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嵐鳳已經離開糜色十多天了,這十幾天裡。裴御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杜嵐鳳。也沒有問過秦慕澤有關杜嵐鳳的任何事。
他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吃飯睡覺,該做的工作照做,該耍的嘴皮子照耍,閒來無事還會開導開導爲情所困的秦慕澤兩句,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身邊的人早就亂成一團了。唯獨作爲主角的他,依舊無動於衷。
秦慕澤曾多次催促裴御。讓裴御去找謝子琛交涉,想辦法把杜嵐鳳給要回來。可裴御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一轉身,便把這事兒拋之腦後,完全沒有去找謝子琛奪回杜嵐鳳的意思。
這些天來。咬着謝子琛跟謝子琛鬥法的,是糜色的現任老闆謝無宴,謝無宴上次一個不注意把裴御的媳婦兒拱手讓給了別人。事後深感慚愧,覺得自己辜負了老闆和兄弟對自己的信任。儘管裴御並沒有責怪他,他也一直耿耿於懷,在裴御面前越發的擡不起頭來。
於是。自責不已的謝無宴小同志。化愧疚爲動力,主動肩負起了“爲兄弟把媳婦兒追回來”的重任,這幾天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一門心思的研究謝子琛,甚至還給手下易容,讓手下潛伏到謝子琛身邊兒去,以便隨時獲取最新動態,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打探出了那天的真相!
“哥!哥!你冷靜點兒行不行?你晃得我想吐。”被裴御晃了個七葷八素的謝無宴掙扎着求饒道,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可憐。
“那你倒是趕緊說啊!”裴御猛的把謝無宴抵到了大門上,裝了許多天淡然的他,終於按捺不住,露出焦急的本貌。
見狀,站在一邊兒看熱鬧的秦慕澤不由的勾脣笑了,他擡眸輕飄飄的掃了裴御一眼,低笑着打趣他道:“喲,終於知道着急了?你之前不是挺淡定的嗎?我找你談怎麼把杜嵐鳳從謝子琛手裡奪回來,你都不帶聽的……那瀟灑的,我還以爲你已經看不上杜嵐鳳了呢!”
聞言,裴御惡狠狠的瞪了秦慕澤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裴御這些天這麼淡漠,並不是他不在乎杜嵐鳳了,而是他誤以爲杜嵐鳳是真心喜歡謝子琛,所以纔會跟謝子琛走的。
謝無宴他們不知道,在杜嵐鳳利用謝子琛與糜色解約之前,裴御曾去找過杜嵐鳳,那天,他把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全帶過去了,只因他聽謝無宴說杜嵐鳳似乎想要贖身。
當他聽謝無宴說杜嵐鳳有和糜色解約的意思的時候,他高興壞了,儘管和糜色解約並不代表她願意回到他的身邊,可起碼她終於肯離開糜色了……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所以他把他的全部身家帶了過去,興沖沖的表示他願意替她支付糜色高昂的違約金,錢他早就準備好了,他一直在等着這一天。
許久未曾跳動過的心,此刻激動澎湃,而又忐忑不安,他不奢求她的原諒,他只希望她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補償。
然而,早已變成鐵石心腸的她,最不願意要的,就是他的補償。
“是不是我收下這筆錢,你的良心,就能得到安寧了?”面色蒼白的女人,冷眼瞥着他放在桌上的存摺,說話的語氣,嘲諷絲毫不加掩飾。
裴御的心猛然一痛,他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麼,然而不行,他什麼也說不出口,面對她,他總是詞窮。
“呵……”杜嵐鳳突然笑了,她站起身來,步伐慵懶的走到裴御跟前,長指一勾,便將桌上的存摺甩到了地上。
在存摺落地的那一剎那,杜嵐鳳突然抓住了裴御的衣領,一字一頓的表示:“你給我聽好了裴御,你的錢,我一分也不會要,我要讓你永遠欠着我,我要讓你的良心永遠不得安寧,從今天開始,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刻,你都要給我牢牢的記着,你把我賣了,而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心,有那麼一霎那似乎停止了跳動,死亡一般的停在胸口,發堵,發痛,攪得人不得安寧。
永遠不會原諒……這是她給他的答案,她終於明確的把她的答覆告訴了他,而他也終於懂得,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可是……你哪兒來那麼多錢和糜色解約啊?”忍着心痛,擠出笑臉,把姿態放到了最低,只求能夠爲她做點兒什麼……求你了,嵐嵐,讓我隨便爲你做點兒什麼吧……裴御咬着牙,說話的聲音,已經隱約在發顫了:“你若是真的不想要……那你就當是借我的,先把違約金給付了,哪怕後面你再還我呢。”
明明早已無路可退了,但他還是強行退了一步,恨他一輩子就恨他一輩子吧,反正他也沒奢望過她會原諒他,他這麼想着,心裡便釋然多了。
只可惜,這卑微的乞求,最後還是對方無情的拒之於門外。
“不用了。”杜嵐鳳鬆開了裴御,一向淡漠的臉上,沒由來的勾了一抹殘忍的笑:“有人替我付這筆錢,不勞您操心了。”
聞言,裴御的臉上閃過幾絲震驚,片刻後,他恍然:“誰會替你付這筆錢?謝子琛?是不是謝子琛?”
謝子琛可以說是杜嵐鳳的“老粉絲”了,他自從在糜色看過杜嵐鳳的一場調教秀後,就不可自拔的迷上了杜嵐鳳。
本來這也沒什麼,迷上杜嵐鳳的男人多了去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可不巧的是,這位粉絲,是位能折騰的主。
自從他看上了杜嵐鳳,他就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要把杜嵐鳳搞到手,明招兒,暗招兒,損招兒基本能用的手段他統統用了個遍,要不是裴御死咬着不鬆口,杜嵐鳳估計早就被他買回家了。
“你瘋了,你用他的錢!”見杜嵐鳳許久沒有作答,裴御知道自己猜對了,怒不可遏中,他猛的站起身來,抓着杜嵐鳳單薄的肩,聲嘶力竭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那就是個變態!是個心裡有問題的受虐狂!你用他的錢……你這不是找死嗎?”
裴御的情緒有些激動,這不能怪他,主要是謝子琛這個人……在外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
道兒上的人都說,謝子琛是個不折不扣的受虐狂,就喜歡被漂亮的女人虐待,什麼讓長腿美女穿着高跟鞋在他身上走路啊,什麼讓皮衣美女拿鞭子抽他啊……那些正常人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有點兒噁心的事兒,他反倒樂此不疲,相當享受!
這種情況下,裴御怎麼可能不激動?他纔不相信謝子琛會好心到付完錢什麼都不讓杜嵐鳳幹,就放杜嵐鳳走了呢!
“變態?”杜嵐鳳挑了下眉,冷眸凝向裴御,意味不明的問裴御道:“你覺得,喜歡被鞭子抽,是變態?”
“那不是變態是什麼?”盛怒中,裴御想都沒想就乾脆利索的回答道:“正常人誰會喜歡挨抽啊?”
聞言,杜嵐鳳的臉色更難看了,她強壓着怒氣,冷聲笑道:“喜歡挨鞭子的人是變態,那喜歡拿鞭子抽人的人是不是也是變態啊!”
話音落地之際,她猛的推了裴御一把,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裴御這才反應過來:杜嵐鳳在糜色的工作,就是拿鞭子招待這些變態……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裴御試圖解釋着:“我的意思是說,謝子琛他沒按好心!他爲你支付違約金,肯定是另有所圖的……”
“夠了!”杜嵐鳳閉上了眼睛,厲聲打斷了裴御:“別再說了!”
裴御啞然,只覺得心口又是一陣悶痛。
“裴御,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一陣冗長的沉默後,杜嵐鳳重新擡起眼簾來,細長的鳳眸裡,有裴御讀不懂的黯然:“別再管我的事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不……不是這樣的!裴御死死的攥着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凸出來的骨關節泛着陣陣的慘白。
他很想問問杜嵐鳳:他們怎麼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他們不是已經生在同一個世界裡了嗎?她憑什麼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他問不出口,就像那句憋在心裡多年的“對不起”一樣,他到現在也沒能把它說出口。
“你永遠都不懂我想要什麼。”分離之際,杜嵐鳳苦笑着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轉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孤清的背影。
那你……那你倒是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啊……裴御捂着胸口,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爲什麼你什麼也不肯說呢?明明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願意給你……他在冷風中無聲的嗚咽,可遠去的女人,卻永遠也聽不到他的心聲。
他想,也許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吧,所以最後她選擇了和她處於同一個世界的謝子琛,獨留他一人在冷風中,在回憶裡,徘徊不前,暗自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