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隨着伊萬年去了練車場附近的大排檔,完全比不上對面裝修得富麗堂皇的酒樓。
我對伊萬年的定義是紈絝子弟,當他率先走進平民的大排檔,我很意外的,忍不住調侃兩句“哎呀,伊大少爺,你是要來體驗民情是嗎?”
伊萬年擡手摸了摸頭,最近他剃光頭了,亮燦燦的,挑着眉說“你以爲我是傻逼嗎?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只懂得進裝修得富麗堂皇的酒店吃飯?老實話說那些菜又少又難吃,還不如在路邊吃羊肉串呢?這家店,我來了幾次了,菜確實挺好吃的。”
等我們進了店才知道伊萬年的真正目的,他點了一大堆菜後,擡頭笑嘻嘻地問老闆娘“您的女兒呢?我怎麼沒見着她?今天不是星期天嗎?”
老闆娘不掖着也不藏着,客氣地說“小蘭去補課了,等下應該回來了吧!”
我在私底下忍不住罵他,就納悶他怎麼換性子了,原來是來泡妞的。
李熠斜視了眼伊萬年諷刺道“你家裡那個不是懷孕了嗎?你還在外面胡鬧,就不怕回去跪搓衣板。”
伊萬年拿起菜單給自己扇風不滿道“我懷疑她是母豬的,怎麼那麼能生?我就是喝醉酒睡了她一次,誰知她就懷上了。不過也好,早點生了,老頭子就不用老是訓斥我,他就把精力放在培養他的孫子上了。”
我最看不慣伊萬年那種嘴臉,好似女人就低人一等,任由他們來宰割。要不是他是有錢的伊少爺,我早就掀桌大罵了,女人又怎麼了?要是沒有女人,你他媽都不知在那裡呢?
不過男人的事,女人少去攙和,我知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耳邊傳來李熠的勸聲“人家畢竟嫁給了你,你就算不喜歡她,至少都要給了臉面,上次她的生日,你帶着女人出席,你這算怎麼回事?你就算不給他面子,也得給你岳父面子,伊萬年不是我說你的,你再鬧下去,遲早都會出事的,人要收斂點。”
伊萬年還是蠻服李熠的,點了點頭,又爲自己辯解“那她瞞着我去見舊情人算什麼事?我就活該被關上綠帽子?”
我聽不下去了,擡頭看了眼伊萬年“你也經常左擁右抱吧!”
伊萬年瞪了我一眼不滿地說“你吃你的,男人的事情,你少來插嘴。”
李熠輕咳嗽了聲,擡腳踢了下伊萬年,罵道“你對你自己的老婆有氣,你罵雙雙幹嘛?她說得也是事實啊,自從結婚後,你那天不是花天酒地,你有消停過嗎?你老婆的性子算是可以了,換作任何人都受不了。”
伊萬年大口地嚼着蝦不服的警告道“你老是那麼寵着她,你就不擔心有天她爬到你的頭頂上?”
“女人就是用來寵的,你不寵着他,難道還想要別的男人寵她媽?”說完後,他擡手重重地拍了拍我腦袋,加重語氣道“你吃你的,以後男人的事情,你就少來攙和。”
我嘟了嘟嘴巴,別過臉不去理他,男人都是死要面子,見不得女人對自己指手畫腳,我埋頭啃着蝦。
李熠和伊萬年開始說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好似融資出了問題,我聽得不明白,索性就不聽了,專注吃蝦。
突然手機響了,我拿起了屏幕,看到是徐俞文的,擡頭偷偷地瞄了眼李熠,他和伊萬年聊得正專注呢!我悄悄的把手機掛了,然後假裝淡定地幹着手頭的工作。
冷不防,李熠問我“誰打來的電話。”
我心臟嚇得砰砰亂跳,表面上,我強裝鎮定把剝光身子的蝦放入李熠的碗裡,敷衍道“騷擾電話,我就掛了,沒事的。”
李熠就是隨口一問,他回首接着又和伊萬年聊天,我悄悄地瞥了眼手機,心虛地低下頭。
等我們吃晚飯後,老闆娘的女兒回來了,長得不算很好看,就是清純,高三的妹子,十七八歲的女孩長得都是蠻純的。
我想起了陳姐本來要把我送給伊萬年的,如果我真的隨着伊萬年出去了,那我現在會變成這麼樣呢?我會過着怎樣的生活?
我搖了搖頭,把這種詭異的想法揮出腦海,隨着李熠繼續學車。
我學車之路充滿了驚險,撞毀了一輛保時捷,又把一輛雷克薩斯撞掉了個燈,熬了半個月終於真正學會開車了,我都不好意思要求李熠給自己買名車了,就讓他買了輛大衆的甲殼蟲。
李熠再三問我確定嗎?我咬着牙點頭應是,我這個人還是蠻好面子的,李熠倒是真的給我買了輛大紅色的甲殼蟲。我就開車輛甲殼蟲上路了,可第一天就把車子刮花了,光是修理費都花了好幾萬,我很慶幸自己買的車子不是太貴,不然真心肉疼。雖然我花的是李熠的錢,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隨着相處的時間長了,我發現李熠相當不錯,較之以往我對他是暴發富兒子的形象,現在加分了很多,他的性子是粗了點,也隨性了點,脾氣也不怎麼好,還有很大男主義,不過這也算是個優勢,他很寵女人,自己的女人,凡是你要的,撒點嬌,他都會答應下來,他很護短,容不得別人對我指手畫腳,那怕明明就是我犯了錯,他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把人家的氣勢壓下來,然後在私底下狠狠地我一頓。
兩個人相處得還算不錯,蠻融洽的。但有件事,我比較反感,不知是不是李熠存心的,他說李姨太久不在家了,要多呆在家鄉一段時間,於是我只能繼續爲他洗衣做飯,差點就要成爲了家庭主婦。我覺得自己挺可悲的,我見過歡場好幾個妹子被人包養了,那日子過得特體面,香車名包,保姆和保安擁護,而我變成了家庭主婦。
幸好這段時間,他去出差了,剛開始我的日子過得很舒坦,早上再也不用爬起來爲他做早餐,我能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晚上我想看泡沫劇,我想看到幾點,就看到幾點,再也不用被某人責罵了。
我宛如被關在鳥籠的鳥兒,終於可以飛出了鳥籠,自由自在地飛翔了,但關在籠子久了,早就喪失了尋食的能力,我開始想念不勞而獲的美妙食物。李熠是我美妙的食物,他算得上是秀食可餐吧!我承認自己開始想念他了,思念不是種東西,我討厭這種東西。
我又從夢中醒來,習慣伸手摸了摸牀邊,根本就摸不着人,猛地睜開了眼睛,我遲鈍地反應過來,李熠出差了。
我煩躁地從牀爬起來,抓起了牀頭櫃的手機,要給他打電話,轉念一想,還是算了,我不能成爲一條寄生蟲,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聚集在李熠身上。對的,我要學會淡然處之。
可整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直至我接到小月的電話,把我從混沌從徹底拉出來,她在電話裡意味深長地問我“李熠,在家嗎?”
小月向來不喜歡李熠,李熠對小月也頗有微詞,她怎麼會問起了李熠?我搖了搖頭說“沒有,他出差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怎麼了?”
“那他去那裡出差了?北京嗎?”小月的語氣有點急,小月經歷了太多的挫折和滄桑,她的性子被時光磨練得淡然了,鮮少焦躁的語氣。
李熠去那裡出差,我真的沒問,他願意告訴我,我就聽着,他不願意說,我就不問,畢竟我要爲他洗衣做飯,難道還要自己變成爲叨叨絮絮的怨婦嗎?我坦誠地應“我不知道他去那裡出差了!”
小月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我怎麼問你,你都一問三不知?算了,我不和你說了。”
說着,小月就掛掉了電話,我聽着電話裡的嘟嘟聲,內心的煩躁變得更加濃郁了,大聲地咒罵了句深圳該死的天氣,這才五月天就熱得要死了。我把空調的溫度再次調低,直至到了22度,仍是覺得很熱。
我在大廳來回走了好幾圈,百思不解期間小月爲什麼要給我打電話,還要問李熠是不是在北京。我尋思了下良久,終究是忍不住了,我給給李熠打了電話。
但電話被掛掉了,我安慰着自己,他可能在開會,或者在應酬客人,他不太方便接通電話,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論做什麼都不對勁。過了兩個小時,他都沒有給我回覆電話,我熬不住了,只能又給他打過去。
手機響了許久,李熠才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很吵,光是聽着喧鬧的聲音,我就猜出他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夜總會等娛樂場所。
李熠接通了電話,語氣有點不耐煩地問“有什麼事嗎?”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了,擡頭看了眼鬧鐘,指針指向了十點鐘,他出差時,我們都約好晚上十點半打電話的,終於有了點底氣。我儘量保持平靜的口吻說“哈哈,我就是想你了,我給你打電話不行嗎?”
李熠含糊地應了兩句,我接着又追問“你是在北京嗎?你這次是在北京出差嗎?”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撒嬌聲“熠哥哥,你在接聽誰的電話?你陪我喝酒好不好?我很難受,我真的很難受……”
光是熠哥哥三個字,就足以讓我驚呆住了,當時腦子是空白一片,然後心臟那裡猝然抽疼了下,旋即疼痛從心臟出沿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全身都疼了,我緊緊地握住手機,整個人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我無數次告誡過自己忽視那個女人,我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越界,我可以喜歡李熠,我也可以愛李熠,但我要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要太貪戀,可真的愛一個人了,你怎麼可能不期盼他全心全意愛你,他是完完整整屬於你。
這段時間,李熠對我太好了,我過得忘乎所以了,導致我陷得太深了拔不出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李熠的訓斥聲“黛玉,你不要喝那麼多了。”
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訓斥人的樣子,他會顰眉直視着你,看上去很兇,其實是個紙老虎而已,原來他不僅僅會訓斥我,我忘了他還有個黛玉妹妹。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反應,反正我的心是拔涼拔涼的,原來他不僅僅是對你寵愛,他回過身,也可以去寵愛另一個女人。
接着電話那頭傳來酒滾落下來的聲音,李熠朝着我緊張地說道“雙雙,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他根本就不等我回應,率先就掛掉電話,又是電話機械的嘟嘟音,我聽着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李熠和那個黛玉的畫面,我覺得自己挺窩囊的,我甚至不知道對手是誰,也不知道人家長成什麼樣子,我就被人家打得一敗塗地了。
我頹廢地跌坐回沙發,目光的呆滯地望着屏幕的男女主,我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悽慘,自己的無助,可我笑不出來,我猛地想起了什麼,撈起了手機給小月打電話。
小月慵懶的聲音傳來,她問我“怎麼了?”
我直白的開口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李熠是在北京,你怎麼知道他在北京的?”
小月不緊不慢地說“雙雙,你先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女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要丟失了儀態,一旦丟失了儀態,那就不美了。男人只喜歡漂亮的女人。”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安靜得下來,那裡管得了自己美不美?自從我聽到熠哥哥那三個字,我的腦子就炸開,就連身子都在劇烈顫抖,我承認自己是害怕了,我害怕失去李熠,我剋制不住情緒的,帶着惱怒的說“我冷靜不下來,我真的冷靜不下來,小月,我很慌。我真的慌。”
小月毫不顧忌我忐忑不安,淡漠地迴應“那好,你先睡一覺,等你醒來了,腦子清醒了,再打電話來問我吧!”
我急得差點要哭出來了,哀求道“小月姐,我很難受,我求你告訴我好嗎?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還能有什麼?我隨着客人來北京出差,在酒吧看到李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兩個人的關係親暱,僅此而已。我魯莽了,不該給你打電話的,不過也算是提前給你打鎮定劑吧,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小月是刻薄的,她的語氣和她本人一樣刻薄,我實在無法想象,前不久李熠百般寵溺我,我們兩人也在牀上糾纏不休,看上去那麼甜蜜,那麼幸福。現在李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而且李熠爲了那個女人,掛掉了我的電話,甚至接下來,他會和那個女人纏綿,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我完全適應不過來。
我開始犯自欺欺人的毛病“我知道那個女人的,他們……他們認識很久了,他們…….”
對了,他們認識很久,若是兩個人真的有什麼,那早就在一起了,怎麼會拖到現在呢?
“嗤!”小月不屑地冷笑“你當我是瞎子嗎?雙雙,我見過得男人多了去了,誰是真心,誰是虛情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了。你知道李熠是怎麼看那個女人嘛?我問你李熠有含情脈脈的注視過你嗎?那種目光摻雜着寵溺,疼惜,還有容忍,那是愛而不得的目光,你懂嗎?”
有嗎?我腦海裡閃過一個人,那就是徐俞文,他就用那種目光注視過我,現在我才明白,那纔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不僅是寵溺,也不僅僅是疼惜,而是真的愛了。
李熠有過嗎?他動情之時,確實會用那種炙熱的目光凝視着我,彷彿要把我融化掉,要把我嵌入他的身體裡,要我和他合二爲一,他寵溺地看着我,好似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真心喜歡我的。可我從來沒見過他的目光裡有着容忍的愛,也忘記了他有沒有含情脈脈的看着自己,有嗎?有吧!
我自己都不確定了,呆呆的乾坐着,喉嚨好似被什麼捏住了,很難受,我努力地噎着唾沫,,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指甲嵌進了肉裡,我想用身體的疼痛來減輕身體的疼痛。我扯動着沙啞的嗓子,笨拙地重複着“不,不,他也喜歡我的…….他說過喜歡我的,他說他對我用心了的…..”
“對,所有人都認爲李熠對你用心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疼你,他把你寵在手心,可你別忘了,他對安瑤不好嗎?他可以爲了安瑤隨意的一句,我有點想吃西城的炸醬麪,半夜三更開了兩個小時給安瑤買回來。他瘋狂地在學校拉條幅,用直升飛機表白安瑤。他會爲了安瑤在大冬天站一個晚上,他李熠愛起一個女人,他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那又怎麼樣?他和安瑤處了1年多,說翻臉就翻臉了,結果安瑤跳樓自殺了。他有什麼變化,仍是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這些年來,他身邊的女人有少過嗎?雙雙,永遠別信男人的話,也別信任何一個男人會愛你一輩子。”
聽着小月的話,我整個心都寒下來的,安瑤的前車之鑑告訴了我,李熠愛一個人愛的驚天動地,當他不愛一個人時,他也會瀟灑的轉身。
可我們最近處得那麼好,他對我那麼好,我真的無法相信李熠會那麼對待我,他既然喜歡黛玉,爲什麼不和黛玉在一起呢?那太不似他的性子了,我固執地反駁“不會的,宋牧之不就愛了你那麼久嗎?”
“哈哈!”小月瘋狂地大笑出聲,那笑聲聽起來很淒涼,聽得讓人悲切,過了許久,她才恢復了平靜的口吻。她一字一句地說“雙雙,你怎麼知道宋牧之對溫庭沒有動過心呢?他們在美國處了五年,人心是肉長的,那怕你和一個耗子處了1年,你也會有感情的。我太瞭解宋牧之,他不會和一個不愛女人談戀愛,他也不會娶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女人,所以他也愛雯婷的。其實男人和我們不一樣的,他們可以同時喜歡兩個女人,愛兩個女人。難道你不知道紅玫瑰和白玫瑰嗎?”
頓時間,我矇住了,居然找不着反駁小月的話,她那句男人可以同時愛兩個女人的話,在我腦海裡不斷盤旋,不斷回播。
“雙雙,我和你說那麼多,只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你可以喜歡他,你也可以愛他,只是別把自己真正栽進去,你記得自己的身份,你現在需要錢,還得攀附着李熠,你別和他鬧僵了,按照他的性子,只要你乖乖的,他還是會寵你的,他還是會疼你的。你放心吧,就算他真的不要你了,他也會安妥好你的。還有,他和那個女人沒譜呢?不過依照李熠要追個女人,不算什麼難事的,你好自爲之吧!”
我無力的垂下手,手機滾了下來,掉在我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