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粉是睡到一半時接到的電話,二環路高架上發生嚴重車禍,一輛大卡撞上了一臺卡宴。
陸粉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下樓的時候就發現張政涵也正好從房間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就知道接到了一樣的任務。
感到現場的時候,周圍聚滿了警車,張政涵跟着上了救護車,陸粉就來得及看了一眼卡宴的車主,渾身是血。
她記錄好現場,採好照片,立刻趕往醫院,張政涵一直在急救手術室,卡宴的車主來了很多家屬,一看就是有錢人,一直叫囂讓貨車的車主好看。
急救室外聚滿了警察記者還有家屬,陸粉問了警察才知道,是卡宴前方變道,纔會導致車禍,這件事情的全部責任都是卡宴,但是現在病人傷得太重,一切都不好追究,而且看目前的形勢,卡宴的車主是有權有勢的人。
貨車的車主姓孫,之前一直戰戰兢兢的對着卡宴的家屬賠禮道歉,但是卡宴的家屬不依不饒,最終打了起來,警察控制着局面,孫先生忽然發現陸粉,急忙追上前,就差給陸粉跪下了:“記者小姐,我求求你,你剛纔都看過監控錄像,這件事情不怪我,對不對。”
陸粉急忙安撫他:“您彆着急,等手術結束,一切都會有定論的。”
手術的過程太漫長了,中間就連心外科和腦科也被召喚進手術室,甚至還亮了一次病危紅燈,卡宴的家屬哭鬧不止,指着姓孫的威脅要償命。
陸粉一直等到天亮,手術還沒有結束,護士中途出來一次,卡宴的家屬聚成一團,護士面色凝重的搖頭:“請做好心理準備。”
開卡宴的是個年輕的男子,他的母親頓時坐在地上哭成一團。
情況一片混亂,等到早晨的時候,警察又來了,而且還是比較有身份的,直接將姓孫的車主拷走了,姓孫的車主嚇壞了,一直掙扎吶喊:“是他走錯了路,你們爲什麼抓我,我可以賠錢,你們不能抓我。”
一個看上去極有權勢的男子惡狠狠的看着姓孫的車主威脅:“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償命。”
他說完看向下令的警察道:“李處長,我已經跟上面打過招呼了,你懂我的意思的。”
李處長點頭:“劉董放心。”
陸粉又不是傻子,悄悄的拍了下來,姓孫的車主被大走之前大喊:“陸記者你救救我,你給我作證。”
被叫做劉董的看了陸粉一樣,看了陸粉的工作牌一眼冷哼道:“東方時刻?張子元的東方時刻?”
張子元是張欣萍的叔父,是東方時刻的持有者,陸粉沒說話,劉董也沒再說什麼,但是意思卻表達的很明顯,他不怕,陸粉剋制着憤怒的心情,咬着脣。
歷經五個多小時,終於出了來一個主治醫生,手術服上都是血,戴着口罩,家屬頓時圍上去:“我兒子怎麼樣了?”
那個主治大夫卻蹙着眉:“不樂觀,等着吧。”
他的聲音太熟悉,陸粉急忙擠上前:“張政涵?”
張政涵看見陸粉,問道:“你怎麼還在這?快回去休息。”
因爲長時間的手術,張政涵漏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裡面都是紅血絲,陸粉看
了看周圍的人,示意他一邊說話。
擺脫了家屬,陸粉問:“情況到底怎麼樣?”
張政涵長嘆一口氣:“情況太嚴重了,身上的重要部位都受到了重創,尤其是腦袋,有點費勁。”
陸粉一聽這話,心涼了一半,焦急的看着張政涵:“你一定要救好他。”
張政涵蹙眉:“你朋友?”
陸粉搖頭:“事情太複雜,這人要是死了,問題就大了。”
張政涵點頭:“我自然全力以赴,你別擔心了。”
張政涵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看陸粉的表情,原本放棄的心就又重新精神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拜託他,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全力以赴。
手術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半,整整十個半小時,手術室的護士換了一撥又一撥,出來的時候都面帶愁容,腦科的主治醫生和心外科的醫生最後都離開了,帶來的消息都是做好準備,就在陸粉的心也跟家屬一樣,放棄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家屬們各個淚眼婆娑,等待着一個或許奇蹟或許絕望的消息。
然後手術室的門開了,護士們推着病人出來了,家屬們頓時圍成一圈,張政涵是最後一個出手術室的,他的眼神都是渙散的,手上還帶着染了血的手套。
護士對家屬講:“恭喜你們,搶救成功,留住了生命,但是什麼時候醒過來就要看病人的手術後狀況了。”
家屬們一邊呼號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一面感謝護士,護士笑眯眯的摘了口罩:“你們要感謝就謝謝我們張主任吧,要不是他堅持,可能現在病人已經……”
她話音一落,周圍的護士們和助手都開始鼓掌,這是一場醫學奇蹟,張政涵一直堅持着完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病人被推回重症監護室,周圍還舉着喜氣洋洋紛紛稱頌的護士和醫生,張政涵卻看着陸粉,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他的臉上就連擠出一個笑容都覺得很累,可還是衝着陸粉笑了。
陸粉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在被什麼強烈的衝擊着,一種感動無以名狀,有一個男人背叛了你,然後在這之後,又有一個男人,他拿你的請求當做一種聖旨,拼了命的去完成,這種不同,讓陸粉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往前走,然後加快了腳步,撲到張政涵的懷中,喜極而泣:“張,謝謝你,我謝謝你。”
張政涵的身上還是染了血的髒衣服,被她一衝擊,一夜的疲倦,差點沒站住,赤着兩隻手詫異不已,周圍還都是沒散去的護士和醫生聚了一走廊,張政涵感覺不好意思,頓時周圍響起了激烈的掌聲和口哨聲,得,張政涵暗想,這回可是你自己坐實了名分,看你以後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安慰陸粉:“沒事了。”
陸粉也覺得丟人,咬着脣抹了眼淚紅着臉擡頭看了張政涵一眼,此刻張政涵在她眼裡就像個神一樣光輝偉大無所不能,可是這小媳婦模樣看在張政涵眼裡,那幸福感滿足感膨脹開來,直感慨,太值得了。
張政涵去換衣服之前吩咐陸粉:“在這等我。”
陸粉連忙點頭,張政涵換了衣服出來,看見旁邊都聚滿了看熱鬧的小護士,大男子主義膨脹,
故意去拉陸粉的手,陸粉好奇的擡頭看他,張政涵故意道:“頭暈,攙着我點。”
陸粉“哦”了一聲,頓時恭敬的挽着他的胳膊,張政涵忍着心中的笑,兩個人一直出了醫院,張政涵把鑰匙扔給陸粉,陸粉只能自己開,回去的路上,張政涵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臉色有一些蒼白,眉毛微微蹙着,一直到家門口,陸粉將車停在一顆大樹下面,陰涼的樹蔭遮擋着耀眼的陽光,張政涵睡的很實,陸粉怕打擾他,就這麼直直的坐在車裡,一直到電話響起,她急忙開了車門下車。
張欣萍的電話,她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怎麼還沒回報社?”
陸粉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踢着腳下的石子:“領導,問題有點麻煩,現在是肇事者剛剛出了搶救室……”
她大致敘述了情況,把派出所的人和那個劉董的事也說了一遍,張欣萍想了半天,吩咐道:“你再跟進,我打聽一下,再聯繫你。”
掛了電話,陸粉就在路邊坐着打電話,派出所的人也都聯繫過了,那個姓孫的車主被下了獄,卡宴的家屬表示,一定要給他顏色看看。
陸粉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着張欣萍的消息,她也累了一夜,回到車上沒多久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這一覺太長,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她側頭看張政涵,他已經醒過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陸粉問:“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我。”
張政涵惡意的指了指陸粉嘴角,嘲諷道:“看你睡得太香。”
陸粉抹去嘴角的口水,紅着臉道:“快下車吧,我腰都要坐斷了。”
兩個人下了車,在樓下走了十多分鐘才緩過勁來,陸粉就算再忙,也要先給張政涵做好飯,張政涵餓壞了,吃的高興,陸粉一邊給他敘述這次事件,張政涵冷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有錢人都想一手遮天。”
陸粉嘿嘿笑:“你不也是有錢人嗎?”
張政涵翻了個白眼:“我纔不是,誰是誰知道。”
陸粉無語,張政涵有時候不但性格像個小孩兒,就連說話都童聲童氣。
陸粉晚上就要趕稿子,於是又開始重複循環的聽一首歌,張政涵好奇,問:“你怎麼不聽矜持了?”
陸粉看了他一眼,笑笑沒說話。
陸粉一開始工作,就開始了自動屏蔽功能,張政涵睡了一天,着實精神,就開始看電視劇,可是等電視劇都演完了,陸粉還沒寫完,他站在門邊看她,陸粉的神色十分嚴肅,眉毛又開始百年難得一見的蹙起來,此刻竟不像個記者,反而像個審案的檢察官。
張政涵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後看向她的電腦,她十根手指就像飛了一樣,迅速流利的打出內容,可見思路清晰,電腦的屏幕光線很亮,張政涵站的有點距離,只能看清楚幾句話:車主孫先生表示可進行金錢補償……公安機關……
張政涵蹙了蹙眉,他想,哪怕就是當初陸星宇的事件,陸粉也是這樣嚴肅的完成的嗎?那麼她的心,究竟是被疼痛麻痹,還是被責任武裝?又有誰能看到她嚴肅的神色背後是否有過眼淚和傷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