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俞文的病情惡化了,轉入了特殊病房,我去病房見過了他一面,他因爲吃不下東西,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再也找不出當年文質彬彬的模樣了,不過幸好他沒有選擇化療,不然肯定血肉模糊,我家老頭子後來的日子,吃了不少苦。
我在病牀前坐下來,徐俞文艱難地轉動下腦袋,他太瘦了,我都怕他稍微用力了,脖子就會拗斷了脖子,他整張臉都瘦削下來,就會顯得眼睛特別的大,由於病魔的折磨,他的頭髮掉了很多,看上去老了好幾歲,真的病倒如山倒了。
他擠出了一抹笑說“你來了?”
我是恨徐俞文的,卻不能否認一件事實,在我自身難保的時候,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了陸雙雙,那種手段是卑鄙了點,但我又高明瞭多少呢?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去爭取,就是手段不同,誰的手段更加高明罷了。
起碼他比我偉大,在自己無法給予陸雙雙保護時,揭露了自己的隱疾,告訴我真相了。相對而言,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也做不到如此無私。
我坐在了牀頭望着徐俞文,問他“你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母親的旁邊吧,這個世界就只有她是疼過我的,當然了,她也很恨我。她總是說我長得像那個人,見着我,就想起了那個人,然後就動手抽我。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懂那種情感,如今倒是明白了,人啊,最難過的就是愛而不得了。”徐俞文說話是很費勁的,卻堅持把這麼長的一段話說完了。
我他媽真想抽一支菸,我看不下去了,寧願徐俞文站起來和我打一架,我都不願看着他病怏怏的躺在牀上,我摸了下口袋,發現根本就沒有香菸,估計寶兒偷偷地把我的煙盒給溜走了,可能是聽陸雙雙抱怨多了,她也一本正經的說“爸爸,抽菸有害健康!”
那三年裡,徐俞文肯定是把寶兒寵起來了,不然她怎麼會有那麼開朗的性子呢?那得需要多大的寬容,才能幫另一個男人撫養孩子呢?還視爲己出了。
我不想表露出自己的同情,那對於徐俞文來說,肯定也是侮辱的,我假裝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
徐俞文劇烈地咳嗽了兩下,鮮血從他的嘴角漫出來,我連忙拿起旁邊的紙巾幫他擦拭嘴角,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好,那謝謝你了!”
“有什麼好謝的呢?”我自嘲地笑了笑。
徐俞文也扯出了一抹艱難的笑,他就連笑都很費勁,臉上的皮膚皺在了一起,看上去老了好多“李熠,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你好好對待雙雙。”
“這話不用你說,她是我的媳婦,我不對她好,還對誰好呢?我不和你說了,你先休息吧,你看自己都咳嗽成什麼樣子了。”我不再嫉妒了,真的,在這種時刻,除非是個變態,人都會學會了寬容和原諒,沒有什麼比得上生死的。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轉身就要走人,想了想,還是轉身對徐俞文說“寶兒,很想你,她經常給你的手機上打電話,你要不要給她回電話?她應該會很開心的。”
徐俞文的身子僵硬了下,然後搖了搖頭“不用了,她還小,再過了幾年就什麼都忘掉,她只有一個爸爸,她和其他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我沒有勇氣再聽下去,我怕自己會流眼淚,那種感覺就像身上爬滿了螞蟻,撕咬着你,你想要給弄下來,就是擺脫不了。我快步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點起了香菸,本想等會兒再進去,就有護士走過來對我說“李董,徐先生走了。”
我就叼着根香菸,筆直直地站着,就像是被一道閃電給劈中了。過了良久,我快步地衝進了病房,醫生已經給徐俞文蒙上了頭,他再也不會呼吸,再也不會動了,再也不會說話了。
我很惱怒自己爲什麼要出去呢?他臨走之前,身邊沒有一個人,那是多麼可憐,多麼可悲的事。
我按照徐俞文的要求,將他把母親葬在一起了。或許是人經歷多了,才學會了寬容地看待這個世界,其實徐俞文也是個可憐人,母親是個小姐,父親根本就不願意認領回來,打小就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之中。當他終於回到了徐家,卻沒有人認可他,兄弟姐妹想着法子欺負他,更別說那個繼母了,而父親則是冷眼旁觀,他的一生確實是很悲催的,彷彿就是來受難的。
人都是有對比,纔會明白自己是多麼幸福。我走出了墓地,就給陸雙雙打電話了,也沒有想到說什麼,就是想要聽見她說話,她在電話那頭柔聲問“怎麼了?”
我激動得想要哭出來,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她又問了句“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我不想讓陸雙雙察覺出什麼,緩過勁來,才佯裝若無其事地問“你在上班嗎?”
“嗯,是啊,怎麼了?我聽你的語氣不太好。”陸雙雙就是從事服務行業的工作,早就練就瞭如同孫悟空火眼精金的本領,光是聽着聲音,就能分辨出我的情緒波動了。
我急忙否認道“沒有什麼,最近不是上火了嗎?嗓子不太舒服,我等下要經過你的店,我去接你吧!”
“這纔多少點就下班了,最近我很少來店裡看一看,我不想那麼快就下班。”陸雙雙說話特別好聽,讓人聽着心都能軟下來了,就跟唱歌似的。當然了,那是她不發火的情況之下。
我嗯嗯的應了幾聲,卻迫不及待想要見着她,掛掉了電話,就開着司機奔向了店裡。看來今天的客人挺多的,我都快要找不着位置了,纔剛下車,就看到店裡有着一大幫女人,原來是新店開業,裡面的商品都一律8.8折。女人對於折扣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彷彿壓根就不用花錢似的。
我走了進去,瞧見陸雙雙正彎腰幫一位女士整理衣服的下襬,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那個女人,髮質糟糕,鞋子髒污,皮膚暗沉,畏手畏腳的,並不像是能夠消費這些商品的客人。只見陸雙雙臉上掛着熱情的笑容,並沒有什麼諂媚,也沒什麼討好。
可能我是大男主主義作祟,我並不想讓陸雙雙摺騰,尤其是她還挺着一個大肚子,但她很喜歡這份工作,享受着自己賺錢的樂趣,那樣她就會更加有成就感,人也變得很自信,於是我就忍着不發表意見,但見她折騰,確實是會心疼的。
果不其然,那個女士把衣服換了下來,臉色彆扭地擺擺手,旋即就走人了,她親自把人家送出門再回來。她看見了我,上前問“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不用你來接我嗎?”
我忍不住拉了拉她的小手,她的手長得真是小,握着就很有歸屬感,我把玩了好幾下,她抽了回來,沒好氣地說“你要不先回去,我還有事情要忙呢?”
“不用了,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好了!”我無所謂的說着,卻發現她的手上並沒有帶婚戒,皺着眉問她“你怎麼不戴戒指,我最討厭束縛,也也給戴上了。”說着,我就顯擺的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她抽回了手,再回過頭看了下店裡客人“今天早上,我做早餐時,就隨手拿了下來,後來就忘記戴上去了,你就別坐在這裡了,你要不進我的辦公室等着好嗎?你坐在這裡,客人會覺得很不自在的。”
我就坐在收銀臺的旁邊,怎麼就招人不待見了?我不明所以,就是不願意動,就想看着她,看着她忙來忙去的,看着她笑着和別人說話,反正怎麼看都怎麼討人喜歡了。
她拿我又沒有辦法了,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走了上前,對我說“好了,我怕了你,我下班了,你可以走了嗎?”
一聽她這話,我就歪着腦袋望着她問“怎麼就改變注意了?”
她哎地嘆息了聲,伸過手拽着我的袖子說道“走吧!”
我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趁着她不在意,又去握住她的手,她側臉看了我一眼,無奈的說“李熠,你今年幾歲了?怎麼還像是個孩子,特別的賴皮?”
“李熠先生年齡35歲,一朵花的年紀!”我朝着她露出邪魅的一笑,貧嘴地迴應道。
她踮起腳尖,用食指指了指我的眼角,嘲諷道“還是一朵花呢?你看自己都有魚尾紋了,還來裝什麼嫩呢?”
“那你幹嘛要轟着我走,你就是看不得其他女客人虎視眈眈的望着我,別以爲我不知道啊,你就是醋罈子。”我得寸進尺的反擊,話雖那麼說着,卻走到了她的正面,伸出另一個手,把她抱在了懷裡“不過在我的眼裡,你是最美的,最好看的,最可愛的,簡直就是我的小仙女。”
“去,去,胡說八道,我是被客人問煩了!”陸雙雙嫌棄地扭動着身子,不滿地抱怨道“誰前天還說我是胖妞,還說自己都抱不動我了,分明就是嫌棄我長得胖,現在又說我是你的什麼小仙女,李熠,我發現你這個人謊話連篇,根本就不能信的……..”
我纔不想要繼續聽下去,爲什麼女人總是喜歡翻舊賬呢?明明就是一句玩笑話,她非要當真了,你和她說真話,她反而不當真了。我低下頭就去親她,堵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在說話了。
她的手使勁地推着我,說道“李熠,你神經是吧,現在是在路邊,你…….”
我把舌頭探入她的口腔裡,就是不讓她再說話了,涼涼的,甜甜的,估計她剛吃了冰淇淋,吻起來挺美味的。我正吻得起勁呢?舌尖那裡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我疼得趕緊把自己的舌頭給收回來,媽的,她又咬我了。
那種滋味真他媽難受,別人說十指連心,事實上,我覺得咬着舌頭比傷着手指疼多了,我惡狠狠地怒視着陸雙雙,罵了句“兇婆娘!”
她的目光往店裡掃了一眼,就快速地走到車子的旁邊說“你快點來開車了,我們提前去接寶兒放學吧,她不是總是念叨着要去玩具之城嗎?今晚就帶着她去吧!”
我回過頭看到有幾名員工就站在玻璃前,滿臉的壞笑,看來剛纔的一幕,別人瞧見了,怪不得她的反應那麼激烈。
在家裡,她心情好了,就會隨着你瘋起來,玩着出格的事情,尤其是喝醉了酒,簡直就是要人命的妖精,但在外人面前,她就不讓我碰一下,那怕是牽手,她都能臉紅,就像是黃花大閨女似的,要多害羞,就要有多害羞,可能這個就是我如此迷戀她的原因之一吧!
我不依不饒地糾纏了上去,伸手又抱住了她,反正我這個人是厚臉皮了,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笑着說“你喊一聲老公,我就放過你。”
她掙扎了幾下,就是躲不開,不出所料,耳根都紅了,鼻翼都冒着汗珠,她擡眸望着我,加重語調地說“你鬆開手,這裡人來人往,你別鬧行了嗎?”
我就喜歡在多人的地方逗着她玩,覺得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很好玩,自然了,等我們督獨處了,她就有的是方法對付我,譬如做飯沒有我的份,不讓我進屋子睡覺,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不是有個寶貝女兒嗎?反正她向來都是站在我一邊的。
我又抱緊了幾分,把她半推到了車子上,舔了舔她的耳背,打趣着說“不行,除非你叫我寶貝,我就給鬆手,還有我提醒你,你今天沒有穿高跟鞋,你是猜不着我的。”
她的視線時不時就往店裡飄過去,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了,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我猜自己今晚是要獨居的可能了,剛想要收手,耳邊卻飄來了糯糯的叫喚聲“老公!”
心情頓時就好到了爆炸,我低下頭又給親下去了,於是結果大家都是懂得,我他媽又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