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
鬱景希有個小習慣,準備撒謊之前,眼珠子總喜歡轉來轉去,讓人一瞧便知道他那一肚子的壞水。他撅了撅小嘴,組織好語言正打算開口,白筱忽然開口:“不準說謊,不準栽贓給別人,不準裝無辜。”
“……”
小傢伙朝天翻了下白眼,偷瞄白筱,確定她沒真的生氣後,討好地道:“你喜歡嗎?那送給你好了。”
剛一說完,胖乎乎的小手心就被抓住,重重地拍了兩下炬。
“啊啊!”鬱景希叫了兩聲,捂着自己紅紅的手心,往旁邊挪了挪屁股:“你這是家庭暴力!”
白筱挑了下眉:“我剛纔做什麼了嗎?詡”
鬱景希哼哼,聽到白筱又說:“這種東西,小孩子不要亂拿,不然,我告訴你爸爸。”
“你以爲我會怕鬱紹庭?”
白筱作勢就要去拿座機電話:“那我現在打電話給你爸爸,告訴他,你聚衆羣架、賭博外加買——”
鬱景希撲過來搶走電話,順便連帶着電話線也拔了,直接揣着座機跑上樓:“我去做作業。”
白筱低頭看那盒安全/套,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
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只是,她的脣角剛揚起,便想起了樑惠珍的話:“如今,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難道會不明白父母渴望見到自己孩子卻求而不得的心情?”
白筱的心中略微煩躁,索性起身,去了廚房做點心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鬱景希沒一會兒,又重新從樓上下來,手裡捧着一個甜瓜,沒有削皮,用兩顆門牙一邊啃皮一邊晃到白筱的身邊,他個子矮,看不到她在流理臺上做什麼,踮着腳探着腦袋:“其實我的肚子還不怎麼餓。”
“不是做給你吃的。”白筱很不給面子地說。
鬱景希抿了抿小嘴,在流理臺附近蹭來蹭去,吃光了甜瓜後小手扒着流理臺:“那個蔣之齊真討厭。”
蔣之齊,就是跟小傢伙打架的蔣英美外甥,也是她孃家大哥二婚後的老來子。
白筱看了他一眼,手上動作也沒停:“怎麼好好地,又提到他了。”
“就是討厭他,”鬱景希撇撇小嘴,過了半晌,擡頭望着白筱:“你以後會一直都跟爸爸在一起吧?”
“蔣之齊說你喜歡的是他表哥,但是他表哥不喜歡你了,所以你現在跟爸爸在一起,只是想氣他表哥。”
白筱放下勺子,在他面前蹲下來,望着他烏黑澄澈的大眼睛:“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說的,也不相信我?”
“我也沒有不相信你。”小傢伙輕聲嘀咕。
“那不就行了?”白筱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不是想吃點心嗎?把你的碗拿過來,幫你盛一些。”
鬱景希吃着酒釀丸子,端着碗站在她的身邊,像個小老頭嘮叨:“你現在肚子裡有弟弟了,還是待在家裡比較好,等我週末放假就多陪陪你,平時你要是無聊了就打電話給我,我也會抽空跟我爸爸說說——”
“打住。”白筱用湯勺擱在小傢伙的嘴上,他‘唔唔’了兩聲後跟她大眼瞪小眼,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吃完晚飯,鬱景希速度洗了澡,做完作業後穿着睡衣跑到主臥,提出要陪白筱睡覺。
“等爸爸來了,我就回去。”小傢伙掀了薄被鑽進去,拍拍旁邊的空位:“還不快點上來?”
白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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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回來時差不多晚上九點,他推開主臥的門,白筱靠坐在牀頭,身邊躺着熟睡的孩子。
她把白皙的食指擱在脣上,做了個‘噓’的動作,讓他別把孩子吵醒了。
鬱紹庭脫了西裝丟在沙發上,扯着領帶進了換衣間,等他拿了換洗的衣物出來,白筱已經下了牀,她把他的西裝掛在衣架子上,打算明天拿去幹洗,因爲西裝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菸跟酒精的混雜味。
他晚上有應酬,白筱怕他沒吃飯只顧着喝酒傷胃,想要去給他做宵夜,卻被他拉住了。
“剛纔在酒店吃了東西,你先睡。”
等鬱紹庭進了衛浴間,白筱沒有立刻回到牀上,她看到了他放在牀櫃上的手機。
走過去,把手機拿在手裡時,白筱也有片刻的猶豫,但最後她終究是點開了通訊錄,在那裡找到了徐敬衍的手機號碼。之前,因爲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牽扯,她就把跟他有關的所有號碼都刪了。
按下撥號鍵的剎那,她便心生了後悔,想要掐斷,那邊已經接聽了。
“……紹庭?”
白筱聽到徐敬衍的聲音時,下意識地想掛斷,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打這通電話,只是,在她掛了電話之前,那邊,傳來護士的責備聲:“不是讓你休息嗎?頭部受了傷,怎麼還玩手機?”
“還有點滴打完了,怎麼也不按鈴?”
白筱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
tang在醫院,沒人照顧你嗎?”
“……”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徐敬衍卻已經試探地問:“筱筱,是你嗎?”話音未落,聽筒裡傳來忙音。
白筱望着結束通話的手機,心裡也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剛要放下手機,有電話進來,是徐敬衍的號碼。
她接起,那邊是他急於解釋的聲音:“筱筱,我不是故意掛斷的,可能是太激動……手指一不留神碰到了。”
“嗯。”白筱淡淡地應答了一聲。
徐敬衍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卻又不捨得掛了電話,只能胡亂找話題:“今天,豐城那邊有沒有下雨?”
白筱聽出他語氣的虛弱:“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徐敬衍笑了一聲:“人年紀大了,終歸沒年輕時來的身體強壯。”
白筱胸口其實挺堵的,儘管自己對他有怨,但不可否認的是,聽到他從樓上摔下去摔傷頭時,她也有緊張惶恐,此刻,聽到他若無其事地這麼說,她的鼻子一酸,不想他察覺到異樣:“沒事我先掛了。”
那邊的人像是反應遲鈍了,過了幾秒才忙說:“好,你早點睡。”
掛了電話後,白筱又覺得後悔,因爲她此刻的心情變得更糟糕,她站在窗邊,直到鬱紹庭洗完澡出來。
睡覺前,鬱紹庭把鬱景希抱回了小臥室。
躺在牀上時,白筱枕着他的手臂,說:“我剛纔拿你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給誰?”鬱紹庭摸着她柔順的長髮,有一下沒一下,聲音慵懶帶着些許的睏意。
白筱雖然還是不太願意提起徐敬衍的名字,但聽到他問自己,還是說了:“下午在你的辦公室,我接了個電話,聽說他受了點傷,所以——”
“他是長輩,你打電話關心他是應該的,他如今打算離婚,以後更是孤家寡人一個。”
“鬱紹庭,你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幫他說話。”白筱說話的口吻,帶着一點點的不滿。
他低低地發出笑聲:“那你希望我怎麼說話?”
“我怎麼知道……”白筱這才記起了另外一件事,問他:“關於雜誌上那篇報道,你爸媽看了嗎?”
鬱紹庭忽然輾轉了身,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大手託着她的後腦勺:“這顆腦袋整天都在想什麼?”
白筱今天整個人狀態不是很好,忘了給大院那邊打電話,她擔心的是,怕鬱老太太甚至鬱戰明因爲自己的緣故受到波及,鬱紹庭摟着她,耳邊是他低緩的嗓音:“這些報道,也就你會放在心上。”
“這種事情,跟他們年輕時經歷過的,根本沒辦法相提並論。”
鬱紹庭低頭看着她,心裡明白,她終究還年輕,即便已經工作幾年,但在承受那些輿/論壓力方面,還是會沉不住氣,或者是因爲,那篇報道殃及了她所在意的人,纔會讓她在那一刻方寸大亂。
“如果他們真的介意,你以爲,你今天還能過得這麼恣意?”鬱紹庭親了親她的額頭:“早點睡吧。”
白筱聽了,往他懷裡縮了縮,圈着他的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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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鬱紹庭的手機有電話進來,他下牀時白筱就醒了,等他拿了手機去外面,她也跟着坐了起來。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
白筱問他:“這麼晚了,誰的電話?”
“首都那邊,”鬱紹庭坐在牀邊,看着她,沒有隱瞞:“敬衍叔剛纔出現嘔吐、頭暈目眩,醫生初步懷疑是腦震盪的症狀。”他沒說的是徐家希望她去首都探望徐敬衍:“這會兒還在做檢查。”
白筱的大腦嗡地一下,有短暫的空白:“他剛剛還跟我在打電話。”
“只是懷疑,也可能是吃錯了東西。”鬱紹庭擁了擁她,放柔了聲音:“先睡覺,有消息他們會打電話過來。”
白筱躺回牀上,哪怕是依偎在他的懷裡,也沒辦法再入睡。
快凌晨時首都那邊纔來電話,說已經確定不是腦震盪,只是晚餐吃了不乾淨的食物。
早上起來,白筱看到鏡子裡自己濃濃的黑眼圈,有很多事情,明明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去關心,但結果總是不由她,在吃早餐的時候,她想了想,告訴了鬱紹庭自己的決定:“我想去一趟首都。”
鬱紹庭放下筷子:“我上午有些事需要處理,下午陪你一起去。”
白筱搖頭,不想耽誤他的工作,“我自己坐高鐵去就行,首都那邊,應該會有人接應的。”
畢竟,她也看出,徐家是真的很希望她過去,所以不會放任她一個人遊蕩在人生地不熟的首都。
鬱紹庭沒有立刻答應,白筱知道他是擔心她如今雙身子,再三保證一定會注意安全,最後他是答應了,但也提了個要求,讓她去的時候把鬱景希也一併帶上,用他的話來說:“要是發生什麼也好有個照應。”
…
…
鬱紹庭讓景行訂的是上午九點多的高鐵車票,他親自送母子倆去了車站。
“不是說上午有事嗎?”坐在副駕駛座上,白筱側過頭問他。
“調到下午了。”鬱紹庭中午接了幾個電話,她聽出,是公司裡的員工來問他工作,他回答得都很簡潔。
他們到車站拿了車票,正好趕上檢票。
不知道鬱紹庭跟檢票人員說了什麼,他也過了安檢,送他們上車,確定他們到了位置坐下後才離開列車。
高鐵駛出站,白筱回頭,還能看到他站在邊上,旁邊,鬱景希拆了囤積在書包裡的薯片,一邊吃一邊咕噥:“有事的時候,把麻煩丟給我,沒事的時候,只顧着自己逍遙……”
白筱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個短信:“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等到了首都,給你打電話。”
……
高鐵駛進首都車站的時候,白筱看了下時間,下午一點多,下車前,她先給鬱紹庭發了條短信。
母子倆過來時拖了個拉桿箱。
鬱景希主動請纓,兩小手握着拉桿,拖着快到他胸口的箱子在前面給白筱帶路。
一出通道,白筱便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徐瑞玲,身邊,還有一個打扮優雅的貴婦,兩人正朝着裡面張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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