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場上就像是骨諾牌,一旦某個環節出錯了,就會起着連鎖反應,其他的牌都跟着掉下來。老頭子就是一個外地人,在人家的地盤耀武揚威,肯定是得罪了人。俗話不是說盛極必衰嗎?北京那邊也很亂,新的爭權又展開了。以前好的人又散夥了,各有各的打算。
近幾年來,老頭子是兩邊都不想得罪,就死扛着,捱了快一個月。政權這種事情說不準的,李家算是紅色資本商人,爺爺在建國時,出財出力,但時過境遷,爺爺走了,那幫人也走了。老頭子的財政被卡的很嚴,欠下了一筆筆的欠款,工人都開始鬧事了。
老子就坐在我的對面,垂頭喪氣的陳述着事實,才短短一個月,老頭子頭髮都白了不少。我就靜靜的望着老頭子。是的,年少時期,我就幻想過,他做生意失敗的挫敗樣子,但是他真正遇着麻煩,我並不覺得快樂,或許陸雙雙說得沒錯,他終究是我的父親,我的身上有屬於他一半的血液。
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他“你需要多少錢?我的手頭上,還有點錢!”
老頭子擡起頭望着我,豎起了三根手指,搖着頭說“你有多少錢,我還不清楚嗎?你幫不了我,那就是車水杯薪。阿熠,我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轉讓給你吧!我也明白你溫叔的想法,他想要扶你上位,他覺得我虧欠了你媽的。本來我就打算把公司交給你打理的。夏民國是什麼身份,你也是清楚的。他夏民國就一個女兒,你要是娶了夏楠,以後夏家也是你的。”
我就猜着老頭子會那麼說,很乾淨利索地站起什麼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不是李念,仍由你擺佈的。”
老頭子長嘆息了聲,環視了家裡的佈置,意味深長地說了聲“這裡倒是有家的感覺,我就是和你說一聲,你要是不同意,我總不能逼着你,再怎麼說,你都是大人了,有了自己的主見了。我還是希望你能有一番事業,你爺爺也是這麼想的,你打小就跟着他去北京,難道你就看不出他爲你鋪的路子嗎?”
我只能沉默了,老頭子說得沒錯,爺爺總是說男子漢頂天立地,虎父無犬子,我是他的孫子啊!若是老頭子真的崩臺了,恐怕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在事業上取得的成就,在某種程度上,那是因爲人家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還有事情鬧大了,老頭子做過的缺德事被挖出來,上面的人又不幫的話,他就要坐一輩子的牢了。
我很想罵老頭子卑鄙,從小到大,他身爲父親就沒有做過一件稱職的事,現在還要我去擦屁股。可看着老頭子佈滿了皺紋,就緘默。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我的都會是你的!”
我根本就不稀罕他所謂的事業,但不能袖手旁觀,我惱怒地看都不看老頭子,快步地上了樓,進了書房。
屋子裡滿是水仙花的香味,我看到陽臺處的那盤水仙花開了。那是陸雙雙和我一起散步,她在地上撿着的苗,就拿回了家種起來。一開始病怏怏的,我還以爲活不久,誰知不僅活過來,還長得不錯,開起了花。
花朵散發着淡淡的香味,聞着就沁人心脾,,甚是芬芳,確實有點像是野生野長的某人,這段時間,才半年的時間,她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似的,氣質明顯就提升了,怪不得人家都說女人是需要富養的。
我想着就不舒坦,打開了電腦,忙起來工作。團隊開發了一個遊戲,想要上市,上面的人就是卡着,這也怪不了人,恐怕大家都清楚老頭子遇着了困難了,樹倒衆人推,自然對我就頗有微詞了。我只能又再次修改文件,忙得一團糟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很快陸雙雙就走了進來,她剛洗過頭,頭髮就披散開來,顯得她的臉更加小了,她右手支撐着下巴,擡眸望着我問“你在忙什麼呢?李姨叫你吃飯,你都沒有應聲,我叫了你,你也不迴應!”
鼻翼間嗅到她頭髮的香味,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聞着就很舒服,側臉看着她,哄着說“忙着工作呢?我很快就忙完了,要不你先吃?”
“我纔不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吃飯,根本就不香的。你先忙着,我等着你,反正我已經吃了一杯奶茶填肚子了。”她拉了一張椅子就坐在了身邊,拿出了手機,就很安靜的玩起來。
我只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接着又忙工作了,我這個人有點強迫症,就是非要把一件事情給做完,不能中途停下來,否則,我就會打亂了思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把方案寫完了,回過頭卻見着某人趴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望着我,目光全是迷戀。男人大多都喜歡自己的女人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吧!
原本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就跑光了,我朝着她笑開,問她“怎麼了?”
“李熠,原來我以爲你是個什麼都不會的二世祖,你怎麼能寫出那麼難的方案?還有那麼複雜的圖案,我看着都忍不住頭暈了,你好厲害!”她說話很直接,根本就不懂得拐彎抹角,就算是夸人的話,她都上半句貶人,下半句夸人。
也許就是貪圖上她這點,我用手颳了下她的鼻子,無奈的說道“下次,你可以去掉上半句了。”
“嘻嘻!”她倒是笑得沒心沒肺,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她把飯推到我的面前“我就知道你會忙到忘記時間,我給你盛上來,你快點吃吧,有你喜歡的回鍋肉。”
她那個樣子太美好了,太善解人意。陸雙雙的性子確實不是很好,鬧起脾氣來,真的很野蠻,但不能否認一點,她要是真的認準你了,就把整個心都捧出來,真心實意地對你好,毫無保留。這就是爲什麼,她被那個明哥傷害得那麼嚴重吧!
我瞧見她,有點心虛,忍不住心疼,我最終還是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也不能讓她站在陽光底下,我假裝沒事的問“你吃了嗎?”
“嘻嘻,剛纔實在是太餓了,我就去下面吃了點!今天的回鍋肉做的不是很好吃,稍微有點鹹了。”她鄭重其事的說話,彷彿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有股衝動,想要告訴她,我不會娶你,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嗎?但我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爲我清楚她不會的,那是她的底線,我只能伸手把她撈入懷裡說“那我們一起吃吧!”
“好啊,對了,阿熠,我在大門口見着伯父了,他是來看你嗎?你們談得怎麼樣了?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你還是回家一趟吧!”她夾起了青菜放在我的脣瓣上。
我就是個肉食動物,很不喜歡吃蔬菜和水果,更被說要我我動手削蘋果了,每次都是陸雙雙逼着我,我才肯吃點。我百般不願仍是張開嘴,吃了下去,捏着她的腰說“你怎麼那麼囉嗦?這件事,你都說過了好幾遍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你現在就那麼嘮叨了,等你到了更年期,我不是更加慘了,每天都得聽你嘮叨。”
她歪着腦袋望着我“要是我更年期長胖了,臉上長滿了皺紋,人也不漂亮了,阿熠,你還要我嗎?”
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壞笑着說“我比你年長9歲呢?那個時候,若我都長了啤酒肚,皮膚鬆弛,也不能給你性福,你還要不要我?”
她人也變精明瞭,聽得懂我話裡的涵義,瞪了我一眼“李熠,你就不能正經點嗎?總是說着那些葷話,我問你正經問題呢?”
每次全看見她被自己逗得說不出話,我就覺得很開心,抵着她的額頭說“雙雙,你不要再吃藥了,我們就生個孩子吧!”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這點我承認,在不能給她婚姻的能力時,我自私得想要用孩子來捆綁住她,因爲我清楚她比誰都渴望家庭的和睦,還有父母的疼愛,那間接就體現在孩子身上,譬如我,我就想成爲一位稱職的父親,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
她垂下了頭皺着眉,猶豫猶豫地說“可是…可是…阿熠,我還沒有做好當一位母親的準備,還有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她有很多話要說,我沒有給她機會,因爲她說得都是事實,我不想面對的現實。
我側臉看着熟睡的陸雙雙,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費勁地拿開她的手,折騰了好幾下,才能掀開了被子起身,走到了窗臺給老頭子打電話,那怕是凌晨兩點鐘,我也能確定他肯定沒有睡着,他根本就睡不着。
我言簡意賅地講明白“你和夏楠說清楚,我只是娶她而已,其他的就算了!他們夏家也遇着麻煩了,大家就算是合作關係。等度過了難關,就各奔東西。她要是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好!”老頭子應了聲,沉默了許久,他說“謝謝你,兒子!”
我覺得很諷刺,兒子和父親都要說謝謝,無論我們再怎麼努力,那些消逝的時光是回不來了,那些感情空洞也是彌補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