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厲宇鐸像突然受到淨化一樣,剛纔的怒氣頓時消失不見。他沒有提起徐子義,更沒有霸道的強迫,這讓向晚驚訝異常。她反覆思索,只能推測厲宇鐸可能覺得她還沒完全康復,無形中給她放了“假”。這樣也好,不用擔心他發飆,她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醒來,牀上空空蕩蕩。厲宇鐸似乎很早出門去了。向晚揉揉惺忪的睡眼,無意中往窗臺一瞟,一朵盛放的百合安安靜靜地插在瓷白的花瓶中,就像聖潔的仙女遺世而獨立。她翻身下牀,緩緩走到窗臺旁,這花瓶竟與昨日在徐子義家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厲宇鐸特地爲她準備的嗎?他怎麼突然轉性了?難道……就因爲她昨天說喜歡百合?
心中突然有個什麼東西涌動了下,彷彿一股溫泉緩緩輕撫着她的內心,溫暖又溫柔。而突然間,又有一道尖刺的聲音出現,讓她不僅揚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餘向晚!你清醒一點!這就是湊巧,或者他心情好罷了!記住自己情婦的身份!
彷彿一盆冷水潑下,給她澆了個透心涼。向晚自嘲地笑笑:是啊,她是他的情婦,對情婦好可能就跟對一隻小狗一樣吧,玩物而已。現在,將自己的公司發揚光大最重要。剩下的事,以後再說吧。
百合花香氣嫋嫋,不停縈繞在鼻尖,與昨日的記憶中的味道完美融合成一體。向晚呼吸着淡雅的清香,利落地穿好西裝,化身最頑強的戰士,繼續着報復之路。
是夜,燈火通明。空調在辦公室內轟轟作響。向晚直起腰,動了動肩膀,才發現桌上鐘錶時針已指到了數字“十”。
這麼快就到晚上了……忙得她都忘記時間了……
要是在平日,八點鐘她就被厲宇鐸拉出辦公室了。只不過,今天他一大早回了美國厲氏總部,沒有人給她提醒。哎……仔細想想,原來厲宇鐸纔是她最精準的“時鐘”。
她感慨了下,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早上過來時,一摞“與肩同高”合同擺在她的眼前,而如今只剩一份了。雖然她今天會回去得晚些,但也算是有收穫。
向晚滿意地笑笑,擡手拿起最後一個合同,剛要翻開,忽然,她的肚子卻像個老母雞一樣“咕咕”地叫了起來。
哎……肚子真是不爭氣!
她輕嘆了口氣,打開手機剛要訂飯,誰知一股濃郁的飯香徐徐傳來,不禁讓向晚食指大動。撇開合同,擡眸間,只見厲宇鐸風塵僕僕地拎着一份外賣走到她的面前。
而此時,餘向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雙手揉了揉眼,眨巴了兩下,才確定這是真的……
“你……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美國嗎?”
美國到這裡跨了好幾個時區。一天不到往返一次,等於一點都沒休息……難道厲氏公司有什麼重要的事要他急着回來辦嗎?
向晚詫異地注視着他。只見月光穿透窗戶照射在厲宇鐸身上,給他暗黑色的西服上撒下一片銀輝。他帶着獨有式招牌的邪邪笑容,仿若從地獄而來的天使。那深邃的眼眸泛着流光,映倒出她瘦削的身影,以及……從那深處流露出的濃郁的魅惑與一點點……莫名的深情……
深情?厲宇鐸怎麼會有深情?她一定是看錯了。眨眨眼,向晚將視線撇到一邊,瞬間又轉移了回來。那雙誘人的眸似乎未變,而剛纔瞥見的深情細看已然消失無蹤。果然,深情是不存在的。對厲宇鐸而言,妖魅與冷酷纔是永恆。
見向晚遲遲未接,厲宇鐸的手又向前遞了遞,聲音也不負以往清脆,有了一絲疲憊。
“遞給你了,怎麼不拿着?!”
“哦哦。”向晚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接過了便當。濃濃的水煮魚香氣透過塑料盒子散發出來,頓時讓她口水橫流。來不及等待了,她三下五除二掀開飯盒,完全拋棄了一個女生以及一個總經理該有的矜持,一大口米飯就着一大口辣顫顫的魚肉嚥下,簡直滿足到了極點。
“你餓也不至於這樣吧?”厲宇鐸雙手插兜,將身體斜靠在落地窗前,有些好笑地睨着她:“以前你可不這樣。”
初中時候的她是個高貴的淑女,飯總是一小口一小口,而且絕不多吃,點到爲止。可那時候的他,哪裡配的上與她坐對桌,只敢躲在一個角落,偷偷瞄着她。
“民以食爲天……”向晚剛嚥下一大口米飯,忽然停了下來。視線偏轉,她遲疑問道:“你……剛纔說“以前”?”
只見淡淡的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投射下一片暗影。他站在銀色的輝屑中,似孤傲的王者,又似孤絕的旅人。那墨色的眼睛更加幽暗,那裡面似乎藏着什麼,讓人看不真切,又平白讓人遐想。
“‘以前’?你希望我們有以前嗎?”磁性的嗓音充斥着誘惑,撩撥着向晚的心思。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向晚迷惑地注視着他,一時間忘記了吃飯。
見她如此,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將剛剛泄露的一絲情緒收回:“我們的現在,以後就會是我們的‘以前’。”
向晚一愣。他的意思是……想要和自己有“以前”嗎?爲什麼呢?在未來的某一天,現在就是“兩人的以前”。只是對她而言,“以前”什麼都不代表,只是一段失去尊嚴的記憶而已。
“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說這個?你的話總讓我覺得好像以前見過一樣。”向晚笑笑,對他的話不以爲意。
“哦?假如……我們以前真的認識呢?”厲宇鐸眼睛眯起,那深邃的瞳孔變得幽遠而深沉,讓向晚不禁再次迷惑起來。
他到底在暗示些什麼?難道……他們之前真得見過?!不可能啊……她再次從腦子中調出圈內所有的朋友,再次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可……他的行爲着實奇怪。
第一次見到他彷彿在暗示,後來在她的學校又在暗示……如今還在……
突然,她靈光一閃,腦子裡的某些東西瞬間變得異常清晰。他知道自己叫什麼,知道自己的學校,知道很多自己從沒告訴他的事情。難不成……他在調查她,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她盯着他,眼神平和變得惶恐,彷彿他是一個不可捉摸的罪犯。漸漸起身,向晚戒備地注視着他:“你以前派人調查過我?”
他嘴角弧度更大了。銀色的月光傾瀉在他的側臉上,使原本白皙的皮膚暈染出絕色的光華。他向前走了幾步,健碩的身影與她的身形融爲一體:“對,我渴望瞭解你的所有,無時無刻。”
本是一句很普通的情話,但在暗夜的寂靜下,他磁性的嗓音旖旎又危險,像成片盛放的罌粟,讓人心跳加速。厲宇鐸今天不太正常……
“你、你……”
他調查她還有理了?!向晚別過眼,自覺地往後挪了幾步,臉燙燙得不敢再看他,口中的話也磕磕絆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調查我,應該……給我道歉纔對……”
他專注地看着她,順着她的步子向前,在離她一寸之遙的位置站定。這個位置,不近不遠,恰到好處。
這不像厲宇鐸,一點都不像。若是以往的他,不說廢話,直接予取予求,哪裡像現在,似乎下了極具誘惑的魚餌,等着她乖乖上鉤。甜美的誘餌散發着濃郁的清香,讓她想要擯棄,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這樣的厲宇鐸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