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突然拋出這句話，直接得叫顧媛一愣，但她回神後立刻回答道：“不可能。”
“我想在哪裡生活是我的自由，誰也沒有權力趕走我。相反，您提出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唐突了。洛杉磯是我的家，我絕對不會爲了任何人離開這裡。”
“你的家在A市，既然你可以離鄉背井跑到美國，爲什麼不能去其他地方？非要留在這糾纏阿爍？”
“我留在這不是爲了他，而是這是我家，我和小九都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我們憑什麼爲了你無禮的要求搬走。”
“顧小姐，你說我無禮，但現在不守信用的是你，你明明承諾過要和阿爍保持距離，我也給過你機會了，是你出爾反爾。”
顧媛一忍再忍，但克里斯汀還是咄咄逼人，她的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好了。“我沒有糾纏你兒子，那天我們本來約好吃晚飯，但我爽約了。如果不是爲了小九，我根本不會去找他幫忙。”
“可事實就是你找了他！阿爍不是小九的父親，也不是你丈夫，他不該爲你做這麼多事情。如果你繼續留在洛杉磯，你以後還會找他幫其他忙。你敢說你留在這沒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他在，你更安心？你敢說你沒有一點依賴他？你有，你這就是在利用他的感情讓他爲你付出。”
“不管你嘴上說得多好聽，你們有多麼清白，但事實就是你利用了他。”
“就算你說得對，那你覺得我離開洛杉磯就有用？你不是不清楚阿爍的個性，只要他想，那他一定會來找我，難道你能買條鏈子拴住他？他已經三十多歲了，他不需要你來教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且人都有逆反心理，不喜歡被任何人逼着做事，如果你一直強迫他，他反而更會和你做對。”
“你是在威脅我？”
“我是在說實話。”
克里斯汀是那種遇強則強的個性，已經有點兒撕破臉皮的意思了。“那你叫我怎麼做？如果我們換個位置，你一定會和我採取同樣的做法。我不想和你多說廢話，總之如果你不搬走，我就讓陸離知道他有個兒子。”
“你……”顧媛急了，“你的做法未免太卑鄙了。”
“爲了我兒子，再卑鄙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更何況你瞞着陸離，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不會接受阿爍？是，他對我很好，我也很感動，但只要他是陸離的弟弟，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接受他，你要我怎麼發誓都行。”
“可你留在這裡，他就沒有辦法接受其他人。”
“難道我走就有用？身體的距離不是最重要的，心纔是。難道我還得爲了他的幸福去死不成？除非他自己想通放了我，否則不管我躲到哪都沒用，你可以死心了。”
“我之所以和陸離分手，一部分原因也是和他媽關係不好，我知道一段不被家庭祝福的感情是不會幸福的，所以，我不會在你討厭我的情況下還和阿爍結婚，因爲我不想讓他爲難。”
克里斯汀擺擺手。“我不想再聽你那些廢話，總之話我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那麼愛你兒子，那就離開這，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
深夜，哄睡了顧小九，顧媛抱着雙腿坐在牀上發呆。
初始剛到洛杉磯的時候她也很不適應，晚上經常一個人偷偷哭，但六年過去，她早就已經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好不容易纔安頓下來，她是斷然不會離開這裡的。
她想得很清楚了，不管克里斯汀怎麼威脅她，也休想趕走她。
“你怎麼還不睡？”潘琦走了進來。
“你不也沒睡嗎？”
“下午喝太多咖啡了，睡不着。”
潘琦窩在她牀上，披散着頭髮，顯得臉非常小，還是那麼美豔動人。但二十歲的女人和三十歲的女人的美是不同的，時間讓女人的臉和風韻都成熟了許多，但同時也留下了細小的皺紋，不管怎麼保養都看得出來。
顧媛想起了克里斯汀下午的話，不由得對潘琦更加愧疚。
她總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照顧好小九，但其實她一直都不是一個人，她最對不起的就是潘琦。
平時嬉笑打鬧很開心，但有時候想想，她至少還有小九，而潘琦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六年前她不顧一切跟她來美國，平時很少回國，比親姐姐對她還好，她無以爲報。
潘琦看了眼手機，是一條微信，嘴角一撇。
“又是哪個追求者？”
“一個小弟.弟。之前感覺還不錯啦，長得挺帥的，身材也好，家庭條件跟我差不多，本來有考慮跟他談個姐弟戀，不過接觸幾天發現他挺煩的。每天照三餐給我發微信，做了點什麼，吃了什麼都要跟我彙報，煩死了，我對那些沒興趣好嗎？”
“人家也是喜歡你吧。”
“喜歡我的人太多了，他算老幾。”
“你上一次戀愛還是三年前吧，是不是該考慮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潘琦翻了個白眼。“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好像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拜託，姐姐我長得那麼美，還怕沒人要嗎？”
“我是替那些男人可惜。”
“嗯哼，那倒是。”
“身邊就沒有一個讓你動心的？”
“倒是有一個，你們公司的副總傑克。”
“可他已經四十歲了，還離過婚，會不會太老？”
“拜託，我都三十二了，找個四十的很正常好吧？你以爲我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呢？再說，離婚的男人怎麼了？在婚姻裡受過傷的男人才更懂得感情，懂不懂？”潘琦說的一套一套的。
“可惜上次見他的時間太短，都沒怎麼了解他，不知道他人如何。不如這樣吧，你約他吃飯，側面幫我收集一點信息？你知道的，如果我直接約他的話，他肯定會表現的更好一些，那樣不夠真實。”
她幫了她那麼多，這點小事顧媛自認還是辦得到的。“嗯，那我明天約他吃晚飯。”
……
國內。
謝清歌從謝家回到她和陸離住的別墅，一進房間就聞到了一股菸草味。
她本身是不討厭這種味道的，但抽菸有害身體，而且陸離抽得太兇，她擔心他的肺遲早出現問題。
只是，那些擔心都是藏在心裡的，她從來不敢說出口。
她愛的太小心翼翼，太卑微了，有時候感覺自己不像是他的女朋友，更像是他的傭人。
收斂了一下失落的情緒，謝清歌推門進去。
陸離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你要出差嗎？”
“嗯。”
“去哪？”
“洛杉磯。”
“上上週纔剛回來，今天又去？什麼時候動身？”
“一個小時後。”
他回答她就像機器人一樣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這麼快……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你留在家陪你父母。”
這算是他說過最貼心的一句話，可謝清歌還是覺得怪怪的。其實不是他每一次出差她都要作陪，但她都想跟着他，而且最近越來越不安。
“……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嗎？”
“嗯。”
她又忍不住想，他該不會是厭煩她，不想帶着她吧？
爾後又暗笑自己太玻璃心了，一點風吹草動就自己嚇自己，但她真的覺得這段時間他比從前更加心不在焉了，她把握不住他究竟在想什麼。
她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抱住他，臉貼在他背上。“嗯，那我還是留在家裡吧，我聽你的話。”
陸離沒有推開她，但身體是僵的，根本不在乎那樣。
“阿離，我真的好愛你。爲什麼我們現在訂婚了，我反而更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好像即將失去你，是我多想了嗎？”
她希望得到哪怕只有一句的安撫，然而陸離戳熄了菸頭，淡漠地說道：“別想太多。”
語氣沒有一絲柔情。
謝清歌的心更苦了，好澀好澀。
可她連發脾氣都不敢，反而責怪自己。“是啊，是我想太多了。可能是這陣子家裡發生太多事情，導致我都變得敏感了吧，這樣不好。我先換套衣服，一會兒送你去機場。”
“不必了。”
說完，他推開了她的手臂。
……
飛機在洛杉磯國際機場降落。
陸離剛下飛機，直接坐車回酒店。
在車上的時候，他一直拿着手機卻沒有撥出去。
那個女人……就在這座城市。
可那又怎麼樣？他不是來找她，他是來工作，與她無關。
但真的與她無關嗎？
陸離問自己，他當真不是爲她而來？
上上週才處理完洛杉磯這邊的工作，他這周過來說是例行巡視，可有那個必要嗎？
或許，這只是一個藉口？
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這讓他有些煩躁。最後還是收起了手機，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不會再讓那個女人左右他的心情。
到達酒店，司機下車恭敬地拉開車門。
陸離剛一下車就頓住了，對面餐廳靠窗位的女人不正是顧媛？
洛杉磯這麼大一座城市，他卻剛下車就遇到她，這是緣分還是孽緣？
她不是一個人，正和對面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談笑風生。
陸離那根神經再次被戳痛了，一股……酸意。