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電/話那頭白筱的聲音,鬱紹庭靠在牀頭揉了揉太陽穴。
他來首都主要是爲了工作上的事情,捎上鬱景希也並非像口頭上說的把他送去徐家過年。
最近鬱景希跟白筱打電/話時總是“不經意”地提起外婆家,他料到白筱會焦急,卻沒想到她會直接追到首都來,還是大半夜殺到軍區大院,最後被衛兵逮住往他這裡打電/話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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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坐在門衛市裡等鬱紹庭來接她。
凌晨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一排路燈照亮了漆黑的夜,遠遠望過去恍若一條燈海戽。
擡頭盯着牆上的鐘,秒針一圈又一圈地轉,她的意識卻很清醒,完全沒有因爲深夜趕到瞌睡。
一輛銀色的轎車打着車燈駛過來,她下意識起身,但車子卻直接駛進了大院,白筱站在門衛室外面看着車道,夜深人靜孤獨時,人總會胡思亂想,她想的是鬱紹庭爲什麼會看上自己?
她不算很聰明,也不擅八面玲瓏,從小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比同齡人行事更謹慎,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按照裴老的安排來走,也漸漸地失去了自己的真性情,就像是被裴家提着線的木偶娃娃。
一輛出租車慢慢地在大院門口停下,鬱紹庭打開後座車門下來。
他穿着一件厚實的黑色羊絨大衣,裡面卻很單薄,一副被人大半夜從牀上挖起來的樣子,他走到門衛室門口,沒有看她一眼,直接進去跟值班的衛兵交談,一陣風吹過,白筱忍不住抱住自己的雙臂。
沒多久,鬱紹庭就打着電/話出來,聲音低低地,朝還等在那裡的出租車走過去。
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轉過頭來,看着還站在原地的白筱:“還想留在這?”
白筱望着站在路燈下的男人,心頭被一種甜蜜又酸澀的滋味纏繞。
鬱紹庭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講話,一邊折回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然後拉着走向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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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後座因爲鬱紹庭坐進來而顯得狹仄擁擠。
他還在打電/話,從他的話語間,白筱聽出他是想讓人幫忙隱瞞今晚在軍區大院發生的事。
在鬱紹庭掛了手機後,白筱偏過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鬱紹庭收起手機,沒有看她:“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嗎?”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白筱垂眸看着他搭在膝蓋上的大手,帶着試探地伸出自己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後一點點傾斜自己的身子,慢慢地靠在他的肩頭上,聞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脣角彎起一道淺淺的笑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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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在酒店訂的是雙人間的套房,他跟鬱景希各睡一間。
也許是找到了依靠,白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在出租車上就睡着,直到被他抱回房間才醒過來。
她去次臥看了鬱景希,才幾天沒見,她就覺得小傢伙又胖了一點,腮幫子上的肉更多了。
白筱把鬱景希露在牀沿處的腳丫子放回被窩裡,親了親他的臉,才悄悄關了門出去。
鬱紹庭脫了大衣,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絨衫,站在那裡喝水,看到她出來說了句:“洗洗睡吧。”
白筱迅速清洗了一下,等她從衛浴間出來,客廳裡已經沒有人,只有一件大衣丟在沙發上。
她在沙發邊站了一會兒,像是在選擇,最後轉身進了主臥。
鬱紹庭已經睡下,佔據了左邊的牀,白筱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躺進去。
被窩裡很溫暖,白筱在心裡發出一聲喟嘆,本熟睡的人卻突然一個回身,把她摟進了懷裡。
白筱先是一愣然後放鬆了全身筋骨,靠在他懷裡閉眼入眠。
鬱紹庭從來就不是柳下惠,所以清晨醒過來,抱着懷裡的溫香軟玉終歸還是亂了。
白筱睡得迷迷糊糊,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微睜眼看到是鬱紹庭,又閉上了眼睛,彷彿已經習慣這項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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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景希穿着睡袍從臥室晃出來,發現自己今天居然比爸爸起得早。
他踮着腳偷偷趴在主臥門口聽了一會兒,確定裡面的人還沒醒,跑到沙發邊拿起座機電/話點早餐。
“那個……我要十串羊肉串,五串骨肉相連……嗯……還有一個大杯奶茶……哦哦……快點。”
住在五星級的總統套房有一點好,只要你說得出來,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買到。
掛了電/話,鬱景希仰躺在沙發上,兩隻小胖腳丫架在茶几上,打開電視搜索到少兒頻道開始看動畫片。
等點的早餐都送來了,主臥裡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鬱景希啃着羊肉串扭頭不時看向緊閉的房門。
上回他陪奶奶看新聞報告,有個人在睡覺時
tang無緣無故死了,跟爸爸的年齡差不多……
鬱景希心裡有些不安,也沒胃口吃肉串了,趿着拖鞋走到主臥門口,“篤篤”地敲了兩聲:“爸爸?” шшш★ттκan★℃o
……沒有迴應。
鬱景希轉了轉門把,發現反鎖了,越發忐忑,又敲了敲門:“爸爸,你還活着嗎?”
小耳朵貼着門,還是沒有動靜,鬱景希左右看了看,發現旁邊有一個小盆栽,他使盡吃奶的勁,拖一點拖一點地搬過來,最後憋住氣漲紅着臉一提力,搖晃着小身板舉着盆栽就要往門上砸,門自動開了。
鬱紹庭赤着精壯的上身,單單穿着一條短褲臉色陰沉地握着門把,顯然是剛被人從夢裡喊醒。
“爸爸?”鬱景希舉着盆栽,一時忘了想幹什麼。
“吵什麼?不打你皮癢了?”
鬱景希縮了縮脖子,小嘴一癟,委屈地放下盆栽:“不是爸爸。”
鬱紹庭望着低頭扭捏的兒子,臉色緩和,看了眼一團亂的茶几:“餓了自己點東西吃。”說完就關了門。
鬱景希撓了撓自己的小耳朵,一步一回頭地回到沙發上,不知爲啥,看動畫片也看不進去,捧着奶茶猛地吸了幾口也索然無味,他拿起座機撥通了熟記於心的號碼,結果手機鈴聲卻在客廳裡響起來。
鬱景希捧着座機,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面有一個女士包,有點眼熟呢……
他又摸下沙發,走到主臥門口,這次沒有敲門,而是盤腿坐在了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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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醒過來看了眼牀櫃上的鬧鐘,發現已經十點多嚇了一跳。
旁邊鬱紹庭還在睡,沒穿衣服,光着胳臂肩膀,薄薄的雙脣緊抿着,一隻手還搭在她的腰上。
她輕輕地拿開他的手,然後掀了被子下牀,撿了自己的衣服套上。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沒料到,有朝一日她一覺醒過來旁邊的男人不是裴祁佑,卻沒有一丁點的驚慌失措。
穿好衣服,白筱坐回到牀邊,欣賞着男人的睡顏,起身前情不自禁地親了親他凌亂黑髮下的美人尖。
打開門,白筱一腳剛要跨出去,卻被坐在門口的一小坨擋住了去路。
白筱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個套房裡還有另一個人,她想要退回房間已經來不及:“景希。”
鬱景希轉過頭,仰着小臉瞅着她,眼神有點哀愁:“小白,你爲什麼從爸爸的房間裡出來?”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一道低沉的男聲在白筱身後響起。
鬱紹庭一邊繫着睡袍的帶子一邊出來,站在白筱的身側。
白筱轉頭看着他,臉頰突地一紅,想到自己剛纔偷親他的事情,他是不是已經醒了?
鬱景希是個聰明的小孩,看着站在一塊兒的爸爸跟小白,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還是不願意去承認。
他低垂下小腦袋,過了會兒擡起頭,看着鬱紹庭:“好消息是什麼?”
鬱紹庭瞟了眼身邊的女人,神態自若地說:“你馬上就會有媽媽。”
“壞消息呢?”鬱景希這回沒看鬱紹庭,而是直勾勾地瞧向白筱。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鬱景希小嘴一扁,從地上爬起來,氣惱地瞪了眼鬱紹庭,轉身就跑進了次臥,重重地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