”田彩冰說着早幾年的那次意外懷孕。
“暈。這樣的事都有?”
“是啊,要是不是親身經歷過,我也不會相信。可是這樣的事情卻被我碰上了。而且那時也要不起那個孩子,最後拿掉了。”她很無奈的說着。
“唉——”蘇臻聽了不由嘆氣,在她看來女子意外懷孕是件痛苦的事情。
“還好啦,沒事。你也不要擔心,哪裡那麼容易不孕,你自己想太多了,順其自然好了。孩子總會有的。”田彩冰安慰着蘇臻。
“可是又哪裡那麼容易懷上呢?懷了就要生,生了就要養,累人啊。哈哈,乾脆把那小孩收了做乾兒子,然後讓鍾煜儘管對他好,我這個做乾媽的也就無話可說了。”
“哈哈,是啊,這個主意也不錯啊。但是千萬別是引狼入室,到時候乾爹和親媽好上了——哈哈!”
兩人肆意的開着玩笑,一邊吃一邊聊。蘇臻在對田彩冰傾訴後,心情好多了,胃口大開,暴飲暴食起來,每次心情由壞轉好,她就會猛吃來獎勵自己走出壞情緒。
倆人相聊甚歡,酒足飯飽後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