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老是動手打人,太容易衝動了。說來也是奇怪,在動手打人那刻,腦子是一片空白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我被煩心事折磨得睡不着,又失眠了,好不容易早上五點鐘才入睡,中午又醒了。我再也睡不着,就收拾一下去醫院看劉老大。
其實我很不願意來醫院,真的很怕劉老大報復自己,他是跑江湖的,在道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今他被我捅了一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揍我,抽我,那倒沒有什麼,就怕他用更狠的方法來對付我。不過我不來道歉,恐怕事情變得更糟糕。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物,忐忑不安地去病房,我正要進門,就見着媚娘拿着走出來,在這關頭,我自然不敢和媚娘正面相見,誰不知她是劉老大的妹妹,如果她再說上煽風點火的話,我死得更慘。
於是我趕緊閃到旁邊的病房的門前躲起來,全身都在冒冷汗,尤其是後背,襯衫都溼透了,就連呼吸,我都是小心翼翼的。
幸好媚娘背對着我接電話,並沒有發現我。我聽到了媚孃的粗俗地罵聲“媽的,你到底要怎麼樣?我三天前纔給你打了五萬,現在你又要六萬,你以爲我是提款機嗎?拿着老婆的賣身錢去賭博,你他媽還是不是男人?你怎麼不死在麻將桌上,一了百了。”
媚孃的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咒罵聲在走廊來回盪漾,讓我聽着都心慌了。我很意外在歡場胡作非爲,蛇蠍心腸的媚娘,也有無可奈何的一面,這讓我非常意外。
媚娘側了一下身子,我連忙縮着身子蹲在地上,臉朝裡,手捂着臉,一動不動。
忽然病房的門打來了,有個中年婦女驚訝地望着我,戒備地問“你是誰?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婦女的嗓門很大,媚娘當然是聽到了,她好奇地轉過身看着我,發現是我,她呆愣了一下,皺着眉不悅地質問“陸雙雙,你怎麼在這?”
我再也裝不下去,站起身勉強地笑了笑說“你也在啊!”晃了晃手裡的禮物“我是來劉老闆的,他還好嗎?”
媚娘寒寒地一笑反問“要是你被人捅了一刀會好嗎?”
我沒底氣再招惹媚娘,只能裝孫子,點頭哈腰,她說什麼,我就應什麼。媚娘雙手交叉在胸前,揚起了下巴不屑地說“你不用進去了,就把禮物放下吧!”
“啊!”我驚呼了一聲,仰起頭直視着媚娘恭敬地說“我是來向劉老闆道歉的,前天的事,實在不好意思了,我……”
“陸雙雙,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你捅人一刀,送上些水果,說聲對不起就了事。你以爲憑着李熠就能爲所欲爲。他是什麼性子,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年,有多少姐妹跟過他?人家小芸還是名牌大學生,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纔跟了他半年,就遭嫌棄,爲他要死要活,後面墮落爲吸毒,被送進戒毒所。再回到歡場,淪落成什麼客人都接了。好好的一個名牌大學生變得人不成人,鬼不成鬼。可李熠當作從來沒認識過她。”媚娘提及小芸,語氣中帶着惋惜,她從包裡抽出了煙,打了好幾次才點着。
歡場的人都謠傳媚娘是小芸的遠方表姐,可兩個人從來沒承認過,我便以爲是謠言了。此時,我從媚孃的表情裡看出了心疼,也許兩個人真的是親戚,亦或者認識過吧!
媚娘抽完了一支菸,隨手仍在地上,她冷冷地俯視着我,嘲諷道“這麼絕情殘酷的男人,你以爲自己是偶像劇的女主,他對你一往情深?你他媽別做夢了。李熠對女人向來大方,他寵你時,就算你要星星,他也給你運來隕石。但他對你膩味了,你就算是跪下來哀求,他也不會看你一眼,你真以爲自己是個寶啊!”
儘管我不是很聰明,但經歷那麼多事情,又在夜總會混了半年,我早就看破了歡場的男歡女愛。男人迷戀你時,你要什麼給什麼,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滿嘴都是甜言迷惑,海誓山盟,可過了幾天,他就能翻臉不認人,罵你是賤人,你只是個小姐。
我怎麼可能會希求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我搖了搖頭,迎着媚孃的眸子,鏗鏘有力地說“你放心,我清楚自己的立場,你說的,我都明白.....”
媚娘冷不防走上來,捉緊我的雙手,紅着眼望着我,眸子盈着水光,果然是梨花帶雨。她悲痛地說“雙雙,以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但你也懂得場子裡的規矩。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家那個死鬼老是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要是我不給錢,死鬼威脅要殺死我和孩子,然後同歸於盡。我還了債,他又去賭,我只能拼命賺錢。”
媚娘轉變得太快了,一時間,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驚呆地看着媚娘,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媚娘撲通一下就跪在我的面前,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拉住我的手悲哀地哭述“雙雙,你也知道的,這些年來,爲了賺錢,我在夜總會得罪了太多人,別看我過得很瀟灑,一旦失去靠山,有一大堆人等着收拾我。我死了就死了,反正就是垃圾,死了也沒人同情,可孩子是無辜的,你能懂得身爲一位母親的心情嗎?”
媚孃的話宛如一把刀插入我的心臟,那裡又開始疼了,我靜靜地俯視着媚娘,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曾經的我,多麼希望媽能站出來保護自己,如同媚娘保護着自己的孩子,可媽什麼都沒做,懦弱地保持沉默,讓我一個人過着擔驚受怕的生活。
我的舌尖都苦了,也許媚娘是在使用苦肉計,那怕真的是苦肉計,我也只能掉進去,我無法拒絕她的請求,不由拉媚娘問她“你想要我怎麼樣?”
媚娘不肯起來。筆挺挺地跪着,她拽住我的手,好似捉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淚眼婆娑地凝視着我,邊哭邊說“雙雙,劉老闆那邊,我會幫你說好話,你放心,他不會爲難你。我知道自己是厚顏無恥,那也是沒有辦法。我只求你一件事,日後你離李老闆遠一點行嗎?”
看來她也以爲我費盡心思靠近李熠,是啊,恐怕所有人都那麼認爲吧!如果我告訴媚娘從來都不想招惹李熠,她也不會相信,還覺得我虛僞。
我往後退了兩步,無奈地笑了笑道“好,我答應你,我不會主動找李老闆。”
說完,我清楚自己很傻,也很愚蠢,最終是放下了禮物,轉身往外走,因爲我不能拒絕一個母親要保護孩子的行爲,即使是個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