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陌南秧越來越凌厲的質問,秦慕澤非但不慌。反而笑了。
“你認真聽我講話好不好?”秦慕澤伸手颳了一下陌南秧的小鼻子。沉聲提醒她道:“我剛剛說了,我下命令的時候。告訴過它們大概的方位,它們找到這座山,再依照氣味找你,不是什麼難事。”
在下命令之前,秦慕澤便已經考慮到距離的問題了。所以他在吹口哨的時候,着重強調了一下讓三隻大傢伙往東邊飛。依照金雕的超強嗅覺,當它們飛過這座山頭的時候。尋到陌南秧的氣味並不難。
“你當我傻啊?”然而,秦慕澤合理的解釋聽在陌南秧的耳朵裡,卻變成了胡扯:“還告訴了它們具體的方位……你一個口哨兒還能把我的大概位置告訴它們?”
陌南秧的臉上,寫滿了懷疑。
“誰說不能了?”秦慕澤勾起了脣。眼角和眉梢之間閃過幾絲桀驁:“只要用合適的方法訓練,別說大概的方向了,連飛多少米。它們也能記下來。”
這麼神奇?陌南秧蹙起了秀眉,將信將疑的瞟了秦慕澤兩眼。然後沉聲問道:“那你給我講講,你是怎麼訓練大白小白還有愛因斯坦的?”
剛纔秦慕澤把這三隻大金雕的名字告訴陌南秧的時候,陌南秧還很嫌棄秦慕澤:這名字起的也太不走心了吧?大白。小白和愛因斯坦……還有更隨便。更不符合金雕氣質,更俗氣,更奇葩的名字能跟這三個名字媲美嗎?
然而,叫着叫着,陌南秧突然發現,這三個名字連一起還挺順口的!
“很簡單啊。”秦慕澤細長的眸子若有若無的掃了站在他左前方的金雕一眼,眼眉含笑的講述道:“其實訓雕和訓貓訓狗的道理差不多,憑的都是獎罰分明的原則,在它們的大腦裡建立一個獎罰機制。”
訓雕和訓貓訓狗一樣?即便陌南秧不是飼養動物的專家,卻也覺得秦慕澤這話完全是在糊弄自己。
“你少忽悠我。”陌南秧沒好氣的瞪了秦慕澤一眼,不滿道:“我也是讀過書的好不好?書上都寫着呢,像這些雕啊,鷹啊,脾氣都大着呢,寧可死,也不會做人類的寵物,你居然說它們跟貓狗一樣好養……你這是在鄙視我的智商嗎?”
自古以來,雄鷹,獵雕都是文人雅士歌頌的對象,談論起這種搏擊長空的動物,人們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桀驁不馴,熱愛自由,可如今秦慕澤去把它們和平易近人的貓狗相提並論,陌南秧自然以爲秦慕澤在耍她。
但實際上,秦慕澤並沒有耍她,是她誤解了秦慕澤的意思。
“我哪裡敢鄙視你啊,我的大寶貝兒。”陌南秧一臉幽怨的小模樣把秦慕澤逗笑了,他伸手打趣般的勾了下陌南秧的小鼻子,墨色的眼底染着顯而易見的寵溺。
他嘴上雖然說着不敢鄙視,可是他這種哄小孩兒一般的語氣卻讓陌南秧莫名的火大。
——自己剛剛說的有錯嗎?都是課本上實打實的知識……可是爲什麼秦慕澤的語氣,卻好像她說了什麼很可笑的話一樣?
就好像小孩子把自己剛學到的知識賣弄給長輩時,卻賣弄錯了一樣,秦慕澤眼底的寵溺和笑意全都變成了對她的嘲弄——她不是小孩子,她不需要他的包容。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見陌南秧有些惱了,秦慕澤不動聲色的收起了調笑的語氣,正色道:“我們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我說的,是訓練他們按照氣味尋找你,跟訓練警犬按照氣味找罪犯是一個道理,而你說的,是一開始怎麼馴服它們認我做主人。”
經秦慕澤這麼一點,陌南秧才終於恍然: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所以說……是她太敏感了嗎?陌南秧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白皙的小臉兒上,蘊出了幾抹嫣紅。
她臉紅的模樣讓秦慕澤很想低頭在她臉上咬上一口……該死的,爲什麼無論她做出什麼表情,自己的想法都會變得無比下流?
她生氣了想抱她,她臉紅了想咬她,摸她的小手就想睡她……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飢aa渴了?慾求不滿很久了的秦四爺無比頭疼的扶了下額頭。
“馴服它們認主確實比較麻煩。”佳人就在面前,可他卻想親親不得,想抱抱不了,無奈之下,只好把話題轉移到了如何馴服美洲金雕上,好驅驅自己腦子裡那些不乾淨的黃色思想:“不過一般情況下,只要過了認主這一關,後面馴養起來,相對而言就簡單多了。”
聽秦慕澤這麼一講,陌南秧來了興致,擡起頭來好奇寶寶一般的問秦慕澤道:“那你是怎麼馴服它們認主的?”
“很簡單啊。”難得陌南秧又過來向他請教,秦慕澤自然是知無不言:“很多人養雕之所以不得要領,是因爲他們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這樣一來,對立的關係就很明顯了……你抓了雕,所以你是勝者,雕是敗者,對於雕這種孤傲的生物來說,承受失敗已經相當不易,更不要說讓它們在失敗以後臣服於你。”
秦慕澤的話讓陌南秧心底升起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這感覺很熟悉,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向秦慕澤請教,秦慕澤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用最精準的語言把問題找出來……每每一聽,她總要被他敏銳的觀察力,和獨特的思維力所折服。
這可能就是一種天賦吧……陌南秧心裡突然升起了幾分失落:有些事情,自己註定這輩子都學不來。
“所以一般情況下,你若想養雕,大抵有兩種辦法。”秦慕澤富有磁性的嗓音將陌南秧的思緒慢慢的拉了回來:“第一種辦法比較常見,估計你也聽說過,就是從幼雕養起,你小時候就陪在雕身邊,跟雕同吃同玩兒,那在雕的潛意識裡,你自然就不再是敵人,敵對的關係一旦消除,後面的訓練就簡單多了了。”
這種辦法陌南秧確實聽說過,好像之前看過什麼科普欄目,講在內蒙古啊還是在新疆阿……反正是地勢非常危險的大山裡,那裡有獵戶就是用這種方法來馴化獵雕,讓獵雕幫助自己捕獵的。
“這三隻大可愛是你從小養到大的?”沉默片刻後,陌南秧滿目驚訝的看向秦慕澤,指着旁邊那三個張開翅膀比她還大的金雕,不可置信的問秦慕澤道。
——要是從小就開始養,那養這麼大,這麼肥,得養多少年啊?
“當然不是了?”陌南秧那副驚訝不已的模樣把秦慕澤逗笑了,秦慕澤伸手點了點陌南秧可愛的小額頭,笑着指責她道:“剛纔不是警告過你了,讓你認真點兒聽我講話!”
“我很認真的。”被“秦老師”批評了的陌南秧同學很委屈的伸手擦了擦自己剛剛被點過的小額頭,撇嘴道:“你說有兩種方法的嘛……可你又沒說你用了哪一種……人家不可以猜猜看嘛……”
這極富委屈的小摸樣,以及最後一句撒嬌意味濃厚的“人家”,勾得秦慕澤心癢癢,若不是太過了解陌南秧的性格,秦慕澤一定會以爲這小傢伙是在故意勾aa引自己。
“既然徒兒你這麼想表現,那爲師就給你一個機會吧。”強壓下心底升起的那團邪火,秦慕澤扮出一副教書夫子的模樣,拖長了調子打趣陌南秧道。
這傢伙,想考自己就明說,還演起世外高人來了!陌南秧帶着笑意瞪了秦慕澤一眼,心裡雖有諸多牢騷,面上卻配合着秦慕澤拱手道:“恩師請問。”
倆人一唱一和,演的倒像模像樣的。
“剛剛爲師已經把雕不肯認主的原因告訴你了,針對這種情況,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讓雕認你爲主?”稍作停頓後,秦慕澤清了清嗓子,問陌南秧道。
如果是我……聞言,陌南秧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面上顯出深思的表情來。
剛剛秦慕澤已經說了,雕不肯認主的原因,是因爲主人和雕,在雕的心中,是處於敵對的關係的,想要雕認主,那首先就要消除這個敵對的關係。
可是……這敵對的關係,要如何消除?
陌南秧的眉頭越鎖越深。
見狀,旁邊兒的“秦老師”循循善誘道:“你換一種思路,如果你想要一個桀驁不馴,從不向人屈服的人屈服於你,你會怎麼做?”
問題下降了一個難度,思索了片刻後,陌南秧顰着眉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恩……如果是有傲骨的人的話,想要他臣服,施恩比施罰好吧?”
聽到陌南秧給出的答案,秦慕澤眼底顯出幾分讚許來,他點了點頭,沉聲道:“沒錯,越傲氣的人,往往越不願意欠別人恩情,你罰他打他,他的骨氣在,就算你打死他,他也不會屈服,相反,你救他於水火,他的骨氣也在,滴水之恩,往往能換以涌泉。”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擡起頭來眉目含笑的看向陌南秧:“人如此,雕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