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完了之後,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上了T臺。他的穿着很時尚,一頭微卷曲的亞麻色發,那種貴氣與優雅只屬於生於世家的渾然純粹。
他代表百年集團說了幾句臺詞,很有領袖的風範。我和萊希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傳說了很久,卻一直無緣謀面的百年集團太子爺——韓城!
宴會正式開始時,我不斷的在尋找着原皓臣的身影。餘光瞥見他拐角走進了後花園。
我向萊希說了聲,便緊跟了上去。此時大家都在前廳參加晚宴,後花園幾乎看不到幾個身影。
遠遠看着原皓臣站在花圃前,月光下他的側臉更顯挺立唯美,我的心臟不由得加快跳動,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
正想着要不要上前與他打個招呼,卻見另一道身影朝他走了過來。我猛然瞪大了眼睛,那人,不正是韓城麼?
我將自己藏在牆角的陰影處,連大氣都不敢出,像是在做賊般,而事實上我已經在偷聽他們講話了。
“韓也,我該這樣叫你嗎?”
我瞪大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韓也?是在叫原皓臣嗎?怎麼可能……
“韓少,很報歉,你認錯人了。”原皓臣淡定自若的否定了。
韓城低低笑了笑:“我認沒認錯人,心裡有數。你竟然沒死!?其實我追蹤你很久了,從一年前開始。”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是韓也?”
韓城輕嘆了口氣:“我沒證據,但我發現陳公子跟你走得很近。我記得你們年少時就很要好,那小子很黏你,也很聽你的話。”
原皓臣面不改色說:“我和陳公子是不打不相識,最終成了好朋友的。”
韓城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韓也,當年很多事情,的確是我們做得過份了,我希望你能原諒。”
“對不起韓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且我並不覺得我們要好到,可以面對面交心的地步。我完全可以無視你的邀請函,之所以過來,就是想看看百年集團究竟有多厚顏無恥。”
見他要走,韓城不顧一切的將他攔下:“韓也!!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原皓臣滿是恨意的盯着他,滔濤的恨意讓我感到了一陣陣膽顫心驚,帶着毀滅與絕決。
“你們從我這裡拿走了什麼,總有一天,我會加倍拿回來!”
韓城喉結滾動,雙手緊握成拳:“韓也,那些都是過去了,我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你回來吧,我們兄弟倆聯手將百年集團做得更大!”
原皓臣冷笑:“我不是韓也,我是原皓臣。韓少我再說一遍,我是原皓臣!你們從我這裡奪走的東西,我會十倍!百倍!千倍的拿回來!!”
韓城嚅了嚅脣,低下了頭又嘆了口氣:“你認爲可以鬥得過百年集團?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從你手中拿走Adam,同樣的我們也可以輕易的掐住你的咽喉,直到你窒息爲止!”
“那你就試試,看我會不會窒息而亡!”原皓臣發出挑釁。
韓城無計可施:“你要真想跟百年集團對着幹,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原皓臣冷嗤了聲:“韓少,你千萬別手下留情!對了,替我向你母親問好,平日裡多吃齋唸佛。不過像她那樣罪孽深重的人,佛祖大概不會保佑。”
韓城苦笑,點了點頭:“你變了很多。”
原皓臣沉聲說:“我用盡心中所有的光亮,曾想要成爲驅逐你們污穢的光。等我燃盡了才發現,人心,是多麼可怕!所以我的生命現在只剩下了陰暗。”
韓城試圖最後的交涉,儘管他知道無力再改變他的決心。
“真的不能再原諒了嗎?”
他不再回答他的問題,撞開了韓城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後花園。
我提前離開了宴會,萊希看出了我心事重重,問:“可以跟我說說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你不是之前懷疑原皓臣真實的身份嗎?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答案,他是韓也。你知道韓也是誰嗎?一個在十二年前就死去的人,韓氏次子。”
車子戛然而止,在寂靜的夜空劃過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你說什麼?!”
“我聽到他說,他用盡了心中所有的光亮曾想要成爲驅逐污穢的光,可他燃盡了才發現,人心很可怕,所以他的生命裡只剩下了陰暗。萊希,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萊希狠吸了口氣,比我理智:“所以原皓臣就是顆不*,漫長十二年的仇恨與絕望,怎麼可能還會去愛?欣寶,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從始至終他都要將你推開?”
我低垂下雙眸,絞着十指,沉重無比。
萊希繼續說:“因爲他也知道,也許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何時纔能有一個了結。更不知道他的結局會是怎樣。所以極力把你推開,纔是對你最好的決擇。”
我搖了搖頭:“我放不下他,我剛纔想清楚了。如果他失去了光,那我就成爲他的光,如果驅逐不了他心中的黑暗,我就一直燃燒自己,直到灰燼。”
“我救不了你了,對嗎?”萊希眼中滿是不忍。
我笑了笑:“千萬不要救我,就讓我沉淪下去吧。你若拉我,我沉不下去,也不了岸,那纔是我最痛苦的。”
萊希無奈搖頭:“你太傻了,又有一個傻子爲了愛情連命都可以不要,簡直病入膏肓。”
那個被我鎖進了抽屜裡的小日記本再一次被我拿了出來,我躺在牀上,慢慢翻開。上面的字跡因回潮關係,變得十分模糊。
這上面沒有時間,不能稱之爲日記,倒更像是心情語錄。她把每天的心情都寫在了上面。
剛開始大多是表達對親人與家鄉的思念,可翻到後面越沉重,越讓人觸目驚心起來。
我將它翻後最後一頁時,冷汗浸溼了全身,十指無法自抑的顫抖着。內心充斥着痛苦與一股壓抑的情緒,無處宣泄。
宛白所遭受的不僅僅只是毒打,人格上的侮辱。這些其實還可以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每一個晚上那些禽獸對她的凌辱和酷刑。
一個本該純真無邪的年紀,什麼還未來得及經歷的少女,在她最美好的年華卻每晚都忍受着催殘,經歷過七次小產……她甚至一開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一次次的傷害,最終也沒有等到她的韓也哥哥把她從地獄裡救出去。
我痛苦的揪着自己的頭髮,無法想像那一場噩夢,究竟在他們身上,還上演了些什麼?
當李銘偉看到我來到他們公司時,整個人差點沒興奮的撲了上來。
“欣姐!你總算來了!盼了這麼久,把你給盼來了。”
我將手中給他準備的一份小吃遞給了他:“甜甜圈和一些手工餅,當下午茶。”
李銘偉笑眯了眼:“欣姐,我就知道你對我好。謝謝了。老師現在在辦公室裡。”
說完,衝我挑了挑眉,趕緊拿着吃的離開了。
我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了他的迴應聲:“進來。”
推門走了進去之前,我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狀態不錯。
聽到腳步聲,他頓了頓,從文件裡擡起了臉,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說:“難道來之前需要給原總打個電話?那你還能讓我來嗎?”
我將手中的曲奇餅乾和甜甜圈擱到了他辦公桌上:“下午兩點,休息一下。可以休閒的喝個下午茶。”
“我現在有點忙,你出去吧。”他從我身上收回視線,不願再多看一眼。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我,沒那麼容易退縮和脆弱,只是安靜的坐在了他辦公室的沙發上,拿過了一本時尚雜誌,翻看了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三點,我打了個哈欠,有些想嗑睡,昨晚又失眠了。
“皓臣,休息一下吧,肚子餓了就吃我送過來的甜品,是我親手做的。”
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想了想,拿過了我送來的甜點,放鬆的靠進轉椅裡,咬了口甜甜圈。
“味道好嗎?”
“嗯。”他輕應了聲點了點頭,我突然發現,他回答我的這模樣,有點乖。
對於原皓臣,我真的很容易滿足,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心裡就開心了。
“皓臣,我累了。你不介意我在你辦公室裡躺一會兒吧?”我疲憊極了,也沒等他表明態度,脫下了鞋子蜷縮在了沙發上,說來也奇怪,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很快沉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黑透了。辦公室裡只留了兩盞昏暗的壁燈,我身上蓋着一條毛毯,好安靜!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原皓臣。
那一刻,很害怕他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留在這棟死寂的辦公樓裡,我渾身冰冷,緊緊環住了自己。
直到一陣腳步聲在走廊裡迴盪,由遠而近,我幾乎是下意識從沙發上蹦起,忘了穿鞋,推開辦公室的門,當那道高大的身影印入眼眸時,傻笑出聲。
他買了個披薩和兩份白粥,很久沒有像這樣與他面對面的坐着吃東西。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在我面前話不多,埋頭默默吃着。
我想了想說:“還以爲你把我一個人丟下回去了。”
他答非所問:“你不用工作?”
又在趕我走了!我哼哼了兩聲:“前段時間忙完了,最近很輕鬆。”
“吃飽了就回去吧,我還要工作。”他抽了張溼紙巾,擦了擦手,起身回到了辦公桌前。
我隨便找了些話題,問:“你的那個小兄弟呢?”指的是陳煜。
他也未擡頭看我,只說:“去夏威夷渡假了。”
我:“他可真會享受人生啊!什麼時候我們也一起去旅遊吧!你喜歡什麼運動?滑雪?爬山?或者是在沙灘上沐浴陽光……”
“閉嘴,你打擾到我的工作了!”他一臉不爽的表情。
我走上前,抽掉了他手裡的文件,他惡狠狠的瞪着我,那模樣像是要吃人了般。
“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好了。”我將文件背到了身後:“現在這個點本來就不應該工作,你每天像個機器一樣工作,人生能有什麼意思?”
“你究竟想做什麼?”原還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隱忍、無奈。
我說:“想讓你感受到活着的意義,皓臣,人生不應該如此。你來人間一趟,要看看太陽,和心愛的人走在街上。你不覺得這樣很美好嗎?”
“並不覺得。”他白了我一眼,起身去奪文件,我躲了開來。
他半眯着眸子,真的生氣了:“把文件還給我。”
我一臉委屈,抽了口氣:“我最近失眠,你哄我睡覺吧。”
“不行!”
我假裝擦了擦淚水,雖然很作,但我覺得有用:“我不能再失眠了,醫生說我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支撐不下去的。你把我哄睡了,不是就能工作了嗎?”
他陰沉着臉,沒有說話,我就當他是默認了。翻了他的備用襯杉,在他辦公室的休息間裡衝了個澡,爬上了牀。
我覺得需要改變策略,以前我總是遷就着他,寵着他,關心着他,現在我要收回這些。
我任性他纔可能遷就,我脆弱他纔可能關心。只要他學會了付出,纔有可能學會愛。
“睡覺!”他命令着,我躺在牀上,他雙手環胸站在牀頭,跟個冤家一樣瞪着我。
我翻了個身,迎着他嚴肅的視線,抱怨着:“你就這樣哄人睡覺的?你過來,你答應哄我睡覺的,現在又反悔了?”
“你!黎洛欣,你別得寸進尺了!!”
兇我?那我哭給他看!我裝出滿是受傷將臉埋進了枕頭裡,聞到了他的髮香,心花怒放。
見我久久沒將臉擡起,他被逼的走了過來,在牀沿坐下。
“我知道你沒哭!演技簡直爛透了。”他對於我的演技嗤之以鼻。
我沒皮沒臉的笑着從枕頭裡擡起了臉,伸手不客氣的環住了他的腰靠進了他的懷中。
“你唱歌給我聽。”
“不會。”
“原皓臣,你說要哄我睡覺的!”
“我沒說!你究竟睡不睡?”他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我警告你,再鬧,我會毫不客氣的將你扔出我的辦公室!”
我仰着臉,毫無懼意,挑釁着:“那你扔啊!”
誰知我話音剛落,他竟真的將我從被子裡拽出來,一把將我抗在了肩上,‘砰’的一聲把我扔出了辦公室外。
此時我才深刻體會到,什麼叫——nozuonodie。
我沒有拍門,要知道我現在全身上下只穿了件襯杉與小褲褲,光着兩條腿站在辦公室外的走廊,冷風陣陣,我下意識的環緊了自己。
大概等了五分鐘,沒有聽到動靜,原皓臣這纔開門來看。只見我環着身子蹲在牆角,雙眼似乎都要冒出火光。
“進來!”
我倔強的看着他,眼中帶着幽怨,只是沉默着。這樣似乎起效了,他妥協了下來,上前抱起了我回到了休息室,將我放到了牀上。
“皓臣,我想靠在你懷裡。”
他瞪了我一眼:“你這樣什麼時候能睡着?”
我耍着賴:“你讓我靠着,很快就能睡着。”
他掙扎了一小會兒,很快就躺了下來,我美美的躺進了他的懷中閉上了眼。
半個小時後,原皓臣率先比我睡了過去……
之後原皓臣開始躲我,幾次逮不到人後,我便疲於這種貓捉耗子的遊戲。
萊希見我又開始陷入無止境的糾結之中,說:“欣寶,你可以換一種方式。你逼得太緊,所以他纔會想着逃開。有一種感情遊戲,叫欲擒故縱。”
我聽了萊希的話,當天便讓李銘偉傳達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原皓臣,那天晚上別多想,我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關心着你。”
說來也巧,沒多久,趙一帆約我出去吃飯,爲了答謝他對我的照顧,我應了約。與原皓臣在大商場裡碰了個正着。
我拉着趙一帆自若的走上前,笑說:“好巧啊皓臣,一帆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藍度的老闆原皓臣,皓臣,這是一帆,他是個醫生。年紀輕輕就做到科系主任,很了不起!”
原皓臣不動聲色,半眯着眸盯着趙一帆良久,朝他伸出了手:“趙醫生,久仰大名。”
趙一帆挑眉,與他握了握手,失笑:“是嗎?可能是職業領域不同,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藍度。”
這樣一說,氣氛莫明的尷尬了起來。原皓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兩位是要去用餐嗎?”
趙一帆:“是啊。”
原皓臣:“介意一起嗎?”
等等……我猛然擡頭看向原皓臣,他這唱的是哪出?一起?主動提出一起用餐?!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趙一帆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將主權給了我:“欣欣,你看呢?”
我表面鎮定的微笑說:“我和一帆只是吃個便飯,下次再請原總吃大餐,實在是不好意思。”
原皓臣繼續保持着紳士風度,說:“即然不方便,那就只好下次了。”
我與他擦肩而過,他沒有回頭。
用餐的時候,趙一帆似乎將這次的遇見放在了心上。提了句:“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卻想不起來了。”
我說:“他是我前夫。”
趙一帆怔愣了片刻,恢復自若說:“五年前在西部公車上我們相遇,你說要去找人,其實就是去找他?”
我點頭輕應了聲:“沒錯,七個月後我帶着他從西部回來,就匆匆結婚了,兩年後我們離了婚。”
趙一帆眸光沉了沉:“就是那次車禍之後?”
我訝然看着他:“你……你怎麼知道?”
趙一帆笑着輕嘆了口氣:“說來也是緣分,那次是我爲你做的手術,爲你籤的字,爲你交的手術費……我想等你醒了再好好與你認識,沒想到,你卻從醫院裡就這樣逃了,你可真是個不乖的病人!”
到現在才知道,我和趙一帆之間的命運線早已交織得這麼深,從五年前那一面開始,直至今天。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艱難的問出了口:“顥顥,也是他的孩子嗎?”
我問他:“你怎麼不認爲是我和萊希的孩子?”
趙一帆笑了:“帶眼睛的人應該不難看出你和萊希先生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而是友情和親情那種關係。現在形婚的人太多了,找不到自己所愛的,又不願意將就,所以形婚是抵卸外界壓力的一種辦法。”
我一直乎略了這個重要的問題,我雖然和萊希打着夫妻的名號,我的朋友包括原皓臣在內,卻從來不問關於萊希的事情。
這是理所當然還是一種潛移默化,我不太肯定。或許在他們眼中,我愛原皓臣太深。從我愛上原皓臣來,回想起與朋友相處的過程,大多話題是圍繞着原皓臣,哪怕我和萊希結婚了。
突然我手機傳來了一條簡訊,是簡琦發過來的,她就在我們附近。
我給她回了條信息,問趙一帆:“介意我叫個朋友過來嗎?”
趙一帆:“你決定就好。”
不一會兒,簡琦過來了,我們多加了幾道菜。簡琦向來性子大咧,也沒那麼講究,跟趙一帆打了聲招呼,就埋頭吃了起來。
中途趙一帆去上了個洗手間,簡琦這才擡起頭來說:“欣寶,這男人好帥!快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迎着她那八卦的小眼神兒,趕緊滿足了她:“就目前來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偶爾會一起出來吃吃飯,喝喝茶。”
簡琦難得表現出一副小女兒的羞態,咬了咬下脣說:“做什麼工作的?”
“是醫生。”講真的,我不太願意將趙一帆介紹給簡琦,想了想我誠實的說:“他對我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你要是不介意就上吧。”
“哦……”簡琦有點兒失望,輕嘆了口氣:“欣欣你運氣真好,我怎麼就遇不到像這樣的極品男人呢?”
我失笑:“你不是沒遇上過,是你對男人太挑了吧?”
她輕咳了下嗓門兒,說:“你真對他沒那個意思?”
我:“你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心裡只有那麼一個人。”
她拍了下我的肩膀:“這帥哥我收了,事成請你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