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這種東西,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卻也真的很複雜……你在陽光下明媚一笑,有時可能礙了一個人的眼。有時,卻可能闖進了一個人的心。
陌南秧別過頭去,刻意躲閃着白雲棋仿若能看到她心底的目光,放在牀邊玉手,緩慢的抓緊了深藍色的牀單。
見她可刻意的在迴避。白雲棋本不想再繼續多問,她伸手想拍拍陌南秧的肩膀。安慰陌南秧兩句,在擡手的那一剎那。卻突然看到陌南秧被撕裂的領口,還有領口下若隱若現的吻痕。
白雲棋就坐在陌南秧的旁邊兒,兩人的距離其實很近,近到白雲棋都能看到陌南秧脖子上被隱在頭髮裡若隱若現的牙印。
一時間。白雲棋細長的眸子,驟然收縮了一下,她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陌南秧脖子上的那一小塊兒牙印兒,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了。
起初秦澤西給她打電話讓她帶着藥箱過來給陌南秧包紮傷口的時候,她還有些困惑——好好的,兩人怎麼就搞到打起來了?
明明陌南秧沒回來之前。秦澤西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即便拿到了倪家丟掉的那三份兒地產原件,他也高興不起來,非要親自去陌南秧的房間等陌南秧,還不讓別人跟着……結果陌南秧回來了,他們居然還打起來了??滿頭霧水的白雲棋,在看到陌南秧被撕毀的上衣的時候,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雖然不知道陌南秧和秦慕澤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多多少少知道之前的計劃裡,確實有陌南秧要勾|引秦慕澤這一齣兒……
這樣細細一想,秦二爺爲什麼會突然間發這麼大的火氣,白雲棋自然也就瞭然了。
可是……陌南秧脖子上的牙印兒和吻痕又是怎麼回事兒?計劃裡不是說好了點到爲止的嗎?這就是她所謂的點到爲止嗎?被人撕了衣服,在身上留滿了吻痕……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強了一樣……她到底是去看戲的,還是找虐的?
本來不打算再追問下去的白雲棋,突然皺緊了眉,面色有些陰沉的看向陌南秧,冷聲問道:“南秧,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還愛着秦慕澤?”
聞言,陌南秧的心臟,突然一緊,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今天,白雲棋拋過來的問題,真是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比一個難回答,直接到陌南秧想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都沒法兒打。
陌南秧皺着柳眉扭頭看了白雲棋一眼,然後又飛快的把頭扭了回去,苦惱的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陌南秧纖長的十指,深深的陷進了自己濃密的秀髮裡,烏黑的髮絲纏繞在她白皙的指間,一黑一白,對比甚是鮮明。
你還愛秦慕澤嗎?陌南秧也曾在心底無數次的質問過自己:面對那個欺騙你,利用你,最後毫不留情的將你拋棄的男人,真相大白的如今,你是否還愛他?
最初的答案是肯定的:不愛,不愛!絕對不愛!
自己爲他捨生忘死,可他呢?在自己不再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不假思索的將她棄之如履……
他這樣的陰狠,他這樣的毒辣,自己怎麼可能還愛他?
不,她不愛他,比起愛來,她對他更多的是恨,恨之入骨,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恨不得親手將他剁成肉醬,磨成灰燼……
這恨意是如此的深,深到她寧可死,也要把他拖下地獄,深到再多的愛,也拯救不了她已腐爛到發黑的心腸……
她就這樣恨着,從在監獄的時候,一直恨到出監獄後,見他的第一面。
出獄後第一次見他,她驚覺於他的分毫未變……髮型沒有變,面容也沒有變,就連穿衣風格,言談舉止,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熟悉的言談舉止,以及親暱的揉別人小腦袋的動作,以及他脣角慣會上揚的弧度,都讓陌南秧的心,針扎一樣的疼。
那就是在那一刻,陌南秧悲哀的發現,即便這個男人殘忍的利用了自己,可恨的欺騙了自己,最後毫不留情的拋棄了自己……可是當她看到他伸手揉謝五小姐的腦袋的時候,她依舊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把這對兒姦夫淫婦,統統掐死。
爲什麼要生氣呢?事後陌南秧躺在牀上,不住的追問自己:爲什麼看到他對別的女人展露笑顏,舉止親暱時,自己會那麼的生氣?
因爲他毀了我的人生啊!陌南秧咬着下脣,很委屈的自問自答:他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團糟,我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輕易的相信任何人了……可他……他怎麼能這麼輕易,這麼迅速的,就把他的溫柔,給了別的女人?
所以,自己之所以憤怒,只是因爲這個惡人行惡行的如此的心安理得,完全沒有反省和後悔?陌南秧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柳梢兒一樣的細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這解釋看似合理,可是很快,陌南秧便發現了其中的漏洞:惡人行惡,本來就行的心安理得,若是他會反省和後悔,那怎麼還稱得上是惡人?
藉口……藉口!這一切,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藉口罷了!
實際上,她就是嫉妒,她就是見不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就是不願意讓他去揉別人的腦袋,當然……她也不會再允許他揉自己的腦袋。
陌南秧,你沒救了……你真的沒救了!那一晚,陌南秧突然伸手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躺在牀上捂着眼睛的她,放肆的笑着:他都把你折磨成這幅德行了……你居然還愛着他?
賤不賤?
爲什麼要這麼賤?
能不能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骨氣,把那該死的男人從心底徹底的挖出來,把那可恨的愛情的餘孽砸個稀巴爛?
能不能?!
“我不知道……”陌南秧抓着自己的頭髮,把左右兩側的長髮,一點兒一點兒的向上推着,推到最後,又頹然的放手,任由滿頭烏黑的發雜亂無章的飄落下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是恨他,還是愛他……”
陌南秧深吸了一口氣,笑容慘白而無力。
“說實話。”沉默了許久後,陌南秧突然轉過頭去,看向坐在自己旁邊,一直盯着自己的白雲棋,十分坦然的開口道:“我一開始根本就沒多想……雖然腦子裡有一個模糊的復仇的念頭,可是……可是怎麼纔算復了仇?我需要秦慕澤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解恨?關於這些……我完全沒有想過……”
聽到這裡,白雲棋英氣的眉,越周越深,她神色複雜的看向陌南秧,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堅持開口問道:“那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最後我們真的贏了秦慕澤……不對……我換種說法……”
話說到了一半兒,白雲棋突然又覺得自己的措辭不夠精準,於是她頓了一頓,皺着眉斟酌了一下語句,然後再次擡起頭來,對上陌南秧嫵媚的眸子,沉聲問道:“我是說……如果秦慕澤後悔了,知錯了,跪在地上求你原諒他,回到他身邊,你會答應繼續和他在一起嗎?”
這一次,一隻糾結的陌南秧卻回答道很乾脆:“不會。”
“我又不是真的犯賤……”陌南秧扭過頭去,笑着把自己額前凌亂的發,別到了耳後,然後垂着眼簾,自嘲般的笑道:“當我是小狗嗎?他揮揮手想趕我走我就走,不想趕我走了,招招手我就回去?即便是狗,也是有脾氣的。”
即便是狗,也是有脾氣的,尚且是人?
“那若他是真心悔過呢?”得到答案後的白雲棋,卻依舊不肯放過陌南秧,繼續追問道:“他真的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想要悔改……你也不會原諒他嗎?”
聞言,陌南秧愣了一下,然後動作僵硬的轉過頭去,看向白雲棋,秀眉微顰,滿目不解的問白雲棋道:“你……怎麼突然間這麼關心起我和秦慕澤會不會和好了?”
“我……”白雲棋一時啞然,在看到陌南秧眼底的那抹狐疑時,她的瞳孔驟然的收縮了一下。
“我……我這不是替你着急嗎?”白雲棋猛地別過頭去,不敢再與陌南秧對視,支支吾吾的解釋道:“你看……那個……我是說,那個秦二爺對你這麼好,你要是還想着秦慕澤那個渣男……我都想替二爺揍你!”
吞吞吐吐,眼神飄忽,不敢跟她對視……陌南秧歪着腦袋,饒有興趣的聽着白雲棋繼續瞎編,然後,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
“你放心吧。”陌南秧整個身子向後仰去,雙手伸開的躺到了牀上,閉着眼睛笑道:“我是不會貿然去禍害秦二爺的……這輩子啊,我就跟秦慕澤那王八蛋死磕到底了……他活着,我就想方設法的把他弄死,他死了……”
話到了這裡,戛然而止,白雲棋還在等着她的後續,可陌南秧卻別過頭去,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白雲棋不知道,在陌南秧的所有方案裡,向來只有:陌南秧死,陌南秧和秦慕澤一起死這兩種假設,從來沒有……從來沒有秦慕澤自己死這一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