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逼近心臟的那一刻,陌南秧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死亡離的是如此的近。近到她甚至來不及感受瀕臨死亡的恐懼。
冗長的等待死亡的黑暗裡,一個沉穩而又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將黑暗悉數打破,讓陽光重新照耀了進來。
他沉着嗓子說:“沐沐,把刀放下。”
“晃鐺”一聲,鋒利的刀刃與大地接觸,發出清脆的響聲。等陌南秧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南沐珂飛奔向秦慕澤的背影。
不知何時。秦慕澤出現在了門口,劍眉皺成一團。陰着眸子,冷眼看着門前的鬧劇。
“穆澤哥哥!”南沐珂一把抱住了秦慕澤的脖子,眼角噙着淚花,低聲啜泣的哭道:“嗚嗚……嚇死沐沐了。沐沐還以爲……還以爲哥哥回不來了……”
少女小聲抽噎的模樣,和剛剛拿刀砍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傻瓜。”秦慕澤伸手輕輕的撫着南沐珂烏黑的長髮。長指劃過髮梢,勾起一丈柔情:“我不是說過嗎?我一定會回來的。”
懷中的南沐珂。卻還是止不住哭泣,她瘦小的肩膀,微微的發着抖。纖細的胳膊。抱着秦慕澤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可是……可是……”她抽噎着,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秦慕澤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他伸手捧住了南沐珂哭得眼淚汪汪的小臉兒,於她四目相視,然後淺淺的笑着:“怎麼,不相信哥哥嗎?”
“不!不是!”聞言,南沐珂連忙搖頭,她伸手抹着臉上的淚花,繼續哽咽道:“我信哥哥,全天下,我只信哥哥……”
“乖孩子。”秦慕澤伸手揉亂了南沐珂的發,他雙手扶住南沐珂的肩膀,壓低眼眉,沉聲道:“那沐沐聽不聽哥哥的話?”
“聽,聽。”南沐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着頭,好像生怕自己點頭點慢了,會惹秦慕澤不高興一樣。
秦慕澤表揚一般的對着南沐珂笑了笑,然後指着大門道:“那沐沐現在進到房間裡去,坐到沙發上,閉上眼睛,數一百下,然後再睜開眼,哥哥有驚喜給你。”
南沐珂還掛着淚珠的大眼,突然充滿了喜悅,她小孩子一般笑逐顏開,拉着秦慕澤的手歡呼雀躍道:“是什麼?是什麼?是不是毛絨熊?”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秦慕澤含笑勾了勾南沐珂的小鼻子。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哄小孩兒真的很有一套,三言兩語,就讓一個癲狂不安的瘋子,換身成等待禮物的幼童,滿心歡喜的想象着自己即將得到的毛絨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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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沐珂興沖沖的轉過身去,正欲回到房間等待她的厚禮,可是,這一回頭,剛好看到了還癱坐在地上的陌南秧,一瞬間,她好不容易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魔鬼!壞女人!”南沐珂哭喊着躲進了秦慕澤的懷裡,伸手顫顫巍巍的指着陌南秧,眼淚又撒了一臉。
直到這一刻,陌南秧深愛的男人,才終於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他眉頭緊皺,眼眸深處,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緒,他或許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吧,可是沉默良久後,他最終還是別過了頭。
見狀秦慕澤身後的裴御立刻會意,慌忙過來扶起了地上的陌南秧,用自己的外套,擋住了陌南秧的臉。
“我……我先帶着她去樓下。”裴御低聲對秦慕澤說了一句,秦慕澤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於是,身心俱疲的陌南秧便在裴御的攙扶下下了樓,樓下是客房,每天都有傭人打掃,倒也是乾淨整潔。
裴御扶着陌南秧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關切的問道:“剛剛你沒有受傷吧?”
說來也是讓人難過,自己差點兒被人一刀捅死,可她道心上人,卻在樓上安撫行兇者……而她,偏偏又什麼都不能說——她總不能和一個精神失常的可憐的妹妹計較吧?
她知道她不該難過的,她該更懂事一點兒,更體貼秦慕澤一點兒,可是不行,心底那種又酸澀又委屈的感覺籠罩了整顆心臟,滿滿的,就快要溢出來了。
見她面色蒼白,滿目委屈,裴御有些於心不忍的長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拍了一下陌南秧的肩膀,低聲道:“你也別太生氣,其實,阿澤一直覺得是自己把南沐珂害成這個樣子的,他一直很愧疚,所以難免對南沐珂格外的好,但我可以跟你保證,阿澤對南沐珂,絕對只是兄妹情誼,最多加幾分愧疚,其他的感情,絕對沒有!”
兄妹情誼……陌南秧柳眉輕顰,沒有回話,沉默了良久後,她擡起頭來,眼尾帶着幾絲困惑的看向裴御,沉聲問道:“南沐珂她……她到底是怎麼……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真詞酌句了良久,陌南秧始終無法將“發瘋”二字說出口,她總覺得,用“發瘋:這兩個字來描述秦慕澤的妹妹,多多少少又些不尊重。
聞言,裴御面色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他好看的眉,擰成了一團,臉上浮現出幾分爲難,猶豫了良久,最後,他別過頭去,不再看向陌南秧,而是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悶聲道:“這件事……還是以後讓阿澤親自來告訴你吧。”
這種私事,由裴御轉述確實不太合適,因此陌南秧也沒有強迫他去說,她深吸了口氣,強打精神,扭頭對裴御笑道:“對了,你後背真的沒事嗎?現在南沐珂有慕澤管着,你也不用再逞強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醫生?若是有劃傷的話,還是要早些消炎處理的好。”
明明自己剛剛差點兒被人一刀捅死,如今蒼白的臉色還沒緩和回來,就過來關心他……裴御千年頑石一樣的心,突然一軟。
凝視着眼前強顏歡笑的女子,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杜嵐鳳,那個時候杜嵐鳳還沒有姓,只有一個他給起的一點兒都不好聽的名——“阿嵐”。
他記得小時候,他是個頑劣的孩子,經常和人打架,有一次,他得罪了學校裡一個富二代,放學後富二代花錢叫了校外的小混混把他堵在了回家路上必經過的小巷子,那個時候,明明自己都嚇得發抖,可是他的阿嵐卻拼盡一身膽氣擋在他的身前,不準別人動他分毫……
“裴御?”一個軟糯的女聲傳來,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猛然擡眸,一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怎麼哭了?”陌南秧一陣惶恐,慌忙抽了紙巾遞給了裴御,裴御慌慌張張的接過至今,把頭扭到了一邊兒,佯裝滿不在乎的道:“哎呀呀,南沐珂那一砸,肯定是傷到我筋骨了……眼淚都疼出來了,哈哈哈,我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轉過頭道瞬間,裴御已淚流滿面。
剛剛挨那一花瓶的時候,他都沒有疼哭,現在怎麼可能被疼出眼淚來?知道他不過是隨便編了個藉口的陌南秧並沒有拆穿他,而是靜默的看着他逃也似的離開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又剩下陌南秧一個人,陌南秧抱住了雙腿,整個身子,都縮成了一團。
被南沐珂踹到到膝蓋,還一點點兒的發着疼,還有被抓疼的頭髮,此刻也不甘寂寞的叫囂着,陌南秧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長髮,這一抓,卻抓下一把烏黑的發。
——一定是剛剛被南沐珂揪下來的吧?陌南秧把頭髮攥在了手裡,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委屈,又咆哮着涌了上來。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陌南秧還以爲是裴御回來了,慌忙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裝出一張笑臉扭頭調侃裴御道:“不是都傷到筋骨了嗎?這麼快就治好了?”
這一回眸,定睛一看,才愕然發覺,門口站着的,竟是秦慕澤!
不知爲何,見到秦慕澤後,陌南秧突然有些發慌,她連忙轉過頭去,赤着腳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扭頭就往裡面的臥室跑去,然而,才跑了沒兩步,就被長手長腳的男人一把勾住了細腰,生生攬入懷中。
男人從身後抱住她,潦倒衆生的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悶着嗓子低聲道:“怎麼哭了?”
明明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掉眼淚的,可是秦慕澤的這四個字,像是有什麼神奇的魔力一樣,將她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淚,全都催了出來,陌南秧伸手捂着臉,掙扎着想要從秦慕澤的懷裡逃脫。
可是男人的胳膊,像是鐵鉗一樣死死的攥着她,她根本無法掙脫。
“南秧!”面對一直想要從自己懷中掙脫的少女,秦慕澤的語氣,有些惱了,他強行將陌南秧翻轉過身,想讓她正對着自己。
“不要……不要!”可這一舉動,卻讓陌南秧反抗的更厲害了,她拼命的掙扎着,嘴裡不住的嗚咽道:“不要……不要看……”
不要看……不要看……求求你了,不要看現在的我……現在,因爲這點小事吃醋生氣的我……實在是……實在是太醜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